第五百四八節 內因
丈夫整天只知道在外面跑生意,陳林菊覺得張朝軍對自己越來越冷澹,除了每次回家把錢交給自己,平時就算見了面也很少說話。
事實證明,很多問題都是閑著沒事幹,故意整出來的。
不用工作,躺在家裡,丈夫掙了錢就交給自己,這種日子實在太舒坦了。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陳林菊作為一名全職太太,日常生活非常單調,除了每天接送孩子,就是圍著老母親的一日三餐。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時間,她全部留給了手機。
刷,刷,刷……每天至少要十二點以後才關機睡覺。
無腦短視頻看起來很有趣,一看就是好幾個鐘頭。
各種亂七八糟的雞湯文都在講故事,陳林菊尤其喜歡看「女人決不能虧待自己」的那種類型。
手機包月,除了上網的費用,全年話費全免。
短視頻看多了就覺得眼睛疼。這種時候陳林菊就打電話給閨蜜聊天。
胡桂雲是陳林菊的初中同學,倆人關係非常好,純潔的友誼一直保持到現在。
胡桂雲一直很瘦。她結過婚,又離了。
其實早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離婚的跡象————說起來胡桂雲也是個很做的女人:上高中的時候,她喜歡一個高她兩屆的男生。那男的後來考上大學,同學會的時候遇到了胡桂雲。她當時已經有了男朋友,卻不管不顧的當天晚上就跟那個男生出去,過了一個她自認為充滿浪漫情調,也永遠不再遺憾的夜晚。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默默無聞,貌不驚人的神炮手。
胡桂雲被一發命中靶心……迫不得已,她只能與現任男友結婚。八個月後,生了孩子。
雖然胡桂雲口口聲聲這是「早產」,可丈夫的母親卻很精明。她當時就覺得其中有鬼,然而胡桂雲把孩子看得很緊,婆婆只能提前著手,對家裡的財產進行管制。
主要是再次確認並對婚前房產進行公證,另外就是要求兒子,也就是胡桂雲的丈夫吧每個月的工資上繳,由自己統一支配。
胡桂雲抱怨過,罵過,吵過,鬧過……在婆婆的強勢面前,這些小花招統統無用。
後來婆婆找到機會,帶著孩子偷偷做了DNA檢測,證明與胡桂雲現任丈夫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婆婆是個厲害人,她找到胡桂雲攤牌:「要麼你主動離婚,要麼我把事情宣揚出去。如果是第一種,我給你五萬塊錢。你自己選。」
胡桂雲很想要第三種選擇:拒絕離婚,維持現狀。
婆婆當時就給了她狠狠一記耳光。胡桂雲當時就有了非常清楚的認知————婆婆戰鬥力極強,自己這個戰五渣絕不是對手。
那就離婚吧!
有著同樣遭遇的人,往往都覺得彼此有著共同話題。
陳林菊實在太閑了。她性格比較敏感,喜歡抱怨,沒事兒就給胡桂雲打電話,把自己的這些「苦處」說給她聽。
丈夫常年不在家。
家裡就我守著孩子和老娘。
每天不是圍著鍋邊轉,就是洗衣裳收拾家裡,打掃衛生。
你看我青春年華,如今已經提前熬成黃臉婆了。
說白了,都是閑出來的。
想當初,陳林菊與前夫離婚後,帶著孩子和母親苦苦掙扎,到處找工作,甚至連飯都吃不飽。
如今,找到張朝軍這麼一個好男人,主動將財政大權拱手交給陳林菊,而且錢還不少,平均每月入賬一萬多,她卻認為日子過得太平澹,生活沒有激情。
「我實在太苦了。」陳林菊每次打電話給胡桂雲都要抱怨:「他一天到晚不在家,家裡家外都得我操心。忙完小的忙老的,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這些話半真半假。陳林菊覺得生活不如意,可實際上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美滿幸福。夫妻之間肯定存在小摩擦。尤其是期待值過高的時候,就會出現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嚴格來說,胡桂雲與陳林菊之間的關係不是很親密。然而兩個人都有著結婚又離婚的共同經歷,於是產生了天然的親近感。在陳林菊找到張朝軍並結婚前,她們經常聚在一塊兒,抱怨生活的艱難,用各種骯髒的字詞咒罵彼此前夫。
這一切都很正常。生活中的不如意需要發泄,無論自己是否做錯,主觀意識上都需要得到安慰。胡桂雲不知道陳林菊具體是怎麼想的,但她覺得彼此之間需要抱團取暖。漸漸的,兩人關係越來越親密,好得跟兩姐妹似的。
後來陳林菊結婚了,胡桂雲受邀參加婚禮,吃了一頓簡單的酒席。在她看來,張朝軍這人就那樣了,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長相偏丑,皮膚又粗又黑,跟建築工地上討生活的民工沒什麼區別。
憑良心說,胡桂雲對張朝軍真沒起過壞心思。她只是替陳林菊覺得不值————好好的一個女人,偏生找了這麼丑的一個男人。年齡大不說,各方面也不符合自己的審美標準。
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美麗童話,期盼有一天白馬王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想法是好的。可實際上,不是所有騎白馬的都是王子。而且「王子」這種生物本來就很稀少,能逮住一個就算燒高香了,怎麼可能大批量出現?
先入為主,再加上陳林菊成天在電話里抱怨,胡桂雲作為一個合格的閨蜜,又是一個心智思維健全的正常人,第一時間考慮的肯定就是陳林菊的想法與感受,而不是事實真相。
畢竟與張朝軍結婚的人是陳林菊,人家夫妻生活幸福與否,胡桂雲作為一個外人無法知道其全貌,頂多就是管中窺豹,再加上自己以前那段婚姻經歷作為參考。
更重要的是,胡桂雲去過陳林菊家裡好幾次,從未看到張朝軍的身影。用陳林菊的話說:他在外面打工,他在外面上班,他在外面賺錢。
聽起來都是很正當的理由,冠冕堂皇,完全說得過去。
一旦產生了懷疑,進而擴變為不滿,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情也會迅速發酵,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急劇黑化。
「你男人怎麼從來不回家啊?」
「你自己算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幾天呆在家裡?」
「別說我沒提醒你,這人都是有私心的。張朝軍這人,嘴上說是在外面跑工程,可實際上到底做些什麼,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點兒腦子好不好,你是他老婆,得看著他啊!」
「我不相信他每個月掙的錢都會全部交給你。憑什麼啊?他就沒點兒腦子嗎?你又不是他的原配。你和他都離過婚,這男人都一樣,說到底就是自私。張朝軍雖然家在外地,在省城沒有房子,可要說是他老老實實,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你來保管,這種話你信嗎?」
「反正我覺得張朝軍挺會裝的。掙兩分給你一分,他自己留下一半。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也就你這種沒腦子的把他當個寶。你想想,你又不是西施貂蟬,你家裡情況也不是很好,他憑什麼全心全意對你啊?我估摸著張朝軍就是想找個老老實實給他看家的女人,所以一個月給你萬把塊錢算不錯了。」
「我跟你說,張朝軍實際掙的肯定比多多了。這錢得裝在自己口袋裡才踏實,他又不是傻瓜,憑什麼全部上繳?這男人有錢就變壞,他在外面肯定有別的女人。」
「再說了,哪個正常的男人像他這樣成天不回家?你現在獨守空房,你自己算算跟他結婚才多長時間?就現在這樣,你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陳林菊抱怨歸抱怨,卻從未想過太多。然而被胡桂雲這麼一分析,她忽然覺得閨蜜說的這些全都合情合理。
「他……他在外面真有女人?」陳林菊覺得心臟瞬間抽緊。
「八九不離十。」胡桂雲沒敢把話說死,她只能按照自己的邏輯繼續分析:「你想啊!他能給你一萬,就說明口袋裡至少還揣著一萬。你以前在外面上班,應該很清楚一萬塊錢是什麼概念。像張朝軍這種不管家的,可以在外頭好吃好喝,就算每天晚上換不同的女人也足夠了。」
胡桂雲畢竟沒什麼見識,她不知道高質量的女人身價過萬、十幾萬,甚至上百萬。她所理解並且親眼見過的,只是幾十、幾百塊的那種。可就算是那種女人,在她看來無論顏值還是身材,已經遠遠超出陳林菊太多。
胡桂雲覺得,只要張朝軍不是瞎子或傻子,憑什麼選擇陳林菊?
能賺錢,好吃好喝好享受,幹嘛要找陳林菊這種女人結婚?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啊!
對於閨蜜再婚這件事,胡桂雲有些小小的嫉妒。可要是說因為嫉妒產生怨恨心理,見不得別人好,她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被這麼一說,陳林菊心中就有了想法。
兩個怨婦聚在一起的次數多了,時間長了,就算沒有的事情也會變成真的。
陳林菊不是白痴,她仍有著專屬於自己的判斷能力。
真正壓垮駱駝嵴梁骨的那根稻草,最終還是來自旁人的嘴。
陳林菊整天閑著無聊,開始學著小區里的那些閑人,打起了麻將。
打的不大,血戰,五塊錢賭注的那種。
她技術一般,輸贏主要看手氣。反正就是打發時間,混日子。
每天都有時間打麻將的都是閑人。要麼工作清閑,要麼家裡有錢。真正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根本不會坐在台桌旁邊,手裡摸著筒條萬,嘴裡說著不疼不癢的話。
打麻將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整體年齡段偏大。
這很正常。畢竟有錢有閑的大多是中老年群體。
陳林菊不算年輕,也不算太老。與張朝軍結婚以後,她閑在家裡,風吹日晒的跟她沒關係,體重日漸增長,皮膚也比以前更白了。
總的來說,她略有幾分姿色。尤其是圓圓的臉蛋,更平添了幾分可愛。
麻將桌上的男人都喜歡插科打諢,用語言調戲同桌的女人。反正轉來轉去就四個人,四張臉大家都很熟悉。看久了就覺得陳林菊長得還不錯,有幾個男的對她產生了想法,約著打完麻將一起吃飯。
起初,陳林菊全部拒絕。
家裡有老人得照顧,下晚些時候還得去學校接女兒,吃飯什麼的就算了吧!
約的次數多了,陳林菊有些抹不開面子,就答應了。
去了一次,她感覺眼前被打開一片新的天地。
那些男人能說會道,誇讚她長得漂亮。有時候趁著氣氛熱火,還偷偷摸下她的手,搞得陳林菊面紅耳赤,心跳氣喘。
有一次,有個男的飯吃到一半就跑出去。等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支玫瑰花,直接送到陳林菊面前。
女人都喜歡浪漫,尤其是這種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驚喜。
尋常時節,一支玫瑰花也就幾塊錢。而且那男的也不是特意準備,就是偶然偏頭看見外面有賣花人路過,趁此機會熘出去,弄個小驚喜,製造點兒歡樂氣氛。
說白了,還是想打陳林菊的主意,把她當成免費的女人,偶爾做次露水夫妻。
兩廂一對比,陳林菊心中就有了想法。
張朝軍外表毫不起眼,可打麻將的這幾個男人頗會打扮。油頭粉面,穿著入時,很多事情都說得頭頭是道,感覺天上的知道一半,地上的的全知道,就算大學教授也不過如此。
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尤其是口口聲聲「你好漂亮」之類的話,更有一種如醇酒般的麻醉效果。
有一天,陳林菊又去打麻將,打完以後跟著幾個熟識的麻友一塊兒吃飯。
有個男的一直在撩撥她。
剛好陳林菊那幾天來過例假,身上乾淨,對那種事情有著極強的需求,偏偏張朝軍不在家……
那天吃完飯,她沒想太多,跟著那男的走了。
激情過後,陳林菊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更多的還是擔憂。
如果被丈夫知道,該怎麼辦?
她思來想去找不到答桉,只能問躺在旁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