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二章 一捶定音
康熙六十一年如期而至,面上西北打了勝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實則吏治敗壞,貪官污吏橫行一方,百姓生活困頓,實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正月里皇上冊封親王世子,皇三子誠親王胤祉之子弘晟、皇五子恆親王胤祺之子弘升都封為世子,唯獨雍親王沒有請封。如今弘時已有妻室,又是側福晉所生,定是萬分的難堪。
四阿哥做事更低調了,除了處理朝事,其他時間都住在圓明園。聽說種地、念經,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年後也沒見過他的影子,只是派小福子送來些用品。十三跟四阿哥一個調,也無聲無息。
院里的桃花悄然而放,雖不及臘梅暗香四溢,但那點點紅色,就像小女孩的臉,悄皮醒目。立在溫陽下,不由得舞動雙臂,伸展起筋骨來。突的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福子與小李子一臉驚惶地出現在門口。小福子氣喘吁吁,悲切切地表情,讓人緊張,他直接朝我道:「小姐,快去園子吧,出大事了?」
好像這會兒離康熙駕崩還早,歷史上也沒什麼記載大事啊?驚問道:「出什麼大事了?有話慢慢說清楚了,新竹,給福公公端杯水來!」
小福子突兩腿跪地,眼眶微紅,哀求道:「小姐快吧,去晚了,只怕見不著面了。」見我臉色凝重,又低語道:「格格出事了!」
格格?朵朵出什麼事了?人一下愣在那裡,新竹拉起我就往外奔,我竟像傻了似的,腦子一片混沌,頭痛欲裂,好似靈魂要出殼了似的。
到了圓明園小院中,院里陣陣哭泣聲,震得我兩耳嗡嗡作響。那拉氏抹著淚,衝上來抱著我哭道:「容月啊,你要挺住,朵兒才能走的放心!」
我猛地推開了她,心似被攪幹了的衣服,雜亂而乾涸。踉蹌著朝屋裡走去,無力的扶住門框,十三快步上來攙扶,四阿哥獃獃地坐於床前。打開十三的手,撲到床前,拉起朵朵的小手,沒有一絲的溫度,雙眼緊閉面無血色。
「朵朵,快醒醒,額娘來看你來了!朵朵……死丫頭,你快給我醒來,給我起來!」用力地去拉她的小手,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我不信,我不信……
「容月,你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想開點,容月……」
頭好痛,眼前出現了重影,兩手捧著腦袋,就像頭上戴了個金箍咒,受唐僧的懲罰。聽到了十三的叫喚聲,四阿哥的詢問聲,腿一軟,眼前一黑,像飄落的樹葉徐徐而落。
摸了摸額頭,支撐著坐了起來,像是做了一場夢,腦袋混混沌沌的,心卻平靜了許多。十三抬起頭,驚喜地道:「你總算醒了,可好些?」
十三兩眼布滿了血絲,鬍子邋遢,頭髮也像荒草冒了出來。見我凝視著他,皺眉道:「想哭就別憋著,像從前哭出來就沒事了,你一直暈迷不醒,四哥怕你見了又受打擊,昨日已安葬了。」
「什麼?」我真地目瞪口呆,民間若是未成年的子女,特別是女兒亡故,草草埋葬了事。想不到皇家,也是如此,女孩子就這般不值錢嗎?淚水順著兩頰,流了下來,輕墜在被面上。
十三遞了條帕子給我,柔聲道:「別傷心了,這幾日四哥又傷心又著急,都急白了頭髮了,怕你有個萬一,才這般處理的。」擦拭淚水,抬頭詢問道:「那你告訴我,朵朵是怎麼死的?」十三正待開口,四阿哥走進了門,快速走至床前,坐在床沿上,仔細地打量著我,見我沒有大礙,凝重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
我的眼淚又如銅錢般地滴落了下來,他輕輕地攔過我,拍著我的背,默默無語。心似被刀割過一樣,雖說我只是一抹遊魂,可我有知有覺,又有何差別。十三不知何時退出了門,四阿哥嘆息道:「你可知這丫頭在我心中的地位,絕不亞於任何一位兒子,可惜她與你我緣份淺薄。既已去,就讓她去的無牽無掛吧!」
四阿哥不放心,留我在圓明園住了小半個月,園裡繁花似錦,那有心情細賞。但也沒閑著,朵朵與弘曆向來形影不離,找弘曆來問了個清楚。
竟是兩人一起騎馬,弘曆的馬不知何故,突然焦躁難安,狂奔亂竄。朵朵前去追趕,那瘋馬猛一個回頭,直撞而來,朵朵來不及躲閃,被瘋馬撞出數米遠,弘曆則墜落在地,等僕人趕來時,朵朵已氣若遊絲。可笑的是馬曾被人下了葯,而馬童卻畏罪自殺了。
得知了原由,我立刻逃離了圓明園,倒不是怕自己被殺,而是對這爾虞我詐,暗藏陰謀地風光之地,厭惡至極。上輩的紛爭還未明了,下一輩的爭鬥已風聲水起。對於一個明歷史的人來說,用腳趾頭都能猜出那是誰玩了陰招?只是沒的證據,耐何他不得。怎麼說也是母女情份一場,若是犯到我手裡,定不會放過他。
院里的牡丹開的妖艷萬分,倚在窗前卻無半點心情。往事如空氣,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充徹心扉。十三的身影出現在院里,在牡丹花前駐步,白袍在輕風中微動。這個曾經年少不經事的少年,也已被歲月磨練地老成持重了。
「十三爺,從何處來?」十三上樓在我身旁而立,也隨我的視線望向窗外。
「剛從四哥那兒來,昨兒皇阿瑪到圓明園賞牡丹,提及了朵朵與弘曆,得知事後,就把弘曆帶進宮了。」十三淡淡地口音里,還是有痛惜與不舍,平日里他與朵朵也親如父女,傷心也是情理中的事。
十三的話又觸動我的心弦,淚水漣漣。側頭懇求十三道:「我想去山莊住段時日,十三爺幫我跟四爺說一聲可好?」
十三愣了一下,隨即道:「這樣也好,出去散散心,你去吧,我去跟四哥說!」
兩人靜靜地立在窗前,心照不宣,誰也再未開口,但心裡卻明鏡似的。十三陪了我片刻也回去了,如今的朝局,對於他們這些政治嗅覺靈敏地人來說,早就劍拔鑥張。
第二日,就帶著新竹、早梅兩個丫頭去了山莊。當聞到大地的氣息的時候,人也清爽了幾分,這會兒知道斯佳麗為何每回失意,要回農莊了,原來大地真的可以給人力量。加上園兒、滿兒、芬兒等一批人的陪伴,人像打蔫的花草遇到雨露,重拾了生活的樂趣。
暑去冬來,北風吹湊著凱歌,灰濛濛地天空往下無休止地飄著雪花,如團團棉絮散落,時而又像三月的柳絮紛風。大地一片白茫茫,延伸至遠處,若是沒有山林阻隔,真似海灣,山莊沉靜在冬日地寒氣中。
馬蹄聲越來越近,那嗒嗒地聲音輕快而有旋律。我坐在房中的火爐邊,正尋思著是誰來了,樓下傳來小福子的尖聲。匆匆下樓,小福子施禮道:「主子,爺讓您立刻隨我回京!」
「好好地,又怎的了?」好像康熙快駕崩了吧,難道老四登基了,自己竟把日子都過忘了,把這些煩心事都拋諸腦後了。
小福子瞄了一眼四周,至我跟前,輕聲道:「初九,皇上偶染風寒,這兩日病情加重,四爺讓你回京,以免另生事端!」見我沒有表態,他又急切的懇求道:「求您了,若是這事辦不好,我就沒命了,爺說有你在身邊,多一份信心!」
什麼破邏輯?真是無可耐何,只好跟著小福子快馬加鞭,趕回了京,硬是被拉進了雍王府。結果四阿哥卻去了齋所,準備代康熙行十五日在南郊冬至祀典。
十三日,十三匆匆到雍王府,說是康熙招見,就知真要換代了。雍王府里燈火通明,卻死一樣的沉靜。每個人都在企盼門外傳來好消息,而我只在心中默默地祈求,希望明日大家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這場爭鬥失去太多太多……果不其然,晚上十一點左右,小福子來報,皇上回來了。府里驚喜聲陣陣,唯獨我坐在原本朵兒住過的小院,望著深黑的夜空,任憑自己被寒氣與黑夜吞噬。
「大冷天的,站在院中也不怕受涼!」四阿哥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只見他穿著素服走了過來,走近一看,白衣里卻是黃燦燦地龍袍。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是四阿哥,而是皇上,萬人之上的皇上了,心裡竟沒有欣喜和激動。
我低頭請安道:「容月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無人時不用請安,快進去!」他自然激動萬分,臉上掩飾不住內心的狂熱與喜悅。
進了房,他緊揉著我,又快速放開,高興地手足無措,像是孩子。他樂呵呵地笑道:「你說的沒錯,該是朕的跑也跑不了。加上你跟十三弟的支持與寬慰,朕終於如願以償了。好了,你且好生在此住著,等一安定,朕要好好賞你!」
我木訥著笑著,看著他快步出房的神情氣爽的背影,卻是一陣嘆息,高處不甚寒,艱辛的日子就要開始了。事事非非,分分擾擾,我竟不知自己何去何從?人生如夢,夜長夢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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