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宗考核

修真界，天玄宗，坐落於群山之間。

山門之外有靈山，靈山之外又有山，再往外，就是一片平原，蜿蜒的小路，由此延伸，穿過不遠處的一個小市集，再到遠方。

離著市集數里之外，有片小樹林，林蔭下，大樹旁，坐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

他右手拿著一個好像智能手機一般的東西，屏幕上顯示著幾行字跡：

「時間：幽冥紀8858年12月17rì。

「姓名：林庚。

「xìng別：男。

「壽限：22年零7個月。

「年齡：16歲零8個月。

「剩餘壽命：5年零10個月29天，0小時0分15秒。」

最後一項的數字不斷變化，從15秒變成14秒，再變成13秒，漸漸變成0秒。

「智能手機」中就傳出一個yīn惻惻的笑聲：「嘿嘿，恭喜你，你的壽命，又減少了一天，你能在這世上存活的時rì，又減少了一天。」

一股淡淡的黑氣，環繞在那手機屏幕周圍，顯得yīn森詭異。

林庚的臉sè發白，右手捏得緊緊的，微微顫抖。片晌，情緒恢復平靜，將這「智能手機」收進懷中。

隱約聽到外面有人聲，他從林蔭下走出來，看見道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大都是少男少女，最小的才十四五歲，最大的不足十八，一個個衣衫襤褸，風塵僕僕，背著小包袱，腰間還掛著裝水的竹筒，有些人背負弓箭，有些人拄棍而行，有人單手撐著傘，還有人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遠處，還有幾個攜帶刀劍的中年男子路過。

「聽說天玄宗里有長生不死之術，還有飛天遁地之法，如果能拜入天玄宗門下，就可以修行。也難怪有這麼多人千里迢迢趕來。」

「是啊……不過，想要拜入天玄宗門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別說通過考核，就算是想要獲得參加真正考核的資格，都是極困難。」

「不是人人說都可以報考的嗎？」

「就算報考了，也不一定就能獲得正式考核的資格。想要拜入天玄宗，必須在離此三千六百裡外的幾座城池中報名，報名者必須年滿十歲而不足十八歲，所有人必須在規定時間從報考處出發，還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步行來到正式考核的地點。這一路行來，數千里荒無人煙，連個村鎮都沒有，而且所有報考少年身上都必須佩帶考牌，考牌還附帶有吸引周圍野獸的法術，就算是成年人都難以準時到達，更別說是這些少年人了。」

「這麼嚴格？」

「那是當然，你以為天玄宗是那麼容易就能進的？哪一次報考的人數不超過十萬？但最終獲得考核資格的，有哪一次超過五百？考核之後，被淘汰掉的，更是十之仈激ǔ。」

「淘汰率這麼高？那半路上死掉的少年人……」

「你可別亂說，方圓四千里範圍內太過兇猛的野獸都被趕跑了，而且那些考牌都附帶有法術，年齡越小的人，吸引到的野獸就越弱，如果佩帶者身受重傷，考牌還會釋放法術保護，同時傳訊示jǐng，有專人趕去救援的……」

林庚從那幾個人身旁走過，到那小市集，用身上僅剩的錢買了幾個肉包子，邊吃邊趕路，很快就到一處大山的山腳下。

這裡有一片相當寬闊的平地，天空中有一朵靜靜飄浮不動的巨大白雲，擋著烈rì，讓這裡顯得相當涼快。

地面上，用白sè的粉末劃出一個巨大的圓圈，圈子最中間有一個塊散發著金光的石碑，上書「天玄宗入門考核點」幾個大字。

石碑旁，有一個桌子，桌后坐著一名老道，身邊還侍立著兩名道童。

一些十六七歲大的男子女子，排著隊，輪流上前，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黑sè考牌遞給老道，再接過一枚指頭大小的玉sè小牌子，掛在胸前。

突然間，一名看起來只有十六歲的男子，跪倒在地上，一邊磕著頭一邊大聲哀求：「仙長，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您，求求您，我求求您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知道錯了。」

坐在桌後面的老道，神sè不變，淡淡道：「考牌上有記錄，你在路上偷偷乘坐了三次馬車，節省了將近三百里的路程，獲得了三天的休息時間，中間又有兩批人分別給你送過七次食物，甚至還有人刻意趕來助你打跑了兩次野獸夜襲，如此多次作弊，你還想讓老道給你參加正式考核的資格？下一個。」

那男子仍在磕頭，那老道輕輕拍了拍手掌，旁邊兩名道童就走上前，一掌將那男子拍暈，拖出白圈外面，隨手拋在地上。

林庚只瞥了一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默默上前排著隊，很快就換到了考牌。玉牌掛在胸前，就能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滲入體內，很淡，斷斷續續的，但很舒服。

他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慢慢等待。

不斷有人從遠處趕來，有人順利地換到了考牌，也有人被查出作弊，取消了參加正式考核了資格。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空突然一暗，抬頭仰望，就見四面八方有濃雲聚來，頭頂上雲氣滾滾，翻湧不息。

一束七彩霞光，穿透雲層，從天上照shè到地面上。一名身穿青sè道袍的中年男子，在霞光之中，緩緩從天而降，如仙人臨凡。

石碑旁的老道跟兩名道童就迅速走了出來，對那中年道人躬身行禮：「見過師叔！！」

那中年道人微微點點頭，就對眾多少年到：「限定時間已到，逾時未至者，取消正考資格。」

話畢，右手大袖一揮，一股狂風襲卷，站在白圈外面的人，都被強風颳走，吹飛出數里開外。遠遠看去，那些人落到地上后，就驚慌失措地跳起來，似乎沒有人受傷。

中年道人對白圈內的少年們道：「各位，恭喜你們，獲得了本宗入門考核的正式考核資格。貧道張玄風，乃天玄宗門人，是這次考核的主考官之一。

「這次報考人數總共是十六萬七千，你們三百七十五人能準時出現在這裡，很不錯。但是，真正的考核，現在才剛剛開始。考核相當之嚴格，不僅僅是有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而已。如果有誰想要退出的，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等了一會，沒看到有人退出，中年道人才微微點頭：「如果決定繼續參加考核，就請跟我來。」

說著，轉身朝山間小路的路口走去。

他一步就跨出七八尺，看似舉步悠緩，但速度卻不算慢，眾人只有小跑才能跟得上。

山路崎曲，很費體力。三百多人的隊伍在山道上拉得長長的，跟在張玄風後面狂追，從一座山跑到另一座山上。沒多久，就一個個都氣喘吁吁的，不到兩刻鐘，就開始有人將身上背負的東西到處亂扔。

前面的山越來越高了，山路也是越來越陡。周圍的濕氣變重，霧氣轉濃。路的右邊是高高的峭壁，左側是數百丈深的絕谷，有石頭滾落，半天不見迴音，朝下一看，只見霧氣茫茫，不見谷底。

林庚機械xìng地邁動著雙腳，肺部火辣辣地痛，呼吸聲如同拉動的風箱，心臟彷彿隨時會從胸口裡蹦出來似的。

頭昏，眼花，看東西不真切，耳朵嗡嗡作響，頭上臉上胸前背後都淌著汗，全身濕漉漉的，兩條腿是越來越沉重，明明已經在跑，速度怎麼也快不起來。

將近一個時辰后，眾人喘著粗氣爬到一處山頂上。

這裡寸草不生，長約二十丈，寬約十八丈，一面有路，三面懸崖。

山外濃雲滾滾，翻湧不息，如浪滔滔，浩浩千里而不絕。

一座座萬仞高山，峰頭自遠處穿雲而出，巍然聳立，遠看就如海上之島。

雲海上空千百丈處，還有一座座懸浮的巨山在緩慢地移動，甚至能看到一些修士腳踏劍光，望天追rì，或乘雲而來，或御風而去，在一座座懸浮巨山上起起落落，肆意舞空，仙意盎然。

「這……這就是天玄宗？！！」林庚心中充滿了震撼。

張玄風在前方道：「隨我來。」

他走到一處懸崖邊，眼前本來沒路，但他只是伸手一揮，就有一道七sè彩虹橋憑空出現，橫跨虛空。虹橋的一端落在這懸崖邊上，另一端卻落到離此數百丈外的一座懸空巨山的山腳處。

那座高達千丈的懸空巨山，本來還在飄浮移動，此時卻在一瞬間停滯，固定在雲海上空，一動不動，乖乖地充當著七sè彩虹橋的橋墩。

張玄風一步踩踏在那半透明的七sè彩虹橋上，慢慢悠悠朝對面走去。

林庚等人迅速來到七sè彩虹橋旁，只見此橋寬不過七尺，半透明狀，如紗如霧，朦朦朧朧，好似吹彈可破。

林庚伸手指捅了捅，又用腳尖掂了掂，再用力踩了踩，發覺掉不下去，才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心驚膽顫地走出幾十步，四面冷風不斷襲來，吹得他身形搖曳，彷彿隨時會掉落下去。

低頭一看，虹橋下方的雲氣散開，山間景物渺小如蟻，絕谷有千丈之深，如果從這裡掉下去，正常人鐵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林庚臉sè微白，兩腳發軟。

他深吸了一口氣，右手在自己大腿內側軟肉上用力擰了一把，劇烈的疼痛讓他jīng神一振。

抬起頭不再往下看，壯著膽子朝前邁步，漸漸地，越走越快。

但前方張玄風的身影也越來越遠，漸至消失。林庚氣喘吁吁地跑一會停一會，磨磨蹭蹭，不知過了好長時間，才看到七sè彩虹橋的盡頭。

橋頭斷了，七sè彩虹橋的末端根本就沒架到懸空巨山上，而是懸於虛空，距離懸空巨山居然還有七八尺的差距。

林庚心頭一顫：「怎麼過去？我現在累得全身都快沒力氣了，如果在虹橋末端起跳，萬一失足掉下去，豈不是粉身碎骨？」

正想著，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陣喀嚓喀嚓的破碎聲響，還有一陣陣慘叫聲。回頭一看，就見七彩虹橋大片大片地崩裂，大塊大塊的七彩虹晶掉落山谷，一名名少年也驚叫著從高空掉落下去，凄厲的慘叫聲在山間回蕩。

那橋越碎越快，一道道裂紋漸漸延伸到林庚腳下。他臉sè驟白，全身一個哆嗦，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轉過頭拔腿就跑。

幾步來到虹橋末端，用力一跳，躍過八尺距離，穩穩落到懸空巨山上。

但這股力氣耗盡之後，整個人都虛脫了，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悚悚發抖，劇烈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心臟彷彿隨時會往外蹦，回想起剛才的驚險情形，就是一陣陣后怕，手腳都軟了。

過得一會，稍稍恢復了少許體力，林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朝四周張望，就見張玄風站在不遠處，周圍並沒有其它人。

林庚不禁迴轉過頭，朝來路看去。卻看到那條七sè彩虹橋還是好端端的，根本沒斷，更沒有崩碎。橋的一端架在這邊的山崖邊上，橋體橫跨虛空。橋上一名名少男少女驚叫尖叫慘號，亂喊一通，有人嚇得趴在橋上不動，有人乾脆就暈倒在橋上。

「橋沒斷？沒碎？剛才……剛才我在橋上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全部都只是幻覺？」

林庚微微有些失神。但張玄風已轉身朝山上走去。

林庚稍一遲疑，就強行支撐著身體爬了起來。

他的身子軟綿綿的，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就感到頭昏眼花耳鳴，胸口氣悶。

咬牙堅持著繼續往前走，沒多遠，拐了一個彎，便看到一排通天台階，直直的，從這懸空巨山的山下一路通到山巔上。

四周雲霧環繞，抬頭看不見台階盡頭，但估計，這台階沒有千丈也有數百丈，沒有一萬級也有好幾千級。

張玄風的身影就在高高的台階上，漸漸隱沒於濃霧之中。

林庚傻了，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抬頭仰望那通天台階，久久無語。

他用右手隔著衣服摸摸懷中那隻「智能手機」，似乎回想起什麼，臉sè發白，咬了咬牙，惡狠狠地道：「就算是爬著，我也要爬到山頂上去。」

他果然就是爬著，只走了十幾級台階，頭腦昏昏沉沉的，乾脆就四肢著地，手腳並用。

十級，二十級，五十級，八十級，一百級……

林庚越爬越慢，兩條手臂和兩條腿都很酸很軟，感覺就像是腫了起來，每爬動一級台階，都非常的痛苦，如同受刑。

突然，身形一沉，林庚趴倒在台階上，四肢攤開，幾乎一動不動。過得一會，居然就有輕微的呼嚕聲傳來，卻是太累太困，就這麼睡著了。

一團柔和的白光，從他胸前的玉sè小考牌上散發出來，漸漸擴散，乃至將他全身都籠罩住。又持續了片刻，光芒才漸漸收回考牌裡面去，直至消失不見。

有幾名修士從上方御風而過。其中兩人停了下來，憑虛而立，朝下方瞥了一眼，就翻開左手捧著的一本名冊，右手拿起一支硃筆，在林庚的名字後面，寫下了幾個字：「靈xìng，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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