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縣望
大道上。
一支隊伍自西向東而行，隊伍中有輜重大車，有騎馬帶劍的豪奴，也有步行的奴婢，其中一輛馬車，比一般的馬車稍大，雕刻花紋十分精美，豪華氣派。
便是拉車的馬，也不是駑馬，而是一匹黑色的健壯戰馬。
車廂內。地上鋪著一張完整的熊皮。田生盤坐在左側，身上穿著蜀地出產的名貴蜀錦製作的衣裳，頭上的冠華麗異常。
他嘴角淺笑，姿態慵懶，宛如出門遊玩的世家公子。懷中倒著一位衣著華麗，但不戴珠寶首飾的美婦人。
二人不僅依偎在一起，還時不時輕聲笑語，打情罵俏。
「田郎。我王氏家大業大，你自可與我逍遙自在。何必為那吳君奔波呢？」美婦人美眸光亮一閃，紅唇輕啟，嘆道。
「哎。美人有美人的好，國君有國君的妙。魚與熊掌，我全都要。」田生攬著美人的小蠻腰，笑眯眯道。
不過他是口是心非。
美人與國君還是不一樣的。
他睡的美人不計其數，但國君只有一個。
「哼。」美婦人輕哼了一聲，很是不滿。但很快也不在意了，調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癱軟在田生的懷中。
隊伍很快到達了長遠縣。美婦人在長遠縣自有宅邸，便先回去了宅邸，而派遣家奴用馬車護送田生去縣衙。
「田郎。天冷，辦完事趕緊回來。」她解下了肩上的大氅，給田生披上，嬌聲說道。
「嗯。」田生嗯了一聲，轉身坐回去了馬車。不久后，馬車到達了縣衙外。田生下了馬車，與守門的兵丁交流了一下，龍行虎步的走了進去。
「君上。」來到了堂屋后，田生恭恭敬敬的對張忠行禮道。
「你小子有沒有努力辦事？」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張忠，沒好氣的看著田生道。這小子到達丹陽后，就如同魚入大海，春風得意。
不知道睡了多少寡婦。
「君上。你別看我這樣。但我真的有努力辦事。」田生昂首挺胸，一臉正經道。
「在你說這句話前，請先把你臉上的胭脂給擦掉。」張忠沒好氣道。
「有嗎？」田生吃了一驚，趕緊擦了擦臉攤開手掌一看，什麼也沒有。田生白了一眼張忠。
兩個不正經的人坐在一起，就很自然的不正經了起來。
張忠放下了對田生的成見，深呼吸了幾口氣，先臉色嚴肅的讓田生坐下。然後才問道：「現在丹陽是個什麼情況？」
「長遠縣長被人殺了你知道了嗎？你有線索嗎？」
「一個字。亂。」說起正經事，田生也不含糊，伸出右手，緩緩豎起食指。
「怎麼個亂法？」張忠沒忍住，箕坐了起來。
「丹陽這邊是戰國楚國的傳統勢力，本來都是支持大王的。後來大王封英布為九江王，就有人支持英布了。大王與漢王對峙，聽說陳平派人在這裡活動，就有人支持漢王。」
「不過這都是豪強、大族，百姓們愚昧。」
田生說道，隨即他看了一眼張忠，也學著張忠盤腿箕坐，露出了舒服的表情，然後才說道：「不僅是長遠縣長被殺了。丹陽十個縣長，有四個被殺了。我大概知道是誰殺了長遠縣長。」
「我屬下有十個縣長，四個被殺了？」張忠瞪圓了眼睛。
「是啊。有被豪強殺的，有被山越殺的，也有被任俠殺的。丹陽這裡，民風彪悍啊。」
田生點了點頭，
心有餘悸道。
這麼算起來，彭城那地方算安全的了。
張忠連連深呼吸了起來，花了一點時間平靜下來。才又問道：「其他先不管，長遠縣你有什麼眉目？」
「敢問君上。長遠縣的官吏，有沒有說法？縣尉呢？縣長被殺，縣尉難辭其咎。」田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道。
「你是說，有人能控制縣中所有官吏？」張忠明白過來，眯了眯眼睛。
「是啊。有個叫郭天的。是長遠本地人，任俠。重義氣，朋黨極多。年少的時候就敢犯法殺人，走到哪裡就挖掘當地古墓，有什麼暴利的生意，就一定會摻一腳。」
「但他不吃窩邊草。在丹陽這邊風評極好，尤其是在長遠縣。逢年過節，會送給孤寡老人米糧，幫助貧弱的人，修橋鋪路。這滿縣的寒門，多數受到過他的恩惠。」
「他殺了縣長，縣尉明知道自己會受到責罰，甚至是丟掉官位，也不會去調查他。」
「不僅是縣尉，其他官員也都不會舉報他。」
「不過有的人是因為受過郭天的恩惠，有的人則是畏懼郭天。」
「連英布都聽說過他的名號，派人來聘用他為將軍。想利用他的聲望、武力，討伐山越。但被他拒絕了。」
說到這裡，田生的表情無比認真。抬頭看向張忠，抱拳說道：「君上啊。我知道您在吳國的行動。錢氏之所以敗亡，那是因為他們橫徵暴斂。」
「郭天之所以強橫，是因為他恩惠百姓、鄉里。」
「這件事情我有八成把握是郭天乾的。但您要動他，極可能遭到反噬。」
不用田生提點，張忠自己就感覺到了。
民不可欺。
民心可以爭取。
不是只有皇帝才可以爭取民心的，誰都可以。
調查郭天，辦了郭天，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受到反噬。
當然。這件事情只是田生的猜測，他自己都說了有八成把握，不是實錘的。
張忠還有點好奇，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郭天辦的，那他為什麼要殺了縣長？
他又搖了搖頭，如果長遠縣還是這樣的情況。別說辦了郭天了，調查都極為困難。
首先要把長遠縣的官場的意志，給翻轉過來。
你們得聽郡守的，不能聽郭天的。
郭天是指使誰動的手，為什麼要殺縣長。
只要官員不是鐵板一塊，就會露出馬腳。
至於百姓會不會反噬。
「長遠縣的情況，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呂夫人讓我等，看清楚誰可以拉攏，誰需要打壓。身為我的眼睛，又早一步到達丹陽。你有看清楚嗎？」
張忠抬眼看向田生，很期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