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喧囂處孤身鬼影、眾人中我自獨行
在這之後，孟山趕緊去訊問在場的賓客。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在大公子離去、兇手暴起之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孟山事無巨細，盡量把每個人進入前廳之後的行動，還有他們的所聞所見都詳細訊問了一遍。
為了方便復原現場，孟山甚至讓他們按照自己當初所在的位置或坐或站，讓每個人逐一複述自己說過的話，和他們看到的事。
因此那位在書桌邊畫像的莫連江，也被要求挪到了他之前坐的位置，在茶几上繼續去描摹兇手的畫像。
不過孟山這一舉動，卻弄得一邊看畫畫的孫澤十分不耐煩。
原本他心裡就十分看不起孟山和邱玉，再加上他覺得兇手的畫像畫好，這是最快找到兇手身份的辦法。
所以他暗自覺得那個絮絮叨叨，逐一詢問賓客說了什麼閑話的孟山，純粹是個廢物！
眼看著他的火兒就有點壓不住了，心說這個孟山要是再給我搗亂，老子就當場教訓教訓他！
反正孟山的官職低微，本官說他他也不敢還嘴……正當孫澤想到這裡時，卻一眼瞥見自己身邊還有個人在晃蕩。
當他回頭一看，心裡覺得越發十分討厭。
那是孟山帶來的那個年輕捕頭，全身上下一副遊手好閒的氣質。看到莫連江的畫像就要畫好了，這小子還特意湊過來看了一眼。
然後這個年輕人又流里流氣地晃著肩膀走了，到了一旁的書架那邊，似乎是欣賞古董和藏書去了。
看到孟山這個不著調的捕頭，竟然還帶了個比他還不著調的捕快，孫澤正要發火，可他朝著旁邊一看，卻又閉上了嘴。
原來孟山拉了一位家丁充當死去的大公子，正從外面走進來。那個家丁按照孟山交待的順序，正在逐一和在場的賓客寒暄。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位家丁，被孟山弄到了黑衣兇手的座位上！
此時就連庭院里邱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大家的眼神全都在看著那位冒充大公子的家丁。
他正在戰戰兢兢地一句句逐一和賓客說話，腳下也按照大公子之前的行動，一步步走著……
當眾人發現大公子竟然對那位黑衣兇手一言不發，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個的時候，他們一瞬間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情形……真是古怪之極！
一刻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大公子做夢也不會料到。片刻之後他就會慘死在庭院里吧？
而且這個時候，他為什麼會對黑衣兇手視若不見？
從眾人的心底忍不住一股寒意泛起，此時有的聰明人已經知道情形有異。而像孫澤這樣智商不夠的，也莫名其妙的被怪異的氛圍感染，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一時間屋子裡鴉雀無聲，可就在這時……突然！
「唉我去！」
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一霎時眾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就朝那個方向投射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嚇得一哆嗦，而這時那個傢伙也在眾目睽睽之下回過身……正是唐浪！
「這厲害了這個！」只見唐浪指著博古架上，一隻白玉雕成的三足蟾，一臉驚奇地說道：「這蛤蟆刻得，跟特么真的似的嘿！」
「滾出去！」
這一刻大家都哭笑不得，孫澤就更是暴跳如雷，他口沫橫飛地沖著唐浪就是一聲大吼！
「好好好我滾！」唐浪一見這孫澤暴跳如雷的樣子，連忙說道：「別生氣別生氣……」
說著唐浪「呲溜」一下，就往後院去了。
他一走眾人才鬆了口氣，廳堂里剛才被那位假大公子弄得十分詭異的氣氛，也被這個不著調的小子沖淡了幾分。
然後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但孟山心裡卻是暗自一動。
要說對唐家小侯爺，誰還能比他更了解？他知道以小侯爺的城府，絕不是一驚一乍的主兒。
更何況那孫澤要跟他鬥嘴，估計小侯爺都不用認真起來，隨便兩句話就能懟死他。
所以小侯爺剛才的舉動肯定是故意的，他被攆出去也是有意為之，問題是他跑後院幹啥去了？
……
這邊孟山怎麼也琢磨不透，只好讓賓客繼續演習。同時唐浪卻來到了一二重院子之間的庭院里，在陰涼處找了個石凳坐下。
大公子的屍體已經被家丁抬走了，此時院子里空無一人，唐浪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冊子，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這個冊子，是雲間侯趙金炳的履歷。
沒錯，這本履歷就是唐浪剛剛欣賞玉蛤蟆之前，在書架上發現的，然後他就把這本冊子揣到了懷裡。
他早就看出那孫澤眼高手低還十分傲氣，對孟山和邱玉各種看不過眼，而且火兒都頂他脖子根了。
於是他就故意激怒了大鼻屎孫澤，其實就是找個機會出來看這個冊子。
……
唐浪看得飛快，他發現這雲間侯趙金炳在年輕時，曾經在淮南道當過楚州司曹參軍、在江西南道宣州當過錄事參軍統領。
然後是河北道德州刺史，三十歲不到回長安承襲縣侯爵位，現在是金紫光祿大夫，太子詹事，正三品！
這樣的履歷做成手本，基本上每個大唐官員手裡都有一份，通常是在面見上官時用的。尤其是在最初第一次見面，都要把這手本遞上去。
這樣只要上官稍一翻閱，就知道此人曾經干過什麼，升遷的速度到底是快還是慢，中間有沒有犯過錯誤，在哪方面比較有才能之類。
所以唐浪把它拿出來，目的是看看雲間侯到底干過些什麼，有沒有得罪人的地方。
可是看完之後唐浪又有些疑惑，這太子詹事，聽著也不像得罪人的職務啊？
正當唐浪若有所思地想著這本履歷，突然就看到書齋的院門那邊，一群人從內宅里走了出來。
這裡邊還有個熟人……這不是趙婉如么？
家裡死了好幾口人，趙婉如已是哭得兩眼通紅，如今她正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出來，下人手裡還拿著銅盆和掃帚。
當這群人走到院落中間，就見趙婉如指了指地面上，大公子留下的那灘血跡。
隨即就有丫鬟過去，蹲在地上用力洗刷……原來她是干這個來了。
等到趙婉如吩咐完丫鬟幹活，她一扭臉的功夫，就見院牆根那坐著一人。
……唐浪？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