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第一章
季誠有意識的時候,半張臉都扎在泥沙里,湖水一浪一浪的沖刷著他的臉。眼睛好像被黏住,他費力的睜開一隻眼睛。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震,整個湖邊哀鴻遍野滿目瘡痍,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殘垣斷壁。
季誠記得他在郊遊的時候救了一個失主落水的小女孩,他把小女孩推上來之後他就被水草纏住沒有上來。
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打撈出來,自己卻再也躺不進去。親朋好友都一臉哀痛的來弔唁,而他只能飄在半空中。七天之後他就徹底的消失在天地間。
撿了一條命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再活一次,這本應該件天大的好事,可老天爺好像送他的穿越好像是促銷打了折的。人家穿越過來都是王公貴族,各種金手指,這他媽,怎麼就我穿過來埋在泥里。
還有這是哪,就這麼個慘敗的景象,這破地兒還能有活人嗎?
他現在別說行動了,就是抬下胳膊也是不能,整個腰部以下全部被東西壓住。這副身體彷彿斷成一截一截的,除了疼季誠現在沒有其他感受。
剛穿過來就要再疼死回去,賊老天你在耍我玩么。
隨著意識的回籠,季誠的大腦一陣尖銳的刺痛,一個少年的生平,一點點的浮現在他的腦子裡。
他被迫接受了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季誠心想,接收就接收唄,就不能換一種方式?非得讓人疼死才拉倒嗎?
這可真是撿來的命,容不得你叭叭。
就這樣季誠在一陣劇痛里,又暈了過去。原來這幾幅身體原先的主人也叫季誠,是虞州城二十裡外的大雁村人士,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
季誠十五歲那年就考中了童生,那可真是父母鄉親俱歡顏,十里八村誰不誇一聲神童。可就在大家以為他從此就能一帆風順的走下,他的父親因為上山採藥被毒蛇咬了,等村民發現抬下來的時候人都紫了。
他的母親從此鬱鬱寡歡,第二年也跟著去了。季誠的父母給他留下了十畝水田,八畝旱田都上等田,十里八村這條件也是獨一份了。村長和族裡的人對他寄予厚望,也心疼他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常有照顧。
家產雖是遭人惦記,可組長和村長牢牢看管著,一干虎狼親戚也就只能幹瞪眼,不敢下手。
可劇本偏偏沒按照正常的發展,季誠在第二次府試不中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整日跟著鎮上的富家公子花天酒地,喝花酒逛青樓。
他家的那點經濟條件,在村裡還成,到了鎮上的銷金窟他那點家底哪裡夠看,沒幾個月他就把爹娘留下的積蓄揮霍的一乾二淨。
村長他們把家裡的地契房契把的死死的,他根本不敢提賣房子賣地的事。鎮上的美嬌娘可離不了他,每次哥哥叫的那個甜。可沒錢咋辦,他就開始以各種上不去檯面的方式搞錢。
什麼偷李家的雞張家的狗,狗屁倒灶的事讓他幹了個遍。這點錢在青樓喝酒都不夠,別說摸到姑娘的衣角了。
時間長了鎮上一起歡樂的小夥伴就都不樂意帶他了。看著他曾經抱在懷裡的姑娘,轉投他人懷抱,他急啊。他苦思冥想,偷雞摸狗這條來錢道是行不通了,還是得繼續科考。
考中了以後就是秀才老爺了,村裡族裡還不是要仰仗他,到時候看誰還敢看不起自己,秀才老爺喝個花酒不是太稀鬆平常了。m.
季誠的腦子閃過,原主因為偷雞摸狗被人暴揍的畫面,在青樓被人嘲諷推搡也面不改色。這是什麼人間極品,一手好牌打個稀爛,原主努力發奮只為了喝花酒?可真踏馬......
日頭懸在正中,湖水繼續沖刷著他的臉,他只能趁著沖刷的空隙呼吸才不能被嗆到,頭頂上的蒼蠅嗡嗡的叮著他。
他也不能總在這躺著,季誠判斷他所在的地方應該是發生了地震之類的災害,他攢了半天的力氣,才勉強扭動頭部,回頭的第一眼瞳孔簡直都要震碎了,壓在他身上的屍體,一個兩個三個......
wctm啊,合著他四肢都有直覺就是起不來,是因為身上碼了個屍堆。誰踏馬這麼缺德,這還有個喘氣的呢,怎麼就給當死人堆一起了,堆一起也行,也別給摞到最底下啊,這讓他怎麼起來。
老天爺,咱商量商量讓我死吧,別玩我了行不。
季誠嘗試著動了動,還是不行,他除了脖子能扭動一點之外,還是做不了其他的動作,手臂也被奇怪的角度壓著。
強大的求生欲支撐著他,把脖子扭了個大半圈,他終於能從水裡抬頭了。太抬頭的剎那間,他彷彿看見了生的希望,距離他三十米左右的岸邊,有四五個年輕人,正推著竹筏往水裡去。
季誠吐了口嘴裡的沙泥,大聲呼救。儘管他使勁了全身的力氣,他的呼救聲還是湮滅在呼呼的風聲里。
就讓他死在湖水的沖刷之下吧。季誠萬念俱灰之際看見,距離他十米左右的斷樹旁躺著一個男孩。那少年是睜眼的吧,季誠實際眨了眨眼盯著少年看,「喂!喂!你快喊啊,救命救命啊!」
眼見著岸邊的幾個人,把竹筏推進湖裡,季誠把嗓子都要嚎破了,對面的男孩還是是一動不動,他是啞巴?他是啞巴吧,要不這唯一的逃生機會就沒了。
湖邊的幾個人終於在季誠的注視下,終於帶著他生的希望越滑越遠。季誠絕望地想『讓我被湖水刷死吧,被蒼蠅叮死吧,哪種都行任老天爺爺挑選,只要能讓我死的快點。』
季誠的脖子扭的生疼,他看了一眼那個少年,放棄的把頭扭回去,繼續躺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季誠聽見有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剛剛那個少年正踉踉蹌蹌的往他這邊走。
少年走到他的旁邊,一言不發開始費力的扯著最上面的一具屍體,死去的人還在水裡泡過那可真是死沉死沉的。
少年抬抬歇歇終於把他從屍體堆里扒拉出來,被壓著的胳膊總算是能動了,血液急速充盈血管被刺激的像針扎一樣痛。
季誠顧不得疼支起上半身,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把腳從最後一具壓在他身上的屍體下抽了出來。少年看他還能動,就晃晃悠悠又倚樹邊。
身上沒有了山一樣的重量,季誠還是在原地趴了半天,四肢的麻癢感都下去了,他才感覺自己是真的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