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 14 章

這周上完課就放國慶長假了,盛夏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沒去問尤遠十一怎麼安排的,老家有句方言叫「悠著人」,意思跟黏人差不多,他現在就這狀況,但凡開口問,估計會沒臉沒皮地悠著尤遠。

手機震,尤遠發來的:幾點下課,中午還是C食堂?

盛夏摳手,痛定思痛:我今天不找你吃飯了哥。

尤遠:好。

盛夏鬱悶,腿好了之後他還是堅持每周要去C食堂賴一頓,就為了跟尤遠多在一會兒,高興嘛,現在自己不正常,連一周一面兒也得避了。

至於么!

自從上次在人後備箱腦補求婚,心臟突突突后,盛夏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自我反思,反思結果是,都是方淮的錯!

怪他跟小男生搞對象這麼你儂我儂的,給了盛夏最直觀的刺激,讓他忽略了是不是該先捫心自問下,我又不是同性戀,有什麼可酸的?

盛夏不但酸,還羨慕。以至於尤遠好心送宵夜,盛夏一路歪到喜馬拉雅,醒過神來還咬著別人的吸管臉紅。

怪誰?怪方淮。

「大概放假的時候你就能收著了,兩罐兒,你一罐尤遠一罐,我想著還是寄到你這兒,等收著你親自送過去,比較禮貌。」晚上和老媽視頻,一聽見尤遠名字心臟又開始突,突完立馬走神。

「雖然是幫扶,可人家沒義務隨時給你解決麻煩,夏夏,你自覺一點哦,別老纏著人家。」劉春瑩溫聲細語地囑咐,說的完全不相干的事,倒戳中了盛夏的心思,他默默譴責自己,毫無自覺,只想纏人。

老媽太絮叨了,但是好久不見,盛夏想他們,嘮叨也愛聽,飄遠的思緒被雞毛蒜皮拉回來,又突然因為尤遠而開起小差,劉春瑩叨叨累了,問他:「兒子,在想什麼呢,呆那兒傻笑,剛說的記下了嗎?」

盛夏噼里啪啦打字:記下了,外婆腌的什麼?

「茄子鮓,你最愛吃的。」

就著茄子鮓盛夏能幹吃兩碗白米飯,他對著鏡頭鼓掌,又繼續跟老媽彙報,都是好事,什麼進了學生會啦,選了很多課修修學分啦,同學們對他都很好還要給他塞熱得快啦,聽得劉春瑩放心不少,連剛下班回家的盛駿冬都突然出現在鏡頭裡:「我老盛的兒子,走到哪兒都不會差!小子,自己擅長的事也別落下!」

盛夏拍拍胸膛:前天交了兩篇稿子給茵姐,已經過稿了,下月打稿費給我,你倆記得買雜誌!

不止是出版社和雜誌的稿子得抓緊時間寫,趁著十一放假,之前聯繫好的咖啡店也該去報道了,為了攢錢,盛夏可是給自己制定了整套周密計劃的。仟韆仦哾

照著尤遠給標註的地圖,盛夏從學校坐車過去,一個半小時後到達目的地。咖啡館坐落在鬧市區,裝修得很小資,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慢慢」。

周圍都是寫字樓,慢慢咖啡館生意還不錯,不過來這兒的客人都很自覺,大家低聲說話,需要服務會抬手示意,自助用筆和服務員交流。盛夏坐著圍觀了一會兒,等老闆忙完過來面試。

這兒的老闆叫龍哥,是店裡唯一一個健全人,其餘員工都是聾啞人,盛夏找地方打工的時候一看到這個立刻就聯繫了,龍哥簡訊里跟他聊了幾句,知道盛夏讀的玉大,還勤工儉學,龍哥馬上就答應招他,要不是腿折了盛夏早就過來了。

「盛夏?」龍哥從吧台忙完,到盛夏面前坐下,和他握握手,「還是個小帥哥呢,腿怎麼樣了?」

盛夏笑得很甜:已經好全了,這就來報道。

龍哥人高馬大的,穿著咖啡師的圍腰有點捉襟見肘,他拍拍盛夏的肩:「咱們店你也看見了,都是一樣的,來的客人也知道情況,交流起來會容易些,后廚不需要跟客人打交道,餐區和吧台日常交流會多,我尊重每一個來店裡工作的朋友,看自己情況選吧。」

各區域的工作職責和需要負責的東西龍哥列印好給了盛夏一份,寫的非常詳細,圖文並茂,不需要過多詢問也能看明白,這份細心對聾啞人來說,是無言的溫暖了。

盛夏眨眨眼,拍著胸膛寫:吧台和餐區我都可以,但是我不太會沖咖啡,不過我保證努力學會!

「看你性格蠻好,那就吧台吧。」龍哥笑出聲:「跟著我學做咖啡,保你一個月出師,至於班次嘛,你一個學生自己靈活安排,早中晚班能上哪個提前一天跟我說就可以了,小事兒。」

打工的事兒就這麼定下了,盛夏高興得很,先告訴汪琦,然後給KK留言:以後有機會做咖啡給你喝,我要get新技能了!

KK照樣沒有回他,不過無所謂,盛夏遇到任何新鮮事,怪的好的壞的,都會告訴KK一聲,不求回應,只是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生活的狀態,也是這麼起起伏伏起起伏伏,掙扎折騰嘛,日子就過下去了。

國慶長假到來,盛夏成為了慢慢咖啡店靚麗的風景線,他像個不會累的毛陀螺,哪裡需要就轉去哪裡,連龍哥都說,盛夏是他見過的聽障人里最樂呵積極的,也挺奇怪,明明不會說話,卻總覺得他站旁邊就能咋咋呼呼吵鬧個沒完。

盛夏不樂意,誰要什麼樂呵積極,逼著龍哥改口,以後提起自己,必須說他是聽障人里最帥的一個。

大假人流量比平時翻了三四倍,盛夏為了儘快適應咖啡店的工作,早中晚班都排上了,打仗似的忙了三天,他還沒學會怎麼拉花。

另一位聾啞咖啡師摸著他的肩膀安慰:多練就好了,龍哥耐心好,會教你的。

盛夏很嫌棄自己的手藝,打著手語問:龍哥拉得最好看的是什麼?

咖啡師比不出來,直接寫:天鵝。

哇!別人那是拉花,盛夏是往咖啡里潑奶,根本不是一回事。

「表演給你看看?」龍哥看見他們在聊天,走過來做了杯完美的拿鐵,讓盛夏拿著,囑咐他,「替我跑個腿,把文件給徐主任,地址和電話我寫在封面了,咖啡當跑腿費。」

龍哥要送的文件是一份提交給殘聯的申請材料,關於促進聾啞人就業創業的合作框架,盛夏照著地址順利找到了優佳聽障關愛服務中心。

徐主任在開會,前台的小姐姐打著手語讓盛夏稍微等等,這裡挺大的,來來往往的志願者也不少,盛夏比劃:我可以到處看看嗎?

小姐姐:當然可以,裡面有特教班,還有活動室,外面有一個花園,主任大概還有半小時才能下來,你可以慢慢逛。

服務中心被鐵柵欄圍著,進來別有洞天,院子里花草樹木鬱鬱蔥蔥,還有噴水池,盛夏遠遠地看了一眼,有大人帶著幾個小朋友在那兒餵魚,時不時打手語交流,他想到特教班,轉過身往屋裡走。

小時候讀書成問題,劉春瑩只能送他去特殊教育學校,去了沒幾天就被盛駿冬領回家了。

那短暫的幾天留下的心理陰影讓盛夏記到現在。

「咣嘰」一聲,凳子被砸到了門上,盛夏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對,這就是盛駿冬說什麼也要把盛夏領回家的原因,在特教學校里,他親眼看著別家的孩子是怎麼歇斯底里的,打人,砸東西,發瘋,自殘,突然發作,不講道理。

作為一個聾啞人的父親,這些孩子讓他無奈也心疼,但作為盛夏的父親,盛駿冬只想保護好他,哪怕砸鍋賣鐵,低聲下氣求人,也要給他提供一個正常成長的環境。

教室的門被椅子砸開了一條縫,盛夏關於特教學校的回憶也像這條縫似的越撕越大,有人的腳步聲,要走出來了,一瞬間,盛夏有點想掉頭跑掉。

但他沒有走,腳步聲慢而輕,聲音消失,同時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尤遠走到門口,彎下腰輕輕提起凳子,短短的劉海垂下,遮不住他好看的眉眼和高挺鼻樑,目光飄落在被砸出的小坑上,他有點可惜,卻沒有半點責怪誰的意思。

像是感受到一股熾熱的視線粘著自己,尤遠往過道撇過頭來,看見盛夏獃獃地站在面前,二人皆是一愣。

「盛夏?」尤遠直起腰,微微詫異:「你怎麼在這?」

我也想問,你怎麼在這。盛夏蠕動到尤遠面前,沒敢往門裡看,笑了笑:來找主任。

「徐哥?他在開會吧,要等一會兒的,進來不?」尤遠錯開身,明顯是想盛夏也進去,盛夏只好答應,慢慢往裡挪,和摔東西的小屁孩來了個眼對眼。

小孩兒看著十一二歲的樣子,坐在地上,雙手捏成拳頭,看見尤遠攬住盛夏的肩膀,眼神又犀利了幾分。

「他叫段小瑞,是我在這手拉手的對象之一。」尤遠一邊比劃介紹盛夏,一邊對盛夏說,「他能看懂一點手語。」

盛夏注視著小孩兒,跟他比劃:我叫盛夏,聽不見聲音,我們是一樣的,可以這樣交流。

小瑞瞪著盛夏,毫無反應,他又繼續比劃:我比你大一點,可以叫我哥哥,哥哥有咖啡,請你喝啦。

捧了半天的咖啡遞過去,小瑞接了,咖啡很香,他探究地端詳起來,盛夏正高興,打算再聊幾句,誰料小孩兒打開蓋子,朝著盛夏的臉就潑過來,尤遠眼疾手快,護著盛夏用後背擋下咖啡。

還好咖啡不燙了,盛夏匆忙翻小包拿紙給尤遠擦衣服,尤遠背過身去跟小瑞說:我不走。比劃完小孩才冷靜下來,頭扭到一邊,不再理門口的人。

「沒事,他正鬧脾氣呢,我跟他說要回去了,他提起凳子就摔門。」尤遠絲毫也不生氣,把盛夏拉到牆角,檢查他衣服問,「潑哪兒了?」

盛夏搖搖頭,讓尤遠擋著自己,比手語:他不喜歡我,我先出去吧。

「去哪兒啊?」尤遠掐住盛夏的後頸,給他揉揉,語氣聽著像哄,「他不喜歡,我還在這兒呢,你跑什麼。」

盛夏撇嘴:我怕惹他生氣,又失控呢,他好像真的很討厭我。

「跟你沒關係。」拇指擦過盛夏的臉蛋,尤遠抹掉咖啡點兒,「誰敢討厭你。」

盛夏笑笑,接著比劃:小瑞不捨得你走,我一來,他以為是我要搶走你,所以才發火的。

尤遠挑眉:「這麼懂?」

盛夏:對啊,我們聾啞人佔有慾都超強,喜歡的人跟別人走了,換誰都會生氣的。

「那換成是你呢?」尤遠憋著壞,「有人當著你的面,搶走我。」

怎麼這話聽著怪怪的呢?盛夏毫無氣勢地划拉:生悶氣,但是不會砸東西。

「沒出息,你自信一點。」尤遠捏了下盛夏的臉蛋,「是你的就搶不走。」

臉熱腦子也有點發暈,盛夏推推尤遠:你趕緊哄小瑞,哄完快點出來!

話趕話的,禿嚕嘴就說出去了,有一種宣誓主權的急躁,像極了劉春瑩催盛駿冬早點回家的口氣。

他扭頭就走,尤遠要拉他胳膊,手一滑牽住了幾根指頭,乾脆直接握手心裡捏捏,命令他:「隨便給我找件兒衣服去,我要穿。」

盛夏回看他一眼,這不就是盛駿冬加班回家找劉春瑩要飯吃的嘴臉么,多麼坦然多麼霸道,多麼的理所應當,盛夏O著嘴答應他,尤遠笑得很好看,帶著明顯的寵,說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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