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2章 狗皇帝要被打臉了!

第0672章 狗皇帝要被打臉了!

新政不是過家家,不是東林黨和新黨的妥協,也不是朝廷對士紳的妥協,而是必須貫徹到底,推行下去,落實下去的國策。

把士紳分為一個個農莊的農莊主,讓士紳帶領著各個村鎮的百姓耕種,交稅,由士紳負責農莊治理,教導百姓。

聽著不錯,可這個模式不就是把地方分成一塊塊嗎?

官府不參與農莊事務,全部交給士紳去治理,士紳能治理好了就有問題了。

這和西方的貴族莊園制度,印度的地方土邦制度有什麼區別?

這種模式,簡直就是退化到了東漢和魏晉南北朝時期,地方官府只負責城市,鄉鎮由豪強來管轄,各家豪強修建塢堡管理一個個村鎮,自己形成一個小的生態圈,能種植糧食,打造兵器鎧甲,平日里農夫佃戶種田,遇到情況穿上鎧甲拿起武器就是私兵...

如果真要這麼做了,朝廷逐漸失去對地方的掌控權,皇權只能控制縣城,廣大的村鎮地區交給士紳去治理,這豈不是讓朝廷拱手把權利給士紳,再一次恢復士大夫和皇權共治天下的時候么。

這種東西,最不能接受的都不是張好古,而是朱由校,是任何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君主都無法接受的。

帝王是獨夫,是孤家寡人,手中掌握著絕對的權利,帝王執掌天下,怎麼可能允許帝國內出現不受自己掌控的東西?

那是任何一個帝王都無法接受的。

讓朱由校把自己好不容易收上來的權利再分下去,再去和那些士紳東林黨人妥協?

別開玩笑了!

如果朱由校肯這麼干,他就不會推行新政,就不會支持張好古了。

如今大權在握,隨心所欲的朱由校願意脖子上被東林黨人套一個枷鎖?

因此對於褚行宇想出來的湖北新政策略,張好古不想多做評價了。

褚行宇選擇了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策略,實際上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士紳的一員,是東林黨人,是廣大的南方士紳這個既得利益體的一份子。

他所做的一切,都要考慮到自己這個士紳階層,東林黨人們,這個遍及南方的既得利益體的利益。

這就是很多一看就明明有問題的政策偏偏會公布出來的原因,因為這涉及本人的切身利益和他們這個集體的利益,所以才會出現這些明明動一動腦袋都不會拿出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這不是用腦袋去決定策略,而是用屁股去決定腦袋。

聽著道路兩側湖北的士紳官員山呼萬歲,張好古神情默然,從褚行宇這用屁股決定腦袋的政策就知道,湖北新政就是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背地裡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黃立極的小算盤,怕是要出問題了。

自湖廣一分為二,成為湖北湖南兩個行省后,其首府也分開,湖南以長沙為首府,湖北以武漢為首府。

聖駕自江南至湖北,行轅就設在武漢。

聖駕抵達武漢后,武漢的官員士紳及百姓自然是在城門迎接,長長的迎駕隊伍在官道兩側延伸到了十里開外依舊不見盡頭。

伴隨著龍攆抵達,道路兩側的士紳百姓紛紛山呼吾皇萬歲,那山呼海嘯一樣的呼喊聲著實讓朱由校感受到了湖北士紳百姓的熱情與愛戴。

走出龍攆,看著兩側百姓士紳那激動的模樣,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治國則百姓安居樂業,征戰則為國拓土開疆,為人君者做到這個份上,古往今來有幾人啊?

拓土開疆是舒爽,彷彿仲夏時節,頂著炎炎烈日飲一口冰飲,吃一塊冰鎮西瓜,那種透心涼的舒爽讓人不由得上癮,忍不住再來一口。

而安居樂業則是滿足,如同冬季,寒冬臘月,大雪漫天,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坐在暖爐旁,烤著火,吃著熱食,那熱乎乎的食物下肚,帶來由衷的滿足感。

這是兩種不同的爽點,都是能撓到帝王最舒心的那個地方。

如今大明王師南征北戰,可以說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普天之下就沒有能阻擋大明王師腳步的存在。

經過兩次擴軍,大明京師三大營有兵將十三萬,南京有兵將十萬,加上甘陝兩萬,察哈爾三萬,遼南兩萬,交祉三萬,大明如今有新軍三十三萬,附屬蒙古兵七萬,其中光騎兵就超過十萬。

如今的大明真的是只要想,這天底下就沒有王師掃不平的存在。

開疆拓土已經有了,朱由校就差將南方徹底納入掌控之中,治得天下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了。

畢竟帝王的想法,哪怕再難以捉摸,從其言行和施政方針中就能猜測個差不多。

朱由校的想法那就更好猜了,人家甚至都不用你猜,直接把心思擺在明面上並給你兩條路,要麼按照我的意思辦事,要麼就滾蛋。

褚行宇經過他老師黃立極的提點,也是知曉了朱由校的心思,這也是為什麼會有如此多士紳百姓出現迎接朱由校的原因。

皇帝好面子,喜歡看到自己的功績,既然如此,那就把皇帝想看的送到他面前,皇帝開心了,下面的人辦事不就輕鬆多了。

果不其然,聽著兩側山呼萬歲的聲音,看著百姓們那激動的模樣,朱由校已經有幾分志得意滿的感覺了。

看著這些士紳也好,普通百姓也好,一個個都是面色紅潤,身體健壯,一看精神頭就知道是能吃飽穿暖衣食無憂的,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湖北的百姓生活已經能和北方,和江南等地的百姓相比了。

這就是政績啊。

朱由校帶著笑意指著百姓說道:「這湖北的百姓,看情況生活不比北方的百姓差啊。」

一旁的褚行宇連忙說道:「回皇上,如今湖北推行新政,士紳帶頭耕種繳納賦稅不提,還對貧困的百姓家裡進行幫扶,提供糧種,耕牛,遇到實在困難的窮人家還會贈送錢糧助其渡過難關。」

「士紳良善,百姓自然感激朝廷恩德,願意跟著士紳一起耕種交稅。」

「平日里耕種,閑暇時讀書識字,百姓吃飽穿暖不提,人人也都能讀書,還能看戲,這吃得飽了,精氣神也有了,百姓紛紛稱讚朝廷新政,對皇上的仁德更是讚不絕口,紛紛說大明朝又出了能和文景,貞觀相提並論的聖君啊。」

朱由校聽了更加滿意:「一會兒這進了城,叫這些士紳百姓來行轅,朕與大傢伙聊聊天,說說家常。」

褚行宇一聽激動的說道:「皇上如此恩寵,這湖北的百姓士紳怕是要樂翻天了。」

在不斷的山呼萬歲聲中,聖駕儀仗開進武漢,武漢如今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道路平整乾淨,路上沒有乞丐流民,而道路兩側的商店都擺著滿滿當當的物品,一看價格還特別低廉,這讓朱由校更是滿意的連連點頭,看一隅而窺全境,這湖北的新政,推行的不賴啊。

原本的湖北總督府眼下已經變成了朱由校的行轅,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進駐檢查之後,侍衛們進駐把控整個總督府各處要地,然後內宮各監舍人進入開始整理行轅儀仗,一切整備妥當了,朱由校才施施然進入這行轅。

看著這行轅許多東西都好像新搬來的,朱由校隨口問道:「褚愛卿啊,這些物件?」

褚行宇一聽連忙跪下:「臣,請皇上治罪。」

朱由校有些不解:「褚愛卿何罪之有啊?」

褚行宇跪在地上說道:「回皇上,這處行轅,本是臣等處理政務的湖北總督府,朝廷用度皆取之於民,民脂民膏來之不易,因此這總督府過於簡陋,實在沒有什麼好的物件。」

「聽聞皇上聖駕來巡,臣實在無錢,這湖北的賬上銀錢也都有用處,臣迫不得已,就去買了些贗品擺在這裡,還請皇上贖罪。」

說著,褚行宇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張好古看著褚行宇的表演,餘光瞥見一旁的黃立極正老懷大慰的撫須而笑,微不可見的搖了下頭,他眼下清楚了,黃立極絕對是被他這個好學生給蒙了。

這些東西,如果換成別人,說不定真就信了,但這些東西張好古見識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可以說什麼花樣張好古沒見過?

張好古搞不懂,這一出又一出的表演,是糊弄誰呢?

糊弄皇帝還是糊弄他和黃立極?

眼下把皇帝哄得越開心,等皇帝發現了事情真相,下場也就越凄慘,這個道理褚行宇不可能不清楚,那麼他眼下的表演,是有自信不會被發現破綻嗎?

想到在進入湖北地界前就已經喬裝離開的黃宗羲、張安還有魏公公等人,張好古決定先不搭理褚行宇,任由他表演。

張好古沒被蒙住,但朱由校是信了。

如今朱由校還年輕,經歷的不多,而且這帝王之路除了一開始有些坎坷以外,可以說是越走越順,別的王朝到了後期那是推獨輪車走懸崖峭壁,偏偏到了朱由校這裡是直接在山上開了個隧道,坐著馬車就一騎絕塵而去了。

少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加上平日里政務都是內閣在處理,以及大明朝廷打的勝仗多了,朝廷的錢糧多了,朱由校想辦什麼辦什麼壓根沒人能阻止,因此他很少遇到這樣的臣子。

如今見了褚行宇這番表演,朱由校是真的信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褚行宇,朱由校不經意間瞥見褚行宇這官袍裡面的襯衣都已經洗的破損了,衣領這一圈舊的發黃,這讓朱由校忍不住眼眶一紅,多好的臣子啊。

朝廷撥下來的錢款盡數用在了地方民生上,連朝廷的府衙都捨不得修繕一番,不捨得放一些珍玩古迹,如今這衣裳都是破舊的,這是難得的清直忠臣啊。

「褚愛卿,何罪之有?」

「這節約朝廷的錢糧,有何罪?」

說著,朱由校親自扶起褚行宇,替他撣去身上的灰塵,看著他官袍里的襯衣,忍不住問道:「褚愛卿啊,你這衣服...」

褚行宇低下了頭,一旁的一個官員說道:「回皇上,褚大人自從成為湖北總督以來,凡事無不親力親為,兢兢業業,在知道湖北還有很多百姓過得苦,一年到頭都捨不得買一身衣裳,吃一次肉后,褚大人就把自己每年的俸祿拿出大半來分給百姓,自己到頭來卻捨不得吃肉,捨不得買身新衣裳。」

「褚大人的衣裳,已經兩年沒換了,每次都是讓夫人漿洗修補,就是捨不得...」

那些御史言官聽了,紛紛感慨:「褚大人是好官啊!」

「這是清官,真正的清官啊!」

「誰說我東林沒有清直忠臣,這褚大人就是大明的清臣忠臣啊。」

「若我大明的官員都能像褚大人這樣,這大明天下必定是海清河晏,是直追文景、貞觀的盛世啊。」

「是啊,這褚大人的事迹,我等一定要記錄下來,發在大明報上,讓天下的官員都看看,大明的清官是什麼模樣。」

「一省總督,堂堂從二品大員,竟然過的如此清貧,讓人慚愧,慚愧啊。」

「和褚大人相比,我等過的是不是太好了?」

「別說我等,就是新黨諸人,哼,恐怕也沒幾人能和褚大人相比啊。」

「這新政推行,到頭來還是要看我等東林黨人啊。」

御史言官們紛紛對褚行宇讚嘆不已,黃立極也是微笑著連連點頭,顯然一副以褚行宇為榮的模樣。

朱由校拍了拍褚行宇的肩膀,說道:「好官,好官!」

「若大明的官都是如此,朕就不用如此操勞了。」

「好官啊!」

「褚行宇聽旨。」

褚行宇連忙跪下:「臣,湖北總督褚行宇恭聽聖諭。」

朱由校說道:「湖北總督褚行宇,溫良恭謙,勤政愛民,乃我大明官員之典範,特封太子少師,授資政大夫,勛升正治上卿。」

褚行宇激動的聲音都在哽咽:「臣,領旨謝恩。」

說著,褚行宇重重的給朱由校磕了個頭。

張好古默默的看著得意無限的狗皇帝,心中卻是嘀咕著,這狗皇帝,怕是要被打臉了。

當夜,朱由校非常開心的設宴,湖北總督褚行宇和湖北一系列官員到場,在晚宴上,朱由校多次誇讚褚行宇,並賜他近前就食,於是褚行宇就坐在了黃立極身邊,可以說是一隻腳踩進了內閣。

晚宴結束后,朱由校依舊難掩高興,他不無感慨的對張好古說道:「師父啊,若我大明的官吏,人人都如同褚愛卿一樣勤政愛民,大明早就中興了。」

張好古能說什麼,只能是躬身稱是。

翌日,朱由校召見湖北官員士紳,湖北各級官員士紳進入行轅后,朱由校也是與這些士紳官員拉起了家常:「褚愛卿啊,朕記得你給朕說過,有士紳將自家的糧食錢財分與百姓,與百姓同甘共苦的,是哪一位啊?」

褚行宇連忙說道:「回皇上,是周員外,周員外是書香世家,歷代皆有善名,家族子弟耕讀傳書,對百姓也不吝傳授知識。」

「這周家莊的百姓,幾乎人人都得過周員外恩惠,人人都領過周員外的米糧。去年行情不好,周員外直接燒了周家莊所有百姓的借條,讓百姓不至於背負欠債,而今年衙門號召各地士紳捐錢捐糧修築河堤,挖掘溝渠,周員外又是主動帶頭,可以說是傾盡家財。」

「如今這周家莊的百姓人人衣食無憂,家家有良田十數畝,這些都是周員外主動捐出來報效朝廷的。」

聽了褚行宇的話,朱由校看向人群:「哪個是周員外?」

一個矮矮胖胖的士紳出來,艱難的磕頭:「草民周為禮,叩見皇上。」

朱由校笑著說道:「平身。來人,賜座,近前說話。」

周為禮驚喜萬分,千恩萬謝的上前坐下,恭恭敬敬。

朱由校問道:「褚愛卿所言,朕很是欣慰,聽說周員外主動捐出家裡錢糧田畝,周員外家裡沒人反對?」

周為禮說道:「回皇上,家裡人一開始的確反對,無論是臣那幾個逆子,還是賤妾,都不同意。」

「草民告訴他們,朝廷新政,不是什麼酷吏苦民的惡政,而是利國利民的善政,士紳一體納糧,百姓均分田畝,如此一來朝廷才有足夠的稅收來推動民生,發展軍力,才能有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將軍南征北戰的天啟盛世啊。」

「百姓有了自己的田畝耕作更加努力,而士紳失去了田畝的負擔,則可以從其他方面來為國效力,無論是從軍還是從官,哪怕是在家耕種,都是給朝廷出一份力啊。」

「草民告訴他們,這周家起家當初就全賴朝廷恩養和百姓支持,如今分發田畝和錢糧給百姓不僅是支持朝廷,也是回報百姓。朝廷恩養我等士紳兩百餘年,如今士紳是時候給朝廷出力了。」

「這分發田畝,他們願意要分,不願意草民也要分,在家國大義上,草民絕不含糊。」

朱由校聽了忍不住說道:「好!」

「這才是大明的好士紳!」

「小節有損無所謂,家國大義上不含糊,這就是好樣的!」

「周員外所言所行,皆乃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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