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對陣
閻應元親率大軍,正向這裡衝殺而來。可劉文秀現在手下的這些士兵,大都是幾個月里聚攏的難民百姓,根本沒有什麼軍事基礎,連武器都是五花八門。靠他們湊湊人數,打打順風仗還可以。這乍一遇到到夜襲,完全反應不過來,整個小鎮之中,完全陷入了恐慌當中。
直到劉文秀髮現不對,出來組織兵馬。親自率人收攏部隊,安撫軍心。一陣殺人立威之後,軍隊算是勉強集合在一起。可他手底下六萬大軍,能聚攏起來的只有三萬多一些。
沒過多久,劉文秀就發現官軍的士兵已經衝到了這裡。原本劉文秀還指望這些混亂的場面,能稍微阻止住那些官軍前進的步伐,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收攏軍隊。可現在看來這註定只是個美好的願望而已,不過,劉文秀堅信,以他現在手底下聚攏的近三萬人馬,足以與對面的軍隊一戰。
排在最前面的是上萬千名貧兵,他們大多手中只拿著木棍、鋤頭等物,在他們周圍正有數十名身著輕甲的頭目在高聲喝罵著他們,讓他們趕緊列隊。
但是要讓這些從未受過訓練的農民排出整齊的隊列顯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過了半天,這些亂兵們依舊亂鬨哄的亂成了一團,隊伍中相互呼朋喚友,緊張各自親人的安危,讓組織的軍官們頭痛不已。
而在那些流民的後頭則是上萬身著各式輕甲或者是棉甲的流寇,他們大多手持長矛或是或是在腰裡掛著一把腰刀,這些人是投降了流寇的官兵,還有精心挑選訓練的「精兵」。
流寇的軍隊一般主要分為三等,第一等就是追隨主將南征北戰的「忠貞之士」,他們的待遇可以說是最好的。一般情況下,每人都配備有鐵甲,手中的兵器也較為精良。這些人作戰勇猛,對主將也極為忠心,是流寇中一等一的主力,不過人數也是最稀少的。尤其是張獻忠,剛剛翻身沒多久,手下真正追隨他多年的弟兄,也就幾百來個。
第二等就是那些投降的官兵,由於他們一般都自帶兵器鎧甲,且也受過最基本的訓練,忠心上就不要想的太好了,這些人完全是為了活命而來,也不要奢望他們有多大戰鬥力。但相對來說,在流寇中也算是不錯的,他們人數眾多,因而算是流寇的主力。
第三等就是那些被裹挾而來的農民了,這些人在流寇中的人數最多,待遇也是最低的。他們既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也沒有任何武技在身,更沒有任何的兵器鎧甲,許多人打仗時還拿著從家裡帶來的鐵鍬鋤頭,有的甚至拿著一根木棍就這麼上了戰場,無論是官兵還是流寇本身,都將他們視為炮灰。擺明了就是拿來趟雷的,擺在最前面,用來消耗對方的箭矢,精力。
副將湊到劉文秀耳旁說道「將軍,我們的大軍還沒安定下來,此時交戰,恐對我軍不利!」
劉文秀殘忍的一笑「無妨!命令前方的農夫攻擊,打官軍一個措手不及,拖住官軍。」
「將軍是說..末將明白!」
「趕緊列隊,快列好隊,準備攻擊!」「沖!」隨著這一聲命令,在最前面的被裹挾而來的農民,不得已之下,奮力向朱文的新軍衝去。上萬人一起衝鋒,那場面,絕對是震撼人心。
「全體止步!」
老實說吳大勇現在聽不好意思的。新軍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誰想到,第一次出戰,對方明擺著無防備的情況之下,突襲沒多久竟然讓人發現了。發現了也就罷了,新軍經驗不足的缺點就出現了,被人發現之後,不敢往前沖了,生怕被對方埋伏,再加上場面混亂,給了劉文秀組織大軍的時間。結果,一場夜襲戰硬生生打成攻防戰,真是失敗!
流寇的布置被手持干里鏡的閻應元看得一清二楚,放下千里鏡后了,閻應元冷笑一聲,輕鬆地說道:「土雞瓦狗爾!吳將軍,就靠你了!」
吳大勇看著不遠處的流寇,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那些賊寇竟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可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兄弟們,繼續前進準備迎敵!」
隆隆的腳步聲和整齊的口令不斷在新軍中響起,一隊隊火銃手排著整齊的隊形在戰鼓聲中堅定的向前,他們與正在向他們逼近的流寇距離越來越近。
軍士們隨著邁著整齊步伐向著流寇步步逼近,整齊的步伐將他們襯托得格外威武,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勢瞬時間向著前面的流寇逼了過去」「裝彈!」
隨著隊列中各位千總百總的呼喝,軍士們紛紛停下了腳步。開始裝彈,完成了裝彈準備工作的軍士們,自動分成績排又紛紛舉起了步槍對準了正想自己逼近的飢兵。
「砰砰砰砰」
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響起,伴隨著一陣白色的煙霧,上千火銃噴出了炙熱的火光,飛速衝出槍口的鉛彈飛快的旋轉著沖向了前方,毫不猶豫的扎進了那些沒有任何遮擋的身體里,一朵朵血花幾乎在同一時間綻放,那些沖在最前面的飢兵一個個身上幾乎都冒出了一道血霧。踉蹌著一個個滾倒在地,血腥味與凄厲的嚎哭聲很快在陣前響成了一片。
「嘩嘩嘩」
打完第一輪槍后,第一隊的軍士立刻轉身向後走去,第二隊的軍士立刻接替上前。
「舉槍,瞄準!放!」
就這樣,在道道火光中。一股接一股的白霧不斷升起,無數向前衝鋒的飢兵慘叫著用著各種姿勢倒在地上,鮮血的刺激,讓這些原本就驚慌不堪的農兵迅速崩潰,他們甚至臉上前一站的勇氣都沒有,轉而四散奔逃。後面督戰的軍官對此也是毫無辦法。他們看到官軍連綿不絕的火銃,也感到頭皮發麻。
當槍聲響起的時候,劉文秀起初確實被嚇了一條。從劉文秀的角度望過去,可以看見自家隊伍,猶如海浪般衝擊著向官軍衝鋒而去,而官軍則像是一塊堅硬的海岩,屹立在山坡山,任憑海浪衝擊卻巍然不動。最後衝上去的隊伍猶如排在岩石上的海浪,登時摔得粉碎。
劉文秀差點把銀牙咬碎,一個衝鋒人家的面還沒碰到,自家到是徹底崩潰了。這支馬隊可是他的資本,縱然損失的只是隨手可召的農夫,當也足以讓他心疼了。
劉文秀很震驚,他是已經跟著張獻忠數年的老人了,在這幾年裡,他和官兵打的大大小小的戰鬥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他從未見過這樣連綿不絕的火銃。前不久孫可望倒是提到過,被他們當成笑話聽,難不成真有這樣的部隊。
對面的那支軍隊神經彷彿是用鋼鐵鑄成,他們冷酷得超乎想象,無論是面對那些慘不忍睹的死屍或是瘋狂的攻擊,他們的表現卻是那麼的冷靜。
單單這份冷靜,就讓劉文秀感到全身發涼。此刻的他忽然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意,正從他的脊椎骨上慢慢的湧上他的頭部。常年的征戰生涯告訴他「這是一支可怕的軍隊!」
劉文秀強子鎮定下來,雖然他的先鋒軍被官軍打得很狼狽,但做了這麼多年的流寇最起碼的眼光還是有的。縱然他派去的只是最垃圾的一群農夫。但此時他若是想撤退的話,只要這些明軍一個追擊,他們的下場肯定會無比的凄慘,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即使是將人馬拼光也總好過在被對方追擊時殺死。
劉文秀使勁握緊手中的韁繩,一股暴戾之氣在那那不算英俊的臉上涌了出來。「攻擊不能停下來,否則我這支大軍就完了,必須在他們立足穩穩之時拼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