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殿試
四月十五,殿試舉行。
天蒙蒙亮,葉君生準時醒來。先在院子里進行一番吐納功課,練習劍法——在他看來,今日與其他日子並無多少區別。
出了一身汗,沐浴后穿上妹妹早準備好的一領新衣袍,為藍色,顯得精神抖擻,別有一番風采。
他本來就長得清秀,成為術士後身材挺拔,增加了幾分英氣,與一般的讀書人截然有別。
「哥哥,加油!」
臨出門時,葉君眉揮舞著小拳頭道。
葉君生展顏一笑,背負起書筪,啟門而出。
這時候,辰時剛到,因為霧大的緣故,天色朦朧,顯得隱晦。他邁開大步,朝著街頭走去。
忽地站定,靜立。
前面站著一人,青衫磊落,腳踏芒鞋,系一條灰色腰帶,而頭上,戴一頂斗笠,遮掩住了面容。
然而他站在那裡,渾身上下鋒芒畢露,猶如一柄絕世寶劍,是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劍氣逼人,吹毛斷髮,人的靈魂都彷彿在戰慄不安。
燕非俠,蜀山第一劍。三十三天中不世出的劍道天才,鋒芒最露的一個人,但同時,又是最神秘的的一個人。
「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面。」
燕非俠淡然開口。
葉君生雙眸微微一縮:「我正等著。」
「今天殿試,是你三元封神最大的一個契機。得之,則氣運彙集;失去,則前功盡毀。」
「我知道。」
燕非俠呵呵一笑:「你鎮定得讓我感到意外。」
葉君生也笑了:「人生在世,但求胸懷快意,何必計較於一時得失?」
燕非俠道:「好,好,都說讀書人心懷最為廣闊。能容天下,今日一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那我等你高中狀元時,所凝聚出來的賢道之劍,與吾劍比,孰更鋒銳!」
說罷,乾脆利索地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霧色之中。
葉君生神色不動,心中卻明白:今天,或將是一生中最為漫長的一天。
……
西山寺。臭和尚早早起身,走出寺外,見到黃夢筆居然比他更早。從外面走回來。其身後,赫然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家,唇紅齒白。雖然衣裝樸素,但掩飾不住的靈氣鍾秀。
臭和尚眼睛一瞪,大感驚奇。把黃夢筆拉過一邊,低聲道:「大師兄,你從哪裡拐騙來的小姑娘?」
黃夢筆白眼一翻:「什麼拐騙,臭和尚你說話都是臭的。人家叫小夭,我新收的徒弟。」
「徒弟?」
臭和尚失聲叫道。
在他看來,這黃夢筆作為羽化道新生代大師兄。慣於飲酒作樂,喜愛遊戲人間。今天不知怎地,居然無端端跑去收個女徒弟。還是個**,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臭和尚便開靈眸,觀望女孩子,口中嘖嘖有聲。他算是明白過來了,此女靈秀如泉。潛力無限,實在是個好苗子。
三十三天諸多宗派。經常會有人在紅塵行走,一來淬鍊本心;二來還會挖掘些具備潛力的新人,引薦入門培養。
咦,不對,在這骨節眼內,黃夢筆突然收徒,莫非另有蹊蹺?
臭和尚心思一轉,又問:「大師兄,今日殿試,至關重要,你有何辦法?」
黃夢筆雙手一攤:「該用的辦法,前面不都用了嘛。現在,就看那小子的造化。」
臭和尚道:「三十三天有劍書傳信,說到天下氣運有變。可惜天機隱晦,尚不明朗,真是急死人了。」
黃夢筆道:「和尚,你也算修為高深之輩了,為何如此沉不住氣?雖說我們都不願有人紅塵封神,爭香火。可天道乾坤,總有道理。」
臭和尚跳起來:「如今你就這般說辭了,當初我去託夢,后又設陣喚『回頭是岸』,敢情就我在當惡人,把所以因果攬上身。」
黃夢筆正色道:「和尚,你這話不對。因果是當初你在冀州時便結下的,與現在何干?」
臭和尚默然不語:昔日在冀州,的確是自己看走了眼,先是點醒楚三郎在先,然後又想渡化葉君生……再到揚州雨夜偶遇,諸多種種,因果糾纏越來越深。
故而後來知曉葉君生真正身份后,嗔念頻生,都有因由。
想通這一層,他心生煩躁。
黃夢筆道:「和尚,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只剩下燕非俠那一場了。然而以他自負驕傲的性格,斷然不會作甚手腳,只會光明正大約戰,應該在葉君生中狀元之後,凝練賢道神劍。」
「如果葉君生沒有被點上呢?」
臭和尚反問。
黃夢筆一笑:「那不正符合你我所願嘛,三元封神,乃氣運所定,不足一元,便會有殘缺。等多三年,天下氣運早不知變成什麼模樣,再輪不到他了。」
臭和尚連連點頭,這些話,孤空寺的主持也早有交待。
那麼,就等今天的殿試結果吧。
殿試,只進行一天,即時出結果。然而如今太子代政,主持殿試,其與葉君生存在不可癒合的矛盾裂痕,怎麼可能會點葉君生為狀元?不當場尋個由頭打殺,都算運氣。
變數,最大的變數就在這裡。
如此說來,葉君生想三元封神,簡直便是做夢。
……
殿試,個人科舉的最後一關。對於中舉的人而言,考過這一次,以後都不可能再有機會了。所以在最後的環節里,誰都想表現出最優秀的一面,拿到最佳名次。
這些名次,不但是榮耀,更關係日後仕途的進程。
殿試理論上只要能參加,都不會存在落榜的可能。然而成績分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倘若落在三甲去,名分就跌了,難以拿出手。
至於能拿到第一甲,無論探花或是榜眼,乃至於第一的狀元,皆為無上榮耀。插花游城,萬眾矚目。日後亮出來,同樣能成為耀眼的資格閱曆本錢。
一大早,一眾獲得殿試資格的士子考生早早來到紫金城外,等待宣旨開門,然後進去。
每一個人都穿得光鮮無比,從頭到腳,全新裝束,一看便知花費了不菲的本錢——
走到這一步,哪怕出身貧寒,都早得資助,鯉魚躍龍門了。
彼此碰頭,除了十分相熟的人能說上幾句話外,其他人皆保持沉默。有些膽兒比較小的,想到即將面聖,都不禁潸然流了冷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