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
江聞岸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沈延條件反射似的回頭,臉上早已恢復乖巧模樣。
「沒什麼。」他上前牽住先生,不動神色推著他遠離身後議論紛紛的宮女太監:「先生,我們快走吧。」
「先生,你方才與國師在講什麼呢?」
「這個……」
江聞岸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沈延的母親應當比「江聞岸」要大幾歲,和親的時候「江聞岸」也才十二三歲,沒曾想竟還有這層關係。
若是按著霍擎說的,「江聞岸」幫夢中情人養崽,還真是個苦情男配的人設。
但,事實絕對不是如此。
他也想不通。
「就是為著那日的事情與他道謝。」
見先生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沈延暗暗鬆了口氣。
*
「江聞岸」宮外的住所在燕京郊外,離皇宮越遠,江聞岸能感覺到沈延就越興奮,他看著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教沈延騎射的先生是朱如的相好梁子慈介紹的,江聞岸從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在原文里梁子卿的名字也曾出現過,江聞岸知道他非一般人,再加之他將沈延教導得那般好,如今出宮了自然是不能不去拜訪的。
江聞岸最近發現自己身上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原本原文里的很多細節他都想不起來,近日卻發現每接觸一個人就會奇異地想起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過只限於原文寫出來的,許多隱藏在背後的故事還是無從得知。
比如現在見了梁子卿,他只知道這人最後會成為禁衛軍統領,但具體過程如何,他都不知道。
江聞岸與他聊了一會兒天,發現這人擁有一腔抱負,但苦於報國無門,於是江聞岸當即寫了一封引介信與他。
雖然「江聞岸」的身份並不是萬能的,但好歹是一個媒介,至於後來如何,還看梁子卿自己的造化。
不久便到了沈延的生辰,江聞岸本想好好為他慶祝一番,但沈延只說要先生帶他到外邊走走,別的什麼也不要。
二人出宮不久,不宜太過高調,江聞岸準備帶著他泛舟江上,去看看山水。
江聞岸雖然愛讀書,但也不是個書獃子,從前就曾與同學好友一起划船到外邊玩,對這些都還算熟練。
江中春風拂面,沈延滿眼裡只有他的先生。
他被江聞岸逼著穿上了紅色的衣袍,腰間系著祥雲繚繞腰帶,上頭有一隻小狼盤踞著,是江聞岸畫出圖紙讓人照著綉上去的。仟韆仦哾
江聞岸看著如今已經一表人材的小傢伙,滿心驕傲。
小狼會慢慢長大,長成一隻兇猛的狼。
江聞岸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美玉與他。
「這個先拿著,還有其他生辰禮在府里,你今夜回房便能看到。」
沈延接過一看,發現玉背後刻著一個「聞」字,十分精細,他伸手觸碰,十分珍愛地摩挲著。
這是江聞岸從現代帶來的,一直在他脖子上。
說來也奇怪,江聞岸穿過來的時候衣服全都是「江聞岸」的,身上帶的手機和手錶全都不在了,唯有這一小塊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留了下來。
「這是我媽……我娘從前給我求的玉,說是能帶來好運氣,我從小就戴著,現在給你了。」
他媽媽說這塊玉能保他升學陞官,他如今是不需要了,只盼著小傢伙能爭氣一點。
「我幫你戴上。」
江聞岸說著便傾身過去將小傢伙頸后的頭髮撩起來,伸手在他脖子後邊打了個結。
幾乎是環抱著他。
沈延看著他白皙的脖頸,漆黑的眼眸注視著,他磨了磨牙尖尖。
「好了。」
江聞岸剛坐好,便被人撞了一下,小舟一陣顛簸。
他立馬伸出雙手穩住船身。
他低頭哭笑不得看著埋在他懷裡的沈延,心中無奈卻沒有出聲呵斥他。
自從落水那件事之後,他能感覺到沈延徹底對他放下防備了,變得很愛親近他。
「沈延,生辰快樂。」
他笑著說出這句話,一直蹲在身前抱著他腰身的小傢伙卻突然抬起頭來,似乎有些不開心。
「怎麼了?」
沈延放開手,坐回他對面,哼道:「叫他就叫小昭,叫我便如此。」
他雙手合抱與胸前,氣鼓鼓地看向外邊,就是不看江聞岸。
「小昭?彥昭?我何時叫過他小昭了?」
「就是有。」小傢伙斜眼看他,又「哼」了一聲。
末了還補充道:「你喝醉那次叫了,我聽到了。」
江聞岸失笑。
他那是酒後胡言亂語,過後便忘了。
沒想到小傢伙居然記著。
他暗暗捏了把汗,小傢伙記性如此好,怕也是個記仇的,看來以後可不能惹他,也不能在他跟前亂說話。
不過現下江聞岸還是十分縱容他的。
「那我叫你什麼?小延?」
沈延回答得很快:「不要!」
他才不要與他人一樣。
「崽崽?」
沈延雖然沒有看著他,但從他臉上的神情即可判斷,他不滿意。
江聞岸有些苦惱。
「那……延延?」
察覺到小傢伙眼神之中有所波動,且沒有出聲,如此便是滿意了。
他又說了一遍:「延延,生辰快樂。」
他耐心等待許久,小傢伙似乎還是沒有要理他的跡象。
他還以為又是不滿意,正想著還要叫什麼稱呼好,過了一會兒變聽見他聲如蚊蠅地「嗯」了一聲。
江聞岸眉眼一彎,伸手勾動他的下巴:「你怎麼這麼可愛。」
沈延被迫轉過頭來,瞪大著眼睛,似乎是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如此一來便更可愛了,江聞岸忍不住撓貓貓似的撓了撓他的下巴。
這讓江聞岸想起了他家裡養的貓。
沈延的表情從震驚慢慢變為無奈,但還是沒有把他的手拍開。
江聞岸笑得更歡。
這個崽沒白養。
晚上,江聞岸本想帶著他在外邊吃,沒想到小傢伙卻想吃他做的面。
第一次給他做的時候沒有條件,材料不齊全,如今在宮外,江聞岸自然精心準備。
沈延先回房間看了江聞岸準備的生辰禮,江聞岸則在小廚房裡忙碌。
江聞岸給他準備了五年的生辰禮。
十歲、十一歲、十二歲、十三歲、十四歲。
佟貴妃去世那年他九歲,沒來得及跟母親一起過生辰,後來的日子也不好過。
江聞岸想,前九年有他母親陪著,就當作自己陪伴了他十歲之後的人生。
江聞岸正忙碌著,忽然被人自身後抱住,他身子一抖。
沈延雖然還比他要矮一點,但是已經不像初見時那般小了,自己心裡雖然一直把他當成「小傢伙」,但也有些不一樣了。
孩子長大了。
沈延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從後面環抱著他,很親密的姿勢。
「看完了?」江聞岸手肘往後拐了一下,笑道:「那便洗洗手拿碗,在我屋裡吃還是去你那兒?」
「先生那兒。」沈延抱著他,繾綣地將臉龐貼在先生頸側的皮膚上蹭了兩下才放開。
沈延吃了飯卻不願意走,磨著他說要侍候先生沐浴。
江聞岸起初不願意,他一個現代人,洗個澡還要人侍候,實在太彆扭了。
「先生不願意么?」沈延悶悶道。
「沒必要啊,我就隨便洗洗,你先回去歇下吧。明日早點起來,雖然子卿已經去軍隊了,但你也得繼續練習,不可懈怠。」
聽到「子卿」二字,沈延眼眸一暗,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那先生是害羞么?」
「啊?」
他自顧自說著:「之前先生幫我換衣物的時候看過我。」
「還有先生生病的時候,我幫先生擦身子,也都看過了,先生不必……」
「我的天,你臉紅什麼啊?」江聞岸本來覺得沒什麼,卻見沈延一邊說著一邊紅臉,脖子、耳根沒一處不紅的,反而讓他有點臊。
不過只是一瞬,崽再怎麼長大,在他眼裡都只是個小孩。
「行吧,洗洗洗,我去提水,你幫我把桶放到屏風後邊。
沈延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
江聞岸搖搖頭。既然小傢伙這麼容易高興,縱著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