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死戰不退

「殺！給我殺！」一聲怒吼聲傳來，經久不息。

只見一座不大的山頭之上，或者說是稍微高點的土丘之上。數萬人馬，將周圍圍了個水泄不通，包圍了山頭上的幾百人。兩方正在對峙，說得更貼切一點，是人數多的一方不敢向前衝鋒，人數少的也不敢向下突圍

雙方氣質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人多勢眾的一方是顯然是泥腿子出身，一身破破爛爛的補丁裝，手裡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打起仗來更是亂鬨哄的一窩蜂的向上沖，絲毫沒有章法。人數少的一方則是衣甲鮮明，手中武器精良，而且進退有度，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

「殺！」在這聲怒吼聲后，眾多的飢兵齊齊發出了一聲呼喊，一個個聲嘶力竭的大叫著，舉著長矛、木棍狂吼著向這座不大的山頭衝來。

站在第一排最左邊的百戶抽出了腰刀，狠狠的喊出了一個字：「放！」

「砰砰砰砰」

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隨著百戶話落而響起，伴隨著一陣白色的煙霧，幾十支的槍口噴出了炙熱的火光，飛速衝出槍口的鉛彈，毫不猶豫的扎進了那些沒有任何遮擋的人堆了里。

一大群亂兵亂鬨哄的往上沖，山頭也不大，基本上是人擠人。火銃的威力，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只見朵朵血花幾乎在同一時間綻放，那些沖在最前面的亂兵一個個身上幾乎都冒出了一道血霧。踉蹌著一個個滾倒在地，血腥味與凄厲的嚎哭聲很快在陣前響成了一片。

山頭上的士兵，在打完第一輪槍后，立刻轉身向後走去，第二隊的軍士立刻接替上前，當他們接替了第一列袍澤的位置時，舉槍，瞄準！

「放！」

隨著長官的命令，位於第二排的士兵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扣動扳機，死神的鐮刀在戰場上肆虐！

濕法製造顆粒火藥的方法並不繁瑣，有了朱慈烺（以後朱文正式以朱慈烺的名字出現，朱文只會在回憶中）的資料，不久就被軍器局的工匠製作出來，經過長時間的實驗，才勉強得出最好的配方，再配合朱文所提出的定量火藥的方法，射速射程和威力，都有所提升。火銃作戰能力上升了不只一層，深受吳大勇的追捧。

這三百人的隊伍，火銃手就佔了九十人。用了三段式的火銃發射方法，雖然達不到連綿不絕，但也不會拖沓太長時間。這一刻，火銃的威力得到了焊好的驗證。

就這樣，在道道火光中。一股接一股的白霧不斷升起，沖的最狠，叫得最歡的亂兵也在這不斷地口令變換間，慘叫著滾到在一旁。凄慘的慘叫聲，血肉模糊的傷口，令腦袋發熱的亂兵們腦袋一清。

這些飢兵打仗全憑一股戰前被鼓動起來的勇氣衝鋒，當戰況順利時，他們就會一往無前。一旦戰況不利時，他們也會瞬間成為毫無意志的潰兵。

現在，在血淋淋的死亡現實面前，恐懼如同瘟疫一般在戰場上蔓延，許許多多的亂兵扔掉了手中兵器，二話沒說撒丫子就往山下跑。混口飯吃而已，沒必要把命搭上。

「這些明軍的火器真的打得這麼遠？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也能傷敵？」當槍聲響起的時候，這樣凄慘的景象，著實把亂軍首領孫可望嚇了一跳，不過隨後他就防下心來。跟隨張獻忠打了這麼多年仗，這麼點眼力勁他還是有的、一百五十步的火銃，只有十來支，其餘的最多不過幾十步的射程。

不過隨後孫可望又皺起眉頭，眼前的明軍雖然火銃數量不多，但卻連綿不斷。官軍的火銃，不就打一下要光是裝彈就要好半天，怎麼這些明軍似乎不需要多長時間。

但孫可望不信那個邪，自己手裡上萬人馬，要是連區區三百人都對付不了，日後他還怎麼混下去。作為張獻忠的四個義子之一，他身旁還有另外三個虎視眈眈的競爭對手，所以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孫可望輸不起，但他耗得起，他可以等。對面只有五百人，就不信他們能撐得住。只要他的上萬人馬衝到那些明軍跟前，就能輕易的將他們的隊列沖亂，緊接著那些披甲兵就可以跟上去擴大戰果。孫可望堅信憑藉著這套人海戰術，天下間就沒有他攻不破的陣勢。

隨後孫可望繼續命令大軍衝鋒，看著飢兵們前仆後繼的往前衝去，孫可望滿意的點點頭。只要保持這樣的攻勢。那些官兵遲早就崩潰掉，這早就是數年來的被無明軍實所證明。

時間就在僵持間漸漸過去，亂軍在孫可望的逼迫下數次發起衝鋒，可農民軍的作戰水平如何，天下盡知。有了第一次攻擊失利，自己死傷慘重，人家連面都沒見。血淋淋的教訓在，誰傻得拚命。官軍戰力高，輕易不要惹。

黃昏的天空，橙紅色的太陽照在大地。每次衝鋒都是裝裝樣子，以至於每次攻擊都顯得虎頭蛇尾，官軍火銃一響，丟下幾個倒霉蛋，就撒丫子往回跑。漸漸的，積少成多。在山頭附近，一具具的屍體在慢慢增加和堆積，在陣前的亂兵死傷狼藉，流出的鮮血在地上不斷的積累，大亮的鮮血在低洼處慢慢的匯聚成了一個個小血坑，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一場刺眼。

天漸漸暗下去了，自己的人連官軍的面都沒碰上，每次官軍那邊火銃一響，這邊就往回跑。這把孫可望氣得夠嗆，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些人會哦往上沖就不錯了，也不指望他們能一下子剿滅眼前的明軍，大不了咱繼續耗著。

「砰！」就在孫可望落寞的嘆了口氣，準備鳴金收兵之際，一聲渝中不同的低響傳來。跟明軍打過無數次交道的孫可望，立馬就聽出這是火銃炸膛的聲音。

朱慈烺的新軍之中，大部分還是從軍器局掏的舊貨。雖說經過精挑細選之後，拿過來的都是質量稍好的，但整體質量在那裡擺著，這舊火銃也好不到哪裡去。經過一下午的戰鬥，雖說一個人也沒開幾槍，但還是有火銃經受不住，炸膛了。

這要放在平常，也就是一件不大不小倒霉事，可要放在戰場上，那就是事關勝負的大事了。孫可望一聽到這聲響，立馬息了鳴金收兵的意思。

拔出大刀，孫可望大聲喊道「兄弟們，明軍的火銃炸膛了，他們撐不住了，這是老天的意思。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消滅他們。第一個衝上去的，本將賞銀千兩，官升三級」

聽到明軍火銃炸膛，所有的亂兵都來了精神，沒有了火銃，明軍就是沒牙的老虎，他們這麼多人，就是堆，也足夠把他們全部堆死。明軍士氣雖然沒有跌落，但亂軍的士氣卻是蹭蹭的往上漲。

尤其是在聽到賞銀千兩的時候，這些亂兵今天卻是發狂了。他們大多是窮苦百姓出身，千兩銀子的獎賞，卻是比官升三級更為誘人。拿著雜七雜八的武器，嘶吼著談著同伴的屍體就向前衝去，彷彿前面同伴的死亡跟他們無關似的。

山頭上明軍的火銃已經不能阻止亂軍的衝鋒，百餘支火銃對上萬軍隊來說，真是少得可憐。沒多久，亂軍就攜著雷霆萬鈞之勢沖了上來。指揮的最高長官沒有害怕，拔出手中的刀大聲喊道「火銃手後退，大軍結陣」

兩軍交接，刀來劍往，血肉模糊。亂軍亂鬨哄的，明軍確實結陣相對，高下立判。遠遠望去，孫可望可以看到自己這邊的人，數次想要衝上去，可對面的明軍猶如磐石，巍然不動。

可明軍這些人打了一下午，早已是身心疲憊。要不了多久，就撐不下去了。這個道理，明軍把總趙游懂，孫可望同樣知道。等這些亂兵消耗的明軍差不多了，他手中的精銳部隊隨後就會出擊，一舉將他們拿下。

兩軍從黃昏打到夜晚，今天月光很濃，很明亮，正是賞月對飲的好天。可趙游心裡卻是一點不輕鬆，他手下三百健兒，如今只剩下幾十人。對方的人數似乎無窮無盡，怎麼也殺不完。

孫可望望向趙游的眼神充滿了忌憚，但還是大聲說道「對面的明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投降不殺」

周圍的亂民也跟著起鬨「投降不殺」

趙游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出去了，大吼一聲「諸位兄弟，今日我們出不去了，今日我為殿下效死，諸位兄弟，可願隨我？」

「願同把總，為殿下效死！」

這剩下的幾十號人，大聲喊著就向對方殺去，如同融進水中的墨水，在對方陣中澆了個天翻地覆，直到力竭之後才被亂刀砍死。

看著這些死戰不退的軍士，孫可望顫抖的說道「百戰之精銳，當世之雄軍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