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十年之約
「仰光國雖然自五年前敗於我軍后一直都安份守已,但近日據探子回報,仰光國君命不久矣,獨子付軍軟弱無能,國舅陸玄公大有把持朝政之勢,陸玄公現在顯然是想立軍功穩入民心,見父王剛剛仙逝,又不知怎麼得知你剛大病初癒,便想趁人之危,現南方邊界的仰光**已有些蠢蠢欲動,朕打算……」
「再陪養一個夏子寒,需要多久?」夏子寒突然打斷他的話,把最後一小塊點心丟入口中,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道。
「你說什麼?」太宣王挑眉看他。
「你知道的,我想休息,別來煩我。」夏子寒抬起右腕放在眼睛上,遮住溫暖卻刺眼的陽光。
「是的,朕知道,依朕對你的了解,你現在能正常坐在這裡與朕談話,已是萬幸,但你也清楚,若大楚有何動蕩,你還能安安穩穩的休息么?諸國內,想取你項上人頭的人不計其數,所以,朕今日來,是來拿你的萬全之策。」太宣王說完昂首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夏子寒不語,坐直了身體,把臉埋入雙掌之內,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我們定個協議。」
太宣王怔了怔,盯著他的眼睛:「說說看。」
「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保你十年太平,你還我一世安寧。」夏子寒淡漠的說,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安寧,若你只是要安寧,朕定會配合你。」太宣王仍然盯著他眼睛,似乎想從他眼裡尋出什麼異樣,再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眼角總會閃逝一絲異常情緒,即使是煉就得爐火純青的臻王,太宣王仍能從他眼中查覺到許多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覺流露的思緒。
「哼,若我想做什麼,有誰可以阻止?」夏子寒挑眉冷笑,太宣王雙拳緊握,龍顏大怒,咬牙切齒。
「都做皇帝了,還將怒意掛在臉上,你退步了。」夏子寒嘲笑道。
「在你面前,朕無須掩飾什麼,也無法掩飾什麼。」太宣王臉上的怒意漸漸收回,話最後說完,竟有一絲無奈。
「你放心,我對江山沒興趣,陛下剩餘的四個兒子當中,也只有你適合當皇帝,但你從小就喜歡跟我比,現在如何?可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夏子寒笑了起來,那笑中帶著些許無奈,嘲弄,和淡漠。
「又來了,你這種笑容我一輩子都做不來。」太宣王賭氣似的抓起碟中一塊小點心塞入嘴中,吃完之後才道,「不怎麼樣,沒宮裡的好吃。」
頓了頓,又望著捏著下巴的夏子寒道:「小時候打架打不過我,讀書比不上我,連漂亮的女孩也喜歡圍著我,我就是搞不懂,你到底在神氣什麼?孤傲什麼?滿朝文武百官,哪個大臣的兒子見了王子不是禮讓幾分,偏偏只有你,從來不正眼瞧我們。」
「你弄錯了,我讀書不是比不上你,而是那書本上的東西我早已厭煩,我不是打不過你,是不屑跟你打,那些女孩喜歡圍著你是因為我討厭跟她們接近,離得我三米之遠我便會喝止她們前行,不像你,來者不拒。」
「也是,那時候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那種病,老是找你岔,而你卻總是避開,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摸了一下子嫣的小手,你就把我打得半死,那個猛勁,呵呵,讓我後來再也不敢惹你,不過你卻在事後消失了幾個月,當初以為是師傅處罰你,因為聽說你被罰跪了一夜,到現在才知道,你就在那次被發現有枯血症……」
太宣王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發現夏子寒的臉色已變得極難看,知道是無意提到了子嫣,牽扯到了他的心痛,只見他右手緊緊撫著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皺,滿臉痛苦的把頭埋入懷中。
「沒事吧,朕替你宣太醫。」太宣王急忙站起來,卻見他揚起左手做了個止住的手勢。
「滾——」低沉沙啞的聲音,太宣王見他的頸部已全變成紅色,只得後退兩步,「那朕先回宮,明日再來與你商談協議之事。」
……
路過閣廊,見一群人在拆牆,那是恩師生前的房間,太宣王心中湧上一絲苦澀,一絲內疚,走近兩步,見到了被拆下的那面牆,牆上那副驚憾人心的人皮圖,他心怔了怔,恩師的房間怎會有此等驚懾人心之物?是誰如此殘暴,居然鑲一張人皮在恩師卧室的牆上。
那些拆牆之人見到他猶若未見,眼神迷離,只知做事,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想必是特地找的這種人,他退後兩步,感覺踩到一樣東西,回頭,看到面如死灰的黎陽目瞪口呆的站在他身後,被他踩了一腳也不知痛,這孩子許是嚇壞了。
「黎陽,黎陽。」太宣王遮住他的視線,見他嘴中喃喃的好像在說什麼,卻沒有聲音,太宣王牽著他離開,走到前院,他才恍然大悟,黎陽方才嘴裡反覆喃喃的那句話是「娘親,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