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十一章 合謀
次日天剛亮,蔡禮便被敲門聲驚醒,管家在院中稟報,「王統制派人來請老爺,說有重要事情商議。」
蔡禮趕到軍營,只見王貴滿臉怒火,他手下兩名副統制,湯懷和張顯也是一臉的怒氣和震驚。
還有一人,沒有盔甲,頭髮散亂,樣子頗為狼狽,正是押糧前去復州的將領程芝。
「統制,出了什麼事?」蔡禮走進大帳問道。
「哼!張俊欺人太甚,我好意派人送糧食和豬羊給他,他卻派軍隊在半路截殺,一千士兵和車夫都被他的軍隊殺了,只有程將軍一人逃回來。」
蔡禮嚇了一跳,果然被父親說中,張俊開始動手逼迫王貴了。
「統制能確定是張俊所為?」
程芝連忙道:「卑職躲在水中親耳聽見,找不到我的屍體,沒法去向宣撫使復命。」
「如果是宣撫使,那隻能是張俊了。」
「但他這樣做,是想幹什麼?」
王貴雖然憤怒,但他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張俊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蔡禮沉思片刻道:「恐怕他們是想栽贓給西軍,藉此激怒統制,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張俊很快就會派人過來,邀請統制率軍南下,和他聯手對付江陵府。」
旁邊副統制湯懷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張俊率十萬大軍細來,表面上是對付西軍,但卑職懷疑他的真實目的,是想藉機吞併我們。」仟韆仦哾
蔡禮點點頭,「湯將軍說得對,給張俊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西軍對抗,他率十萬大軍過來,其實就是假道滅虢,假裝和我們聯合,然後就一口吞併我們,所以他要製造機會,我們一千士兵被西軍所殺,不就是他最好的借口嗎?」
王貴眯起了眼睛,冷冷道:「我倒要看一看,他會不會派使者來找我!」
話音剛落,親兵在帳門口道:「啟稟統制,張宣撫使派人前來送信!」
王貴大怒,「他果然來了!」
蔡禮連忙勸道:「統制一定要剋制,你現在還不知道消息才對,千萬不要讓送信人看出端倪,否則我們會很被動。」
王貴點點頭,忍住滿腔怒火,對眾人道:「你們都退下,蔡參軍留下便可。」
不多時,送信士兵來了,單膝跪下行一禮,「奉宣撫使之令給王統制送信!」
「信在哪裡?」
送信士兵取出一封信呈給王貴,王貴接過通道:「還有什麼口信沒有?」
「宣撫使說,期待王統制儘快出兵?」
王貴故作不解道:「出什麼兵?」
「王統制看完信就知道了。」
王貴隨即命親兵把送信士兵帶下去,他這才打開信細看,果然不出所料,張俊在信中語氣沉痛地告訴他,他的送糧隊伍半路被西軍伏擊,已全軍覆沒。
張俊要求他立刻率兩萬大軍南下,一起聯手對抗江陵府,為天子排憂解難。
王貴又把張俊的信遞給蔡禮,蔡禮看完通道:「現在統制相信了吧!」
王貴嘆口氣道:「我說他怎麼只要那麼一點糧食,那麼一點豬羊,原來這是他早已策劃好的毒計,環環相扣,逼我出兵南下和他匯合,我怎麼能上當?」
蔡禮苦笑一聲道:「張俊的下一步已經寫在信中了,為天子排憂解難,若統制不肯出兵,那就是不為天子解憂,恐怕他就會向朝廷告狀了。」
「告我什麼?」
「肯定是告統制和西軍勾結,暗中投降了陳慶,然後建議把統制調走,他就以戰時狀態為借口直接接手統制的軍隊,結果一定會是這樣。」
王貴咬牙道:「我也要向朝廷控訴,把真相告訴朝廷。」
蔡禮搖搖頭苦笑道:「如果朝廷相信了統制的話,那張俊就是在污衊統制,實際上就是統制和張俊在朝廷的較量,統制覺得自己的人脈能夠超過張俊?朝廷和天子會相信誰?」
王貴頹然坐下,他當然知道,秦檜和朱勝非都會替張俊說話,況且自己曾是岳飛的部下,只要張俊隨便炮製點『證據』,自己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參軍說我該怎麼辦?」
蔡禮想了想道:「首先統制要拒絕張俊的出兵要求,卑職相信張俊手中有天子尚方劍或者天子金牌,一旦統制出兵,他一定會用天子之令來要挾,統制不得不聽,軍權就被他奪走,甚至他會借故殺了統制,所以我們可以借口鄧州西軍虎視襄陽為借口,堅決不出兵。」
王貴點點頭,「就這麼說,然後呢?」
「然後就看朝廷的態度吧!統制也不用向朝廷申訴,越申訴越危險。」
王貴急了,「那豈不是聽天由命?」
蔡禮淡淡道:「和張俊斗,統制毫無勝算,統制現在就是砧板上的一條魚,除非統制魚死網破,否則只能任由張俊打理,運氣好,調去其他州當知州,運氣不好,貶去嶺南的可能性更大,就怕天子相信了張俊的誣告,可能就遭到最壞的結局。」
最壞的結局王貴也猜得到,置自己於死地,恐怕這就是張俊的目的,殺了自己,一勞永逸。
王貴躊躇片刻問道:「你剛才說的魚死網破是什麼意思?」
「要麼造反,要麼北上。」
「投降雍王?」
蔡禮點點頭,「有些事情卑職不必多說,統制心裡也應該明白。」
王貴深深嘆了口氣道:「我之前就不想走這一步,如果上天一定要讓我走出這一步,那真是天意了!」
「是啊!很多事情就是天意。」
.......
王貴隨即寫了一封回信,信中說他深感悲痛和憤怒,但他不能出兵,西軍囤積重兵於鄧州,若自己出兵,西軍必然會從鄧州南下,奪取襄陽,所以他只能坐鎮襄陽,請宣撫使見諒!「
他把信交給張俊的送信士兵,賞了他十兩銀子,讓他回去送信。
兩天後,張俊收到了王貴的回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王貴不肯出兵,顯然也是被自己吞併。
張俊雖然是在幫陳慶,但他同樣有私心,陳慶想要襄陽,而他也想趁機吞併王貴手下的兩萬精兵,他們各取所需,並不衝突。
張俊隨即將王靜修找來商議,王靜修笑道:「既然他不肯上當出兵,那就讓朝廷出面,直接解除他的軍權,現在宣撫使是戰時狀態,戰時狀態嘛!就可以直接接手襄陽軍隊。」
「用什麼罪名呢?」
「我早就聽宣撫使想好了,罪名有三條,第一,私下勾結陳慶,證據就是陳慶軍隊家眷大量安置在襄州,他沒有反對;第二,允許川陝官鹽在荊襄售賣,導致朝廷在荊襄的鹽稅損失殆盡。」
「你是說淮西軍的鹽?」張俊問道。
王靜修微微一笑,「宣撫使不用想得太多,朝廷分不清官鹽和私鹽,但只要拿不到鹽稅,就一定會相信宣撫使的指控。」
張俊點點頭,「我明白了,那第三條呢?」
「宣撫使不是在王貴身邊有一個內應將領嗎?讓他寫信作證,王貴在京兆暗中買了十畝的宅地,然後請雍王提供一份證據副本,這下王貴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