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十七章
你為何要支持帝釋天的做法呢?明知這件事對她來說危險異常。
蒹虛苦笑——作為臣子,她如何拗得過大人呢?
「其實,去除業火並非對大人沒有一絲好處。那終歸不是大人的本命法寶,任其發展只會對她身體有礙。」
「可是,除了還給我還有更好的方法吧?更安全也更輕鬆的方法。你作為臣子為何不諫言呢?」
王妃陡然為難起人來還真是叫人措手不及啊。
醫官心中嘆息,終究還是把那不適宜由她來說的話說了出來。
「王妃您應該不會認為微臣沒有諫言過吧?不止是我,乾達婆大人,蘇摩大人也勸過很多次。可後來我們都想明白了,帝釋大人還您涅槃之火只是有危險,可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能會要了她的命。我們這幫做臣子的也不過是權衡利弊而已。」
「再者,大人真心愛慕您,我們自然也要像敬重她一般敬重您。要我們死諫於您有礙的提議,那可真有點為難人了啊。」蒹虛講話總有不會叫人討厭的本事,話說得漂亮又不過分賣乖,還能舉重若輕,當真不容易。
墨焰知她處事圓滑,難得笑了一笑。「勞煩醫官操心了。」
其實,她是明白的。不論是自己還是這須彌山所有人,哪有能拗得過帝釋天的?不說她的權力,只說她那股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瘋勁也沒幾人受得住。
不論是愛上她還是被她愛上,都是福禍難料的事。
蒹虛擺擺手謙虛地道:「沒有什麼操心不操心的,不過是我分內之事罷了。」
「你們對她……當真難得。」
今日帝釋天不在,蒹虛也是閑來無事這才與墨焰多聊幾句。此時墨焰這般感嘆,她心中不知為何突然一動。
「我族受過大人恩惠,實不敢忘……不知王妃您對我們蘇摩一族了解多少?」
蘇摩也算是與阿修羅恩怨頗多的一族了,墨焰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他們的事的。就在萬年以前他們還只是須彌山一個小小的部族,族人壽命甚至不到千歲。還是蘇摩成為月神之後,帝釋天為整個部族抬了運勢,蘇摩一族才有如今的地位。
而在更在那之前,阿修羅族為搶甘露酒,屠殺幾萬蘇摩族人,最後也是帝釋天出面調停的。
「略知一二。」
蒹虛大致也知道墨焰知曉的是哪些事,笑了一笑道:「其實,阿修羅與蘇摩不僅有怨,也是有緣的。阿修羅如今雖為八部,曾也不歸屬於天人之中。」
「傳說第一位蘇摩族長是眾神攪動乳海出生的第一人,他作為酒神出生,釀造的甘露酒可使飲用的天人獲得巨大的力量甚至永生。他因最先完成登基典禮成為王而驕傲,后搶走天神導師的妻子——美麗的乾達婆族公主塔拉,招致天神討伐,還是阿修羅族與蘇摩一同抵擋天人的。」
蒹虛所說已是不知多少年之前,如今幾乎可以稱之為傳說的事了,真假都不知。
「后因陀羅解放塔拉,蘇摩遭受懲戒,蘇摩一族也就慢慢沒落了下去。」
墨焰原以為蒹虛會與自己說她敬重帝釋天的原因,沒想到竟說起了這些。只當故事聽的話也算有趣了。
「這些傳說竟是真的嗎?」她放鬆下來,也生出了一點興趣。
「當然是不知道真假了,王妃您當玩笑聽一聽也就罷了。」蒹虛笑得洒脫,「微臣的意思是,須彌山甚至是六界那麼多種族,積年累月下來誰與誰沒有一些恩怨,甚至是血海深仇呢?我們蘇摩一族若非帝釋大人厚愛,族人壽命便只有短短一千來年,萬年以前的仇恨到了如今也該消散了。」
墨焰這才明白過來,蒹虛是在勸自己釋然心中對蘇摩一族的愧疚。蘇摩一族向來以洒脫著稱,人若犯他,他們自是有剛直不彎奮死血戰的脾性。只仇怨對他們來說到底是不值得長久記掛於心的。
「蘇摩一族心性豁達,墨焰佩服。」
蒹虛笑著擺手。「也不過是想得通罷了,曾經乾達婆大人覬覦……咳咳咳,覬覦我們族長也是差點惹出禍事,但事分兩面,如今看來也是良緣。於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來說,於各部族人來說,最有幸的便是遇到個英明的首領和天主。能讓部族之間沒有大的衝突,能公正地對待各部,這就是我們效忠大人的原因了。」
蒹虛年紀小,沒有經歷過上一代帝釋的混亂,墨焰卻對她的話有更深刻的體味。帝釋天雖……因她而對阿修羅族動了干戈,到底手下十分留情。這萬年以來須彌山也是井井有條,各部興興向榮。至於說帝釋天公正,墨焰卻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對於無所謂的事,帝釋天自然能讓人覺得她公正,可是這些年下來眾人也該回過味來才對。這位天主對厭惡之人毫不留情,對喜愛之人掏心掏肺。
而作為帝釋天的心頭好,墨焰竟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
蒹虛一番話莫名排解了墨焰不少難以言明的心緒。仇怨過去,能好好過為何一定要自尋煩惱呢?就算只有一世,能陪她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帝釋天終究打定主意要厚著臉皮與墨焰試一次。萬事開頭難,只要頭一次做好了,今後自可按著這次例行做下去。
她想得挺美,當即準備了一番。
墨焰看著她指揮侍女布置房間,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這般大張旗鼓,根本就是在告訴所有人兩人晚上要做點什麼了。
對帝釋天的感情墨焰無法再否認,但對於這個人的一些行事作風,她確實是有些不適應的。霸道或者愛嬌看起來還有些可愛,但那種不要臉可真是叫她無可奈何。
墨焰知道她從出生伊始便是這須彌山的天主,身側隨時有人伺候,對隱私一事不十分看重。可這不看重也得有個限度。墨焰倒也不是羞澀的人,否則經過之前那些事如何還能泰然自若?可到底沒有她那個厚臉皮,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焰兒,我讓她們準備了花瓣,你覺得到時候在浴池裡撒哪種比較好?」帝釋天笑嘻嘻站在一旁,徵詢自家王妃的意見。
墨焰是體會過她所謂的浪漫情懷的。上一世的帝釋天空有名頭毫無實權,可招待墨焰的手段因其用心和拮据偏更顯出幾分情調來。這一輩子也不知是財大氣粗慣了還是怎樣,滿腦子都是些惡俗點子,叫人啼笑皆非。
幸而她模樣長得好,又滿心滿意的真誠與愛慕,倒是叫人生不出厭煩的心來。
「你喜歡哪種就撒哪種吧。」
帝釋天並不覺得墨焰敷衍自己,反而覺得她是在順著自己,很得意地點點頭。「也好,你就不要操心了。」
為了墨焰的身體著想,兩人的寢宮早已搬到了胭脂舍。只是這一處畢竟不如帝釋天原先的宮殿寬敞,等侍女們將房間布置完,沒看出多少浪漫倒顯得有些擁擠了。
「這是什麼?」墨焰指著一株離床頭不遠的、半人多高的、枝葉異常茂盛的盆栽問帝釋天,「好看嗎?」
十分平平無奇。
帝釋天卻拉著她的手開心地道:「這是月亮樹啊,現在不好看,等夜了就好看了,會發光!」
「那這又是什麼?」墨焰抬頭看看被裝飾一新的床頂,最中間掛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玄色珠子,色澤雖沉表面卻分明的流光溢彩。
「東海的玄彩夜明珠,晚上會發光,好看!」
「這個、這個、這個也都會發光?」墨焰一連點了三個新進屋的裝飾,帝釋天連連點頭。
到底是對夜裡會發光有多執著呢?
「都撤了。」
「為、為什麼呀,這些都不是明火,不會很刺眼的。」帝釋天拉著她的手撒嬌,不願放棄這般有情趣的東西。
「夜裡要這麼亮做什麼?」天人耳清目明,就算沒有一絲外界的光亮,自身的身光都足以其看清周遭的景象了。點了燈自然方便,不點燈卻也並無大礙。
更何況是就寢的時候?就算是所謂的正事也根本無需這些。
「可是晚上我們要做正事嘛,你又不愛亮堂堂的,我就想……我已經試過了,不會很羞人的。」
墨焰聽得她一堆亂七八糟的胡話,又看到周遭低眉順目一副努力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的侍女,當真是氣急。「又不是看不見,撤掉。」
她態度強硬,帝釋天哪裡敢忤逆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叫侍女把大部分東西都給撤了。
「就留一個夜明珠吧焰兒,就留這一個。」
若是連這個也留不下來,她怕自己連墨焰的臉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