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造星

進入一亞后，丹妮第一次聽到伊露維塔的聲音。

她與奧力都呆若木雞。

——反應這麼快，這麼激烈？他們只是在造亞人啊！

伊露維塔嚴厲的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為何要做這樣的事？

你們明明知道這種行為已經超越你們的許可權與力量極限。

昂哥立安，也許我不該讓你進入一亞，你的造物玷污了——」

說到這，伊露維塔忽然看到半人帶來的不一樣的未來，停頓片刻，語氣緩和了些，「半人雖不全然無用，可你違背我的禁令......」

丹妮說：「伊露維塔，我知道自己沒資格造物，但這不是真正的人類，而是亞人種，就像維林諾的雙聖樹也需要其它植物與花朵陪伴。」

「造人是主宰的權力。」伊露維塔道。

丹妮十分誠懇地說：「我沒想要什麼權力，事實上，我只是一時衝動，造好半人後，就把他送給維拉的主神奧力。

這就像我在雅凡娜的花園閑逛，意外撿到一枚紅蘋果，立即送回到雅凡娜的手裡。

從半人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就不再我手裡。」

這話說得太通透明白了，伊露維塔輕輕「嗯」了一聲，就再次把嚴厲的語氣轉向滿心惶恐的奧力。

「奧力，你的存在與天賦，皆為我所恩賜，你以心血和雙手創造的生命，將受限於你的存在本質。

與我即將誕生的兒女相比，你的造物是那樣的粗糙與多餘。」

奧力帶著哭腔道：「我不想要任何主宰權，我只是見阿爾達太空曠，忍不住想要模仿您，就像孩子模仿父親。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您不要生氣呢？

就如同孩子對父親，我把這些小東西獻給您？

我是您的造物，他們是您的所造之物的雙手所做的成品，您可按己意裁決他們。」

「或者，我應該把自己揣測而造之物摧毀」

急切說完這一句，奧力就拿起一把大鐵鎚，要砸碎所有的矮人。

矮人見此，害怕極了，相互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半人也被鐵鎚的陰影籠罩，與七位表親不同，他沒有露出恐懼之色，反而挺著老二，大聲道：「慈悲啊，造物的父神！憐憫啊，無所不能的偉主伊露維塔，我已經誕生了靈性，忍不住想要大聲求饒。

現在我已經順應本能，求饒過一次，是時候讓理性戰勝本能啦。

因為我明白，我們的出生不在偉大主宰的計劃之中。眼見父神受到斥責，我心中實在不忍。

為了父親，也為了偉大主宰未出生的兒女，我和我的七位表親願意自我了結。

如此，一切罪孽皆歸於吾身，如此，父神就不用承擔殺死自己子女的痛苦與自責，如此，偉大主宰的計劃不會受到打擾。」

七名矮人獃獃看著自己的表親，難以想象他竟然這麼能說。

奧力也呆了呆，然後，「哐當」一下扔掉鎚子，捂著臉嚎啕大哭，「我下不去手啊！」

就在半人拉著七位表親，用鐵疙瘩似的腦袋撞擊岩石，意圖撞牆自-殺時，伊露維塔說話了。

呃，它也愣了一會兒。

它對奧力說：「半人說的沒錯，他們誕生了靈性，造作之物已成定局。

我願接受你獻上的生靈，但他們今後將是獨立之生命，不會畏懼你的打擊與責難，也不會聽從你的任何命令。」

這話也夠直白的：既然你把矮人與半人獻給我了，他們便在與你無關。

丹妮不確定一如是小家子氣，還是它在創世樂章第三、第四主題中的安排真不能被隨意打亂。

奧力的想法就非常單純了，連連向伊露維塔道謝：「願一如賜福我的作品，並加以改良。」

他只關心造物的未來，對主權什麼的，完全不在意。

伊露維塔卻道：「我會給他們生存空間，但我不會在他們身上做什麼修改。

我的關注重點始終都在我自己所構思的子女身上。

正如昂哥立安所言，你的造物猶如綠葉之於鮮花，只是我的子女的點綴。

你將矮人與半人埋在黑暗的岩石地底，直到首生的兒女在阿爾達醒來，他們才能出生。」

說完這些話，伊露維塔便離開了。

奧力向丹妮露出一個歡喜的微笑，「一如真慈悲，我好開心。」

丹妮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還在思索一如的所作所為。

「喔！」一聲驚呼把她從思緒中喚醒。

奧力在叫。

他左手捧著三個矮人，右手捂著褲襠，神色有些茫然，「你做什麼？」

半人手裡拿著樹枝與樹皮編織的簡陋弓箭，對著奧力比劃道：「我在射你，你剛才想捶死我們。」

「我是你父親，哪有拿弓箭射父親的？」奧力激動道。

矮人們大聲勸半人兄弟，讓他莫要與父親作對。

「你只是我養父。」半人道。

奧力聞言，很受傷，也很哀傷。

丹妮尬笑道：「這都是一如的安排......其實半人很像你，完美繼承了你的創造天賦，才能這麼快就發明弓箭。」

奧力轉悲為喜，哈哈大笑，寶貝似的把七個矮人與半人捧在手裡，大踏步離開洞穴。

他把他們放置在不同的地方，讓他們沉睡，然後才返回阿門洲。

......

後來丹妮又遇到過奧力幾次，他對她說：「雅凡娜預感到矮人對森林的破壞，向曼威尋求恩賜，也獲得了創造生命的機會。在伊露維塔的首生子女誕生后，百樹的牧人即將出現。」

他還請求她，未來別傷害那些長得像大樹的樹人。

丹妮答應了。

又不知過去多少年，丹妮正在森林中閉目修行，忽然感覺天空亮了一些。

她躍上樹梢，抬頭仰望，見到一顆星辰從西方蒙福之地升起，飛上天空。

那場景非常壯觀，好似神州火箭在身邊發射，天空隆隆作響，昏暗的大地都被照亮了些，森林裡的妖獸驚恐奔走。

不止有全新的星辰升空，那些古老的星辰也肉眼可見地向阿爾達靠近，排列成一個個星座。

它們就像黑夜裡的明燈，雖然無法徹底照亮世界，卻也驅趕大部分黑暗，點亮了前方的道路。

也是這個時候，丹妮再次收到米爾寇的召喚。

「維拉要對我出手了。」米爾寇面色陰沉。

烏塔莫的地下堡壘，不僅丹妮一人，還有先鋒官索隆、炎魔首領勾斯魔格、妖狼卓骨路因、嫉妒之狼恩威、吸血鬼瑟林威西等一眾魔頭。

「維林諾那邊有消息傳來？」丹妮很驚奇，都這時候了，米老大在阿門洲還有姦細。

米爾寇神色莫名地瞥了她一眼，道：「索隆，你為她介紹一下情況。」

「雅凡娜與歐羅米是最常往來阿門洲與中土大陸的維拉，由著對中土的眷戀，他們經常鼓動維拉對我們下手。

現在，雅凡娜終於說動了曼威。」

索倫一指北方天空，「你看到七顆組合成鐮刀形狀的閃亮大星了？它是『維拉的鐮刀』，瓦爾妲用它來向我們宣戰。」

「我以為那是勺子。」丹妮吐槽道。

「星光中瓦爾妲收割我們的惡意，你沒感受到嗎？」米爾寇冷冷道。

「哪一天瓦爾妲對我們沒惡意？世間凡是維拉所創之光輝，都能對黑暗中的我們造成傷害。」丹妮道。

眾魔頭深有感觸，紛紛點頭附和。

米爾寇沉默了。

「這次不一樣，瓦爾妲升星，是大戰前的總動員。伊露維塔首生兒女出現的那一刻，就是他們對烏塔莫出手的日子。」索倫沉聲道。

「大王這次召集我們，也是戰爭總動員嗎？」丹妮問。

「你這幾百年都在做什麼？連妖怪與狗子也被你趕回烏塔莫。」米爾寇怒道。

「大王，這不怪我，你的命令是尋找首生兒女，可他們還沒出生，我總不能無中生有吧？」丹妮道。

「伊露維塔兒女的命運連一如都不會幹涉，維拉與我們更不曉得他們將誕生何處。

阿爾達如此廣袤，地形如此複雜，你不努力尋找，怎麼知道他們沒出現？」

「我問過奧力，他明確告訴我，最近幾百年內，首生兒女不會出現。因為等不及了，他還造了矮人。」丹妮爭辯道。

「你與維拉的關係真好，連這種秘密都告訴你了。」米爾寇涼涼地說。

「朋友照樣交，壞事照樣做，隨心所欲，無所忌憚，才是魔王本性。」丹妮得意道。

米老大冷著臉，眼神不善地瞪視她。

索倫輕咳一聲，道：「瓦爾妲在進行有史以來最浩大的工程，她每製造一顆大星升上天空，籠罩在阿爾達上方的黑暗便消散一分。

她不會停。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除了整頓軍備，還要加大對首生兒女的搜尋力度。」

說到這兒，索倫攤開右手，向丹妮遞去一個電飯煲大的鐵匣子。

鐵匣子表面黝黑，布滿鉚釘，有一種粗糙的沉重質感。

丹妮好奇接過來，掰開扣鎖，掀開蓋子——「嘩！」

伴隨泉水流動的聲音，無盡銀色光輝從鐵匣子里噴薄而出。

一瞬間，黑暗王庭里稠粥般的黑暗與膠水般黏糊的邪惡氣息，被柔和聖潔的光芒一掃而空。

「啊啊啊——」實力稍弱的吸血鬼、狼人，毫無反抗地在銀色光輝中化為灰燼，炎魔與強大妖靈也捂著臉連連後退。

「這，這是瓦爾妲的聖光！」魔王驚恐哀嚎。

「嗤嗤嗤......」丹妮的雙手與面對匣子的臉龐，都在銀輝中冒煙起火、燒焦發黑。

索倫與米爾寇同樣難以忍受銀輝的灼燒，皮膚焦糊。

「不，這不是瓦爾妲的光，它是雅凡娜的......」丹妮遲疑不定，「似乎也不全是生命之光，有一些別的......超越維拉力量的偉大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