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連金州不相信眼淚
「戚誤生--下課！戚誤生--下課！」
大連金州市人民體育場，看台上人聲鼎沸。
現場至少有90%的球迷表情獃滯，身體僵化。
卻在卡達每一次進攻時，整齊劃一地振臂高呼著這一口號。
秋末的傍晚，海濱城市也已經降溫。
但現場吶喊的人群中依舊許多人光著膀子。
小榕喃喃道：「加油啊，中國隊！」
「今天比昨天高了5度啊，要是再冷點就好了。」
一旁早已紅了眼眶的東北漢子見狀，忍不住開口朝老榕勸道：「帶孩子趕緊走吧...」
球場東頭，諾大的電子計分牌上，中國隊和卡達的隊名下方顯示著鮮紅的「1:3」。
在卡達打入第三粒進球時，場外響起了禮炮聲。
看台上原先「中國人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嗎」橫幅的後半句被卷了起來，遠遠看上去觸目驚心。
終場哨聲響了。
在第81分鐘時，范大將軍一腳凌空抽射搬回一球，一度讓所有人看到一線生機。
但戚誤生的臨場指揮失誤，讓即便高達5分鐘的傷停補時都沒有起到作用。
最終，終場哨聲響了。
一時寧靜。
片刻，現場爆發出雷鳴般悲壯的掌聲和歡呼。
擠滿球場的東北漢子們熱淚盈眶，但每一個都站起身，揮舞著雙臂大喊道：
「好，好樣的！踢的好啊！」
「竹鞋！踢的真他丫的好呀！！！」
球迷們咬牙切齒。
下方的卡達隊員，早就在場邊跳起了舞。
落荒而逃的隊員們早早就躲進了球員通道，沒一個人敢出來鞠躬。
場內燈光開始熄滅，在軍警維持的秩序下，球迷們抹著眼淚，從只出不許進的單行道離開了這座充滿傷心的球場。
......
《悲呼！中國隊丟掉關鍵三分，世界盃出現徹底無望！》
《主場輸球，責任究竟在誰？》
《中國足球，何時才能見你出線？》
...
十一月一日，媒體的報導鋪天蓋地襲來。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一篇名為《金州不相信眼淚》的博文。
在這個只有60多萬網民的年代，此文一出，迅速引起廣大球迷共鳴。
短短一天的時間裡，全國各地就有十多家媒體轉載刊發。
怒氣沖沖的球迷在看過之後，迅速撥通了竹鞋辦公室電話。
然而此刻竹鞋早已掐斷了電話線，關閉了官方網站。
將自己懸於孤島，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繫。
事情發酵得太快太迅速了，覆蓋面之廣甚至連XJ、XZ等偏遠地區都有人津津樂道。
眼看失態即將失去控制，竹鞋在比賽結束后連夜召集將士，鼓勵他們要經得起挫折，力爭以上佳的狀態打好後面兩場世界盃預選賽。
隊員被激勵后，趕回到東方大廈休息，教練組等工作人員被留下。
待都剩下「自己人」后，剛剛還鬥志昂揚的元喂民突然換了一副臉，陰沉地望向戚誤生。
「大戚，你說該怎麼辦吧？」
一旁的領隊王軍生見情況不妙，立刻給戚誤生使了個眼色。
雖然在賽后新聞發布會上戚誤生否認了自己的輕敵，但坐到這裡，他便沒那麼多場面話可說。
「元主席，這是我的責任，我辭職！」
戚誤生倒很光棍，直接表態。
「你以為辭職就能擺平一切嗎？」元喂民厲聲喝道。
「你知道這場比賽有多重要嗎？」
「賽前怎麼叮囑你的？非贏不可！」
「可結果呢？你看看這踢的什麼玩意！」
「球迷們最後都給卡達加油了，這怪球迷不向著咱們嗎？」
「我告訴你大戚，辭職的話不用你自己說，你遲早得滾蛋！」
元喂民指著戚誤生的鼻子，發了好一通邪火。
發泄完畢后，元喂民喘了口氣，然後又恢復成往日的平靜。
「老王，你說下一步，咱們該怎麼做？」
「當然是打好剩下的兩場比賽。」王軍生立刻說道，「最起碼讓球迷們看到咱們是為榮譽而戰！」
「大戚，你呢？」元喂民又問。
「反正已經出線無望，我覺得咱們首要任務就是不能再輸球了！這樣才有所交代。」戚誤生思考了一下后，認真說道。
「還是大戚想的周道。」元喂民點了點頭，「就這麼辦！明天告訴球員，咱們可不能再掉鏈子了！」
定下來將來兩場比賽的計劃方案后，元喂民再次提到主教練的問題。
戚誤生依舊第一個舉手發言，表示隨時可以辭職背鍋。
主教練這個位置，不止是帶隊訓練比賽，還是球迷和竹鞋之間的緩衝器。
稍有點風吹草動，主教練辭職下課可以帶走球迷大部分仇恨。
從十強賽開始前，戚誤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房間里的人和戚誤生關係都比較不錯，即便最終肯定要將他推到檯面上吸引火力，這些人也在考慮將來戚誤生是否還有作用。
從房間內眾人的表情來看，顯然還想保戚誤生一次。
畢竟在足球職業化后，像戚誤生這樣的本土教練，國內還真找不到幾個。
若是因為一次世預賽就徹底將戚誤生封殺，那就太可惜了！
沒辦法，教練匱乏，國情如此。
所以現在考慮的方向是，要不要學卡達一樣臨陣換帥。
支持者認為此時換帥，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戚誤生，讓新上來的人承擔球迷剩餘火力；
反對者則認為球迷又不傻，這時候換帥很有可能造成崩盤局面，到時候就更沒辦法交代了。
元喂民聽后眼珠一轉，然後緩緩說道：「既然大家各執一詞，那就舉手表決吧！」
「同意臨陣換帥的，舉手！」
唰唰唰！！
房間里12個人，有五個人舉起了手。
「元主席，看來咱們確實不應該瞎折騰...」
沒舉手的王軍生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元喂民的手緩緩舉了起來。
見元喂民都想換自己，戚誤生便在不多言。
6票對6票，看似打平。
但結果誰都清楚。
方針已定，王軍生也立刻調整了發言方向。
「元主席，那人選...」
「小王啊，人選就交給你了！最遲明天...」
元喂民低頭看了下手錶：「哦不，今天晚上，伱一定得給我選出個人來！」
王軍生點點頭，滿臉都是苦笑。
這時候，國內有資格又有能力並且能聽話來趟這趟渾水的，真的有人嗎？
會議結束后，王軍生揉著太陽穴回到了住所。
思前想去，國內那幾個知名教練滑頭的恨，估計沒一個會應召。
無奈之下，王軍生拿起話筒，撥通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幾聲占音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喂？請問哪位？」
「老許，是我！」王軍生開口道。
「軍生啊！」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比賽我看了，現在會開完了？」
「沒錯！」王軍生苦笑道，「元主席決定，臨時換帥，還讓我給物色一個。你說這三條腿的蛤蟆好找，這兩條腿的國家隊主教練，咋那麼難選呢？」
「臨陣換帥？」老許皺了皺眉。
他沒有問為什麼戚誤生沒辦法繼任的事，因為這對王軍生的苦惱沒任何分擔。
「徐跟包怎樣？」
「松日把他看得緊，才不會讓他過來咧！」
「遲上賓呢？」
「萬達也不會讓他來趟這趟渾水！」
老許接連又說了幾位40后的老臣，卻都一一被王軍生否掉。
原因無他，這些人他都調不動！
眼看失態即將陷入僵局，老許突然聲音一振：「軍生，我還有個人選，就是太年輕了，不知道你滿不滿意。」
王軍生也是一愣，隨後又反應過來。
「你是說那個把你從心梗搶救回來的那小伙兒？」
「沒錯，就是他！」
「呃呃呃...他的話，確實太年輕了，不過能力是有，並且不像那幾根老油條一樣聽調不聽宣。」
「嘿嘿，反正咱也出不了線了，不如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磨練磨練！」老許的聲音充滿了殷切。
「老許，你對他這麼好，我都懷疑他是你私生子了！」王軍生咋舌了幾聲，然後又眉頭一皺。
「可是不行啊，他現在不在國內，不一定飛得回來啊！」
「那簡單，讓隊員們提前幾天去沙特不就行了？然後讓他們在利雅得匯合，這不就節省時間了么？」
王軍生聽后眼睛一亮，笑容再度出現在臉上。
「行，老許，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