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7
江妤俯下身來,她臉頰上的一滴水珠滾落,比她的吻先一步滴落在楊以牧的唇角。
有點涼。楊以牧下意識地抿了下唇。
江妤輕輕彎唇,噙笑的眸子有一雙惑人的鉤子,勾得人心頭一緊。她伸手,指腹輕輕沾去他唇角的那一滴水珠。然後她的吻跟著落下來。柔軟的,挑惑的。
扶澧痴迷地扶住她的腰側,楊以牧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要演出扶澧的痴迷,還要剋制著不讓楊以牧痴迷。
火熱的躁意如一竄小火苗在心頭燎原,偏偏周身是冰涼的池水。後背緊磕的池壁是堅硬的,她是柔軟的。冷與熱劇烈碰撞,硬與軟反覆折磨。
楊以牧雖然出演過很多影片,可因為愛豆轉型的緣故,他在影視劇中的親熱戲份並不多。
年輕的楊以牧遇到了演繹生涯的頭一遭扛不住。
這樣近的距離,楊以牧望進江妤的眼底,看見她眼中的痴戀與糾結苦楚。
她在戲里,她是阿黛。
楊以牧臉上忽然一紅,驚覺自己的心猿意馬實在是太不敬業了。他合上眼,讓自己徹底成為扶澧。
「卡。」
江妤迅速出了戲,臉上的表情瞬間一變。楊以牧怔怔望著她,眼睜睜看著她眼底的所有痴迷情愫褪去,變回屬於江妤的冷漠高傲神態。
拍攝的結束,拯救了快要熬不住的楊以牧。他發現自己另外一隻放在水中的手在微微發抖。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因為江妤迅速齣戲毫無留戀地起身而覺得悵然若失。
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
井杭大步走過來,即使遞出自己的手扶著江妤從水池中走出來。然後他將掛在臂彎里的一件大衣裹在江妤的身上。
今天溫度不高,江妤弄濕了衣服,會冷。
楊以牧坐在水池中沒有動,因為等一下他在這裡和茅藍風有接下來的對手戲。
茅藍風穿著和江妤一模一樣的衣服,在小助理沙沙的攙扶下,走進水中。楊以牧趕緊扶了茅藍風一把,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藍風姐」。
「剛剛演的挺好的,換了人不會緊張吧?」茅藍風一邊笑著說,一邊擺好和江妤剛剛相同角度的姿勢。
「我爭取一遍過!」楊以牧爽朗地說。他的目光卻越過了茅藍風,望向已經走遠的江妤。
即使她身上裹了一件大衣,也完全遮不住纖細柔軟的好身材。
鏡頭照過來,繼續開始拍攝。
楊以牧全心投入,正如他自己剛剛所說的,爭取一遍過。茅藍風是個出色的演員,演技令人驚嘆,和她演對手戲,是一種享受。楊以牧認真對待,完全沒有再走神。
·
江妤回到休息室,沖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然後又要返回化妝間讓趙梅梅給她重新上妝。原本今天拍完這一場戲就可以休息了,可是因為江妤主動要求將自己的戲份提前,她整理之後,今天還有兩場戲。
「走吧。」江妤換好衣服從洗手間出來。
「等等,」井杭叫住她,「大小姐的足鏈掉了。」
他在她身邊蹲下來,將一條細細的足鏈為她戴好。這是江妤自己的足鏈,不是戲中的。因為是古裝劇,長裙子遮著腳,江妤換服裝的時候也沒把這條足鏈摘下去。
「咦,居然掉了。」江妤隨口說了一句,抬腳繼續往外走。
井杭沉默著跟了上去。
幾間化妝間都在走廊的盡頭,而江妤用的那間化妝間在最裡邊。
還沒走到她要用的那間化妝間,江妤經過另外一間化妝間,聽見裡面的議論聲。
「……你們有沒有看見封鐸剛剛的臉色。真的好臭誒!」
「堂堂封總這是被甩被全網嘲之後決心把前妻追回來嗎?真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探班。而且還撞上了親熱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前妻拍吻戲是什麼感受?」
「別的不知道,反正就是臭臉轉身走人唄。」
「是哦,他都沒等江妤拍完,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走人了。好生氣的樣子。江妤是不是還不知道他剛剛在一旁看著呢……」
「有點不是很明白,他是真的喜歡江妤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要離婚呢?」
「嗐,成人的世界你這種小屁孩哪裡懂……」
江妤有些驚訝地側轉過身,望向一旁的井杭,問:「封鐸剛剛又來了?」
「是。」井杭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你的足鏈落在了他的車上。」
江妤含笑望著他,說:「小杭杭,永遠不要擅作主張。我不喜歡所有的欺騙和隱瞞,即使是善意的。」
她說話時是笑著的,語氣也溫柔。那一點點警告的意味若不仔細分辨,有些難以覺察。
「剛剛忘記說了。」井杭神色不變。
江妤也沒再多說,笑了笑,繼續往前走,進了最裡面的那間化妝間。
當天晚些時候,封鐸放下公司的事情飛去片場探班的事情被狗仔拍下來發到網上去,不出意外地又爬上了熱搜。
可是這一次,熱搜只上了幾分鐘,就被人為地撤了下來。
江妤將長發攏到一側肩上,用毛巾反覆擦著上面的水漬。她走到井杭身後,掃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慢悠悠地開口:「呦,我的大經紀人終於會給我撤熱搜了。」
井杭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態,說道:「熱度已經足夠了,過猶不及,直到電影殺青之前都應該稍微低調一些。」
江妤笑笑,沒說什麼。
·
一個半月之後,江妤的戲份提前殺青了。
最後一場戲,阿黛一身神界侍女的白衣,仙袂飄飄,迎風而立。
施刑者鐵面無私地站在高處,手握碎魂弓,對準遠處的阿黛,將碎魂弓拉成滿月。
碎魂箭離弦,射中阿黛的胸口。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溢出,慢慢在雪白的仙衣上綻出一朵盛大的紅花。
阿黛對射來的碎魂箭無動於衷,她由始至終都望向東方——扶澧的宮殿。
她知道他不會來,她只是望著他的方向。用眼前幻想出來的畫面麻痹自己。
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她即使跌落也已經望著扶澧宮殿的方向。她躺在地上,身子慢慢蜷縮起來。任由身上的血之花開到繁糜。柔軟的臉頰貼在冰冷的山石時,即使落於塵埃也要望向他在的方向。
本就如雪的白膚越發蒼白,脆弱不堪,透著毫無生機的死氣,只那雙望向東方的眼睛是活的。
鏡頭拉近,放大了她臉部的特寫。
她的眼中有著對一個人無盡的眷戀,還有塵埃落定后的執迷不悔。原來一個人的眼睛真的可以說出複雜的情感,這是任何言語都不能代替的。
她黑色的眸子上逐漸氤氳了一層水霧,水霧緩緩瀰漫,慢慢滋生為一滴淚,順著眼角輕輕滑落,濕了鬢邊青絲。眼淚流出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唇角輕輕地勾起。
「卡。」
結束了。
鏡頭還沒有移開,康臨和身邊的副導演親眼看見江妤一秒變臉,這讓還在戲中情緒的兩位導演愣了一下,從戲中悲憫的情緒中走出來。
江妤站起來,接過井杭遞過來的濕巾反覆擦了擦臉。剛剛臉頰貼著地面,讓她覺得很臟。反正這也是最後一場戲了,之後都不需要再補妝,也無所謂濕巾將臉上的妝容弄掉。
楊以牧走過來,說:「聽說你今天就要離組了。」
「是啊。出來拍戲這麼久,有點事情堆著還沒搞完。」江妤口氣隨意,只是說到最後的時候習慣性地勾了勾唇角,扯出一絲有些冷意的淺笑。
「這麼急就要離開嗎?跟著康導這個工作狂,這段時間大家拍戲都挺忙的,也沒空聚一聚。要不然今晚聚一下?」楊以牧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十分自然得體。
楊以牧剛說完這話,還沒等江妤回答,像是怕被拒絕一樣,他趕忙又絮絮補充:「這可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大家都想聚一聚,藍風姐剛剛還說能和你一起拍這部戲很開心。這部電影結束,下次大家再相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你是第一個離組的,大家都挺捨不得你的。」
啰里啰嗦。
「好啊。」江妤還是笑著答應了。
楊以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乾淨明媚。
楊以牧親自去跟康臨提議想要小聚的事情,康臨本來不喜歡這些聚會,但是聽說是為了送江妤的……
康臨皺了皺眉,望向遠處正在給幾個群演簽名的江妤,答應下來。
拍攝地遠離市中心,第二天一早還有拍攝任務,劇組的人也沒去別處,只在劇組裡聚一聚。
「要喝一點嗎?」茅藍風沖江妤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江妤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跟茅藍風碰了碰杯。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和茅藍風算不上什麼朋友,但的確相安無事。江妤也挺欣賞茅藍風的專業和敬業。
「我也來我也來!」楊以牧幾乎是跳過來的,他手中的酒杯里酒水全灑了出來,所剩無幾。惹得這邊的幾個人大笑。
一個男配角趕忙幫他又倒了一杯酒,他這才笑呵呵地跟江妤和茅藍風碰了碰杯。
之後,又有幾個工作人員過來一起喝酒。
井杭默默立在江妤身側,在她需要的時候,為她倒酒。他看著江妤喝了三杯酒之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小姐不會喝酒,還是少喝些。」
「一回生二回熟。」江妤微微抬著下巴,將杯中輕晃的酒液一點點喝了。
她微眯著眼,漂亮的鳳眼眼尾勾勒了幾分微醺的迷醉。
井杭看出來她酒量不好,怕她又醉了,再次提醒了一句:「一會兒還要回湛城,醉了可就不好了。」
「醉了又怎麼樣呢?」江妤低低笑著,輕咬酒杯。她望著前方的目光虛虛的,好像透過眼前的熱鬧,看見另一個世界的喧囂。
這是已經有些醉了。井杭無奈搖頭,感慨她的酒量也太差了些。
陸續又有人來找江妤喝酒,她幾乎來者不拒,腳步虛晃起來,整個身子變得軟綿綿的,動作也變得遲緩。動作遲緩的她舉手投足間是另一番慵懶迷離的醉人。
有個男工作人員端著兩杯酒過來,將其中一杯酒遞給江妤。
井杭向前一步,立在江妤身邊,語氣疏離又彬彬有禮:「趕時間,她要先走了。」
「真的不喝一杯了?」男工作人員有些失望。
井杭怕江妤還要再喝,搶先一步拿起男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微微頷首將酒杯放回去。
「大家盡興。」井杭扶著江妤,和氣地與大家說。
江妤慵懶地靠在井杭的手臂上,動作緩慢地朝著大家揮了揮手,然後打了個軟綿綿的哈欠,和井杭一起往外走。
楊以牧瞧見江妤醉了,不由皺起眉,有些擔心。他下意識地追出去,站在門口,看著江妤被井杭扶上了車。他站在門口,沒有上前。
茅藍風拉了拉搭在肩上的薄圍巾,慢悠悠地走到楊以牧身邊,用一種過來人的眼光陪楊以牧目送江妤的車離開。
「藍風姐,你也出來透透氣啊。」楊以牧強扯起唇角笑了笑。
茅藍風說:「你喜歡江妤。」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藍風姐,你說什麼呢。」楊以牧哈哈笑著打馬虎眼。
茅藍風一點都不意外,她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如果你想和她玩玩,主動點被拒絕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你想走心,姐勸你還是別了。江妤不是個能走心的人,至少現在不是。」
楊以牧莫名不喜歡茅藍風的說法,他剛想反駁,茅藍風豎起食指輕輕晃了晃,說:「女人看女人永遠是最準的。姐說這話你如果不愛聽,就當沒聽見。」
茅藍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進去。
楊以牧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他又朝江妤的車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她的車早就已經消失在視線里了。
他在外面又吹了一會兒夜裡的涼風,才擺出燦爛的笑臉,轉身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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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妤一上車,就蜷縮著躺在後排車座上,井杭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井杭抬眼,從鏡子看向睡在後面的江妤。
他的手機響了,他迅速摁掉,免得來電鈴聲吵醒睡在後面的江妤。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蘇琪兒。
兩個小時后,才到機場。
江妤睡了一覺,已經有些醒酒了。井杭拉開車門,將她扶下來。
「我這回有沒有發酒瘋亂打人吧?」她聲音懶倦,又帶著她一慣的理直氣壯,就好像就算她醉時打了人也無所謂,她只是隨口一問。
「沒有。大小姐很安靜地睡了一覺。」
江妤打了個哈欠,大步往機場去,腳步已沒了剛剛的虛浮。井杭拿了行李,快走了兩步追上她,將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夜裡冷。」他說。
他衣兜里的手機又來了幾次蘇琪兒的電話,只是他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將手機調成靜音了,完全不知道。
到了湛城,再坐車回江家老宅。江妤到江家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
奶奶醒得很早,在院子裏手握大剪刀,頗有興緻地跟家裡的傭人學習怎麼給花園裡的花草裁枝。
江妤站在不遠處望著老人家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奇心十足,她臉上的笑容不由柔和了幾分。
「奶奶。」
「是魚魚回家了!」奶奶趕忙將手裡的大剪刀遞給一旁的人,歡歡喜喜地挽住江妤的手,和她一起往家裡走。
「這是坐夜裡的航班?怎麼這麼辛苦啊!」
「因為想奶奶了啊。」江妤難得嘴甜了一會兒。
奶奶笑得十分開心:「好孩子真會哄奶奶開心。回家好回家好,這個時間正正好,剛剛要吃早飯呢。你吃過早飯沒有?」
「下了飛機直接回來,一心想早點見到奶奶,什麼都沒吃呢。」江妤挽住奶奶的手,微眯了眼望向遠處天邊的朝陽,晨曦溫柔地普照,將世間萬物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讓人的心裡也跟著溫柔燦爛起來。
井杭拖著行李箱默默跟在後面,他有些詫異地望向前面江妤的背影。他總覺得江妤在對待奶奶的時候,整個人變得柔和乖巧了許多。
江妤在她自己的現實世界中可不是個嘴甜的孩子。如果世間能夠倒流,她一定會拿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奶奶,努力學會做一個嘴甜的孩子哄奶奶開心……
可奶奶已經不在世了,她也離開了自己的世界來到了這本小說世界中。時間不能倒流,她也不能再回到過去哄奶奶開心。那麼,她願意在這個小說世界里學著嘴甜一點,哄身邊這位老人家開心。
「奶奶,我剛要去找您吶!」江夏夏開開心心地小跑到門口,卻在看見江妤的時候愣住了。
她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擺出燦爛的笑臉,甜甜地喊:「姐姐回家啦!姐姐拍戲是不是很累?哪裡也不如家裡好,姐姐這次回家可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哦。」
「多謝關心了。」江妤隨口說。她語氣里的敷衍毫不遮掩,誰都聽得出來。
江夏夏眼中的神色一黯,像是因為姐姐的態度而有些傷心。她收起低落的情緒,重新擺起燦爛的笑臉來,說道:「該吃早餐啦。爸爸已經在餐廳里啦!」
江妤覺得如果江夏夏去拍戲的話,應該也是個很好的演技派。一顰一笑間,將一個不受姐姐喜歡明明心裡委屈還要十分乖巧懂事的好妹妹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走吧。」奶奶開口。
「奶奶,您先吃吧。我先上樓去洗個臉。」江妤說。
「沒事,我們等你。」
江夏夏聽著奶奶和江妤的對話,心裡有點著急。她有事急著出門,可是奶奶既然說了要等江妤,她作為一個乖巧的好孫女、好妹妹當然也要等姐姐下來一起吃飯。於是她聲音甜美地說:「一家人就要一起吃飯呀,我們都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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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妤上了三樓,推開房門,不由怔住了。
她向後退了一步,左右瞧了瞧,確定這是自己的房間,沒錯啊。但是房間里卡哇伊的粉色系裝潢怎麼大變樣了?
站在走廊里的傭人像是知道江妤的疑惑,主動開口:「老太太說原本的風格不適合大小姐,親自設計改造成現在的樣子。」
奶奶設計的?
後現代風格的裝潢,大片的黑白色調中偶爾有著濃烈的正紅色點綴,成為畫龍點睛之筆。
江妤隨口問了句:「那以前全粉色是誰設計的?」
「江總。」
江妤明顯怔了一下,才不由失笑。
江妤走進房間,感覺房間里現在的樣子比以前所有東西都是粉色的樣子可順眼多了。
不過這是奶奶親自設計的?這哪裡像一位馬上八十歲老人家的審美。不過,江妤回憶了一下奶奶今天的穿戴——墨綠色的絲綢襯衫,腰側系了個結,高腰的牛仔褲,手工定製的半腳魚口小涼鞋。
呃,好吧。這老太太的審美和同齡老太太的確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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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妤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換了條藍白條蝙蝠袖包臀裙下樓去餐廳。
她剛出現在餐廳,江夏夏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她的腰臀,有些酸酸地說:「姐姐成了大明星以後和以前真是不一樣了。現在變得好性感了呢。」
江妤在傭人拉開的椅子上坐下,隨口說:「謝謝誇獎。」
江夏夏:……總覺得她的小拳拳搭在了棉花上。
「戲拍完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江正柯問。
雖然他十分支持江妤的所有愛好,不過他還是更希望江妤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家族生意上。
「算賬。」
老爺子捧著碗「呲溜兒」喝了口湯,笑呵呵地說:「你要當會計啦?」
江奶奶瞪了糟老頭子一眼,轉頭望向江妤的時候,又是一副眉眼慈愛的樣子。她問:「魚魚,誰惹你不高興了?跟奶奶說。奶奶幫你算這個帳。」
「不用奶奶出面,我自己可以搞定。」
江妤轉過頭望向江正柯,說:「爸,我想請程向琴來家裡吃頓飯。」
江夏夏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望向江妤,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江家,沒有人敢提到程向琴這個名字。雖然江夏夏做夢都想媽媽可以成為江家的女主人,可是她知道任重而道遠,在現階段根本沒有可能。她就連在爸爸面前幫媽媽說話都從來不敢!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剛來江家的時候,曾聽媽媽的話,嘗試在江正柯面前提到媽媽的好。可是江正柯冷冰冰地說:「夏夏,你如果還想做我的女兒,就永遠不要再我面前提到你媽媽。否則我會把你送到你媽媽身邊,這輩子不能再踏進江家的大門。」
隔了這麼多年,江夏夏還記得當時聽到這話時的冷意。
江妤忽然聽到程向琴,還說要請她來家裡吃飯,不僅江夏夏十分意外,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是吃驚不小。
江奶奶驚訝地望向江妤,就連老爺子也放在里雙手裡捧著的美味的甜湯。
相比於旁人的驚訝,江正柯顯得淡定許多,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才開口:「她招惹你了?」
「她花了六千八百萬買通劇組的演員故意陷害我。」江妤言簡意賅,一句話將事情說得明明白白。
雖然江妤沒有和江家人怎麼聯繫,可是她時常上熱搜的事情,江家人都有關注。江正柯和江奶奶不必說了,就連老爺子也在釣魚的空閑時間裡翻了翻手機看新聞。
「不可能!」江夏夏睜大了眼睛,「媽媽不可能這樣做!」
江夏夏本就生了一張楚楚可憐女主臉,她將眼睛瞪圓的時候,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
「爸爸,你要相信我,媽媽是很溫柔很善良的人,絕對不會去主動害別人的!」江夏夏的一雙杏眼瞬間泛了紅,就快要哭出來了。
誰心裡沒點柔軟的地方?誰心裡沒裝著個重要的人?誰又不愛自己的媽媽呢?
江正柯沉默著。
江夏夏急了,她紅著眼睛瞪向江妤,哽咽質問:「姐姐,你怎麼能只有誣陷我的媽媽!媽媽安安分分做著自己的小買賣,這些年和江家根本沒有交集,沒有惹你呀!」
江夏夏一個人演了一出苦情戲。
和她相比,江妤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滾熱的咖啡,沖著江夏夏勾唇而笑,慢悠悠地開口:「好妹妹,姐姐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江夏夏無辜地眨了眨眼。
江正柯望著江妤端咖啡杯的姿態,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咖啡杯,莫名覺得江妤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和自己的動作有些像。難道這就是血脈親情的傳承?
這個發現,讓江正柯的心情大好。他招了招手,讓孫秘書將他今日的行程推了,道:「去把程向琴請過來,立刻。」
女兒想要算賬,還上什麼班開什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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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琴年輕的時候是個頗有名氣的女明星,很漂亮。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已不再年輕,歲月也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殘忍的痕迹。和江夏夏站在一起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對姐妹花。m.
程向琴見到孫秘書的時候十分驚訝。她已經十幾年沒有接觸江正柯身邊的人了,確切地說……是她根本接觸不到。
「程女士,江總邀您去江家一趟。」孫秘書說道。
聽了這話,程向琴更是驚訝不已。
江正柯要見她???
當年,她抱著江夏夏出現在江正柯面前,江正柯知道她在套套上做了手腳,從那以後,江正柯再也沒有見過她。就算是付女兒的撫養費也都是他身邊的助理來處理。
她不是沒有鬧過,當年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可是結果呢?那個男人是真的心狠,說好了錢貨兩清的買賣,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意外的孩子而有半分妥協。
撫養費可以給,但是她休想再靠近他半步。甚至,就連江夏夏能夠被江家認回去,也是因為那次綁架案所有人都以為江妤被撕票了。
當年鬧得那麼凶,她不僅沒有如願成為江太太,反而葬送了自己在娛樂圈的大好前程,整個圈子裡再也沒有人敢用她拍戲。
程向琴倒是希望江正柯打壓她,那說明他對她還有一丁點在乎,哪怕是厭惡。可他徹底無視了她,完全當她不存在,使她成了跳樑小丑。
「程女士?」孫秘書見她走神,再次出聲提醒。
程向琴回過神來,跟孫秘書去了江家老宅。
江夏夏在大門口走來走去,內心焦急不堪。她不相信媽媽是這樣的人,一定是姐姐看她們母女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