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最終無邊泳池終於不是乾枯的一片,裡面盪起藍色的水波。
水雖然是放滿了,但魚最終沒哄好。
管家關切道:「虞小姐,需要讓僕人伺候您下去游幾圈嗎?」
虞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空蕩蕩的魚缸,「為什麼沒有魚?」
管家一時無言以對,「自從五年前發生的那場事故后,就再也沒有養過魚了。」
虞槐眼眶紅腫,連水都不想泡了,轉身就往房間里去,
「我知道顧總不喜歡魚,魚那種又滑又沒有毛的生物誰會喜歡。」
管家:?
管家趕忙推動虞槐的輪椅,「小姐走錯了,小姐應該和顧總睡一個房間。」
虞槐立刻擦去眼角的眼淚,手掌中心是一枚圓滾滾的珍珠。
淺藍色長發少女哭起來雙眼紅紅的,鼻子里發出了細微的抽氣聲。
這個人類怎麼這樣,家裡半點都不適合魚生存。
還不喜歡魚。
怎麼不早說?
管家看虞槐哭的越來越凶,想要遞上一張紙,卻見虞槐雙手捂臉,輪椅走進次卧,門重重的關上。
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隔著厚重的門板傳出來,可以說是非常傷心了。
大珠小珠落玉盤。
噼里啪啦的珍珠散在地板上,虞槐哭的泣不成聲,
艱難地從輪椅上下來,把掉落的珍珠一顆一顆收集起來。
一邊哭一邊要撿哭下的淚水,小人魚受不了這種苦。
虞槐打著嗝,整個人蜷縮在床上,長發披蓋在精緻漂亮的肩膀上,那雙平日里剔透如南寶石的眼眸中,宛如捲起風暴的海水,叫人心碎極了。
哭到最後,虞槐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遠離家鄉,尾巴殘缺,把落水的人類救上海岸,卻發現自己的尾巴不見了,到達了沒有海的內陸城市,人類不喜歡水,也不喜歡魚。
顧雲月那麼漂亮的一個人類,居然不喜歡魚……
小魚徹底e了。
……
顧雲月把文件放下,奇怪的看著管家,「庭院的水池,和三樓的無邊泳池全部放滿了,虞槐還不樂意?」
什麼毛病?
管家點頭,也很為難,「虞槐小姐哭得非常傷心,也沒有下池子游泳。」
顧雲月把最後一篇郵件回完后,「哭的原因是?」
管家:「是您不喜歡魚。」
顧雲月皺眉,點了根煙,再次懷疑是心理疾病發作而導致幻聽。
「我不喜歡魚跟虞槐有什麼關係?」
管家沉默良久,猜測:「或許是因為虞槐小姐姓虞,在某種玄學和封建習俗里表明,若伴侶不喜歡對方的生肖或姓名里的諧音會給婚姻帶來不幸。」
顧雲月敲了敲煙灰,隨著動作手腕上的金色鐲子來回碰撞。
顧雲月:「……」
行吧。
顧雲月捏了捏太陽穴,這哪是找一個小情人,這分明是請了一個祖宗回家。
「去請園藝公司的人送幾條魚來。」顧雲月吐出一口煙,看管家正要離開,趕忙喊住他,「等等,待我問問虞槐喜歡什麼魚。」
萬一買了不合心意的魚,小祖宗又鬧著要去跳河……
管家笑容輕鬆,「有了虞槐小姐后,顧總變得鮮活了許多。」
顧雲月:「。」
並不覺得是件好事。
顧雲月處理完所有的工作,推開卧室的門,卻見整個主卧都空蕩蕩的,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床單被褥很整齊,沒有被動過的痕迹,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
沒有虞槐身上特有的水氣,和好聞的女子香味。
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好像沒有虞槐這個人存在似的。
顧雲月看了一眼放在抽屜里的合同,上面用鋼筆加上「顧雲月需要每天陪虞槐睡」
黑色的墨水寫在白色的紙上非常顯眼。
現在虞槐人呢?
顧雲月一時氣不過,沒有去次卧敲門,蓋上毯子關了燈。
黑暗中她垂眸眨了眨,「得寸進尺的小東西。」
一簽完合同就開始鬧騰,要給泳池和池塘裝水,又要在家裡養魚,不滿意又在那哭。
簡直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顧雲月眼中劃過一抹平淡和失落,「不就是頭疼失眠么,我過去五年天天都這樣過來。」
顧雲月吃下一顆安眠藥,緩緩的閉上眼睛,睡得並不安穩。
卻不知一牆之隔的次卧,虞槐輾轉難眠。
「干,好乾啊……」虞槐躺在床上,不停的用長長的指甲撓胳膊和腿,在本就嬌嫩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上面是隱隱約約的魚鱗片兒。
「疼……」
皮膚緊繃著如同即將開裂,虞槐從床上艱難的爬起來,腿腳酸軟,摔倒在地上。
膝蓋落地又是一片青青紫紫的傷痕。
疼的眼淚水不斷滾落,變成珍珠砸在裙子上。
睡衣很短,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比沒有穿更顯得脆弱可愛,筆直又嫩滑的大長腿沒有被使用過,軟軟地垂在地面上。
她艱難的爬到輪椅上,把哭出來的珍珠挨個收好。
虞槐猛的灌了一大杯水,整個喉嚨都干癢干癢,「好難受,好難受……」
魚哪能受這種委屈。
虞槐全身火燙燙的,急於觸碰到冰涼的東西。
自從尾巴變成雙腿和顧雲月在一起后,虞槐就沒有自己睡過。
每次一熱了,貼在冰涼的顧雲月身上,都會立刻舒緩下來。
夜裡的走廊靜悄悄的,主卧大門移開了一條縫隙。
虞槐探出半個腦袋,整張小臉緋紅緋紅,雙唇紅的比塗了口紅還要艷麗,呼出一口口熱氣。
熱騰騰的小魚悄沒聲地鑽到顧雲月的床上。
雙手從後面抱住顧雲月,滾燙的額頭抵在她的蝴蝶骨上。
涼爽自心中升起,虞槐喉嚨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氣。
滾燙的小魚緊緊連在顧雲月身上,長睫毛掃在她的脖子間。
本就鬆鬆垮垮的睡衣已經被折騰的掛在身上,虞槐的腿架在顧雲月腰上。
睡的四仰八叉。
虞槐嗓音嘶啞,「顧小姐,你真的討厭魚嗎?」
「你會討厭我這條小丑魚嗎?」
虞槐喃喃自語,雙腿不自覺地磨,搓著顧雲月的腰,
「我的尾巴不知什麼原因受傷了,沒有完整的時候好看,你會因為尾巴不好看就不喜歡我嗎?」
回答虞槐的只有淡淡的呼吸聲。
……
顧雲月在夢境深處忽覺浸透在了一片冰涼的水裡,口鼻處全部為閑心的海水給籠罩住。
擠壓住肺里的最後一絲空氣。
溺水的痛苦刻在DNA里,顧雲月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無數次在夢境中重演。
光線越來越暗,周遭是水流的咕嘟咕嘟聲音,像極了地獄里惡魔的低語。
顧雲月驚恐的不停掙扎,身體卻越來越往下沉。
在記憶的最深處一抹帶著金屬藍色的鱗片閃過,她突然驚醒。
顧雲月渾身被汗浸透,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身上一片黏黏膩膩。
手環上的心率直接飆升到了一百三十幾。
「嗯……別,別走。」
顧雲月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小奶貓似的哼哼唧唧,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虞槐已經悄悄上了她的床。
真像個小動物,全缺著身體用手指緊緊拉著她的衣服。
顧雲月靜靜地看著睡著的虞槐,後者舒服地翻了個身,露出了一片肚皮。
顧雲月:「……」
她在噩夢連連,身旁的小傢伙睡得倒挺好。
顧雲月悄默聲的把衣裳脫了,沒有驚動睡著的虞槐,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走向浴室洗澡。
淅淅瀝瀝水,透過浴室的門傳到虞槐的耳朵里。
她突然睜開眼睛,像只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似的坐起來。
空氣中瀰漫著絲絲毫毫的水汽,虞槐淺藍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傳來水聲的浴室。
虞槐嗓音帶著初醒的含糊,「顧小姐,在洗澡嗎?」
片刻后,浴室里傳來,「在洗澡,你怎麼突然來了?」
白天鬧彆扭,晚上爬床,小美人兒想一出是一出。
虞槐雙手捧著這樣的顧雲月體溫和好聞的芍藥花味道的睡衣,俯下身子吸了一口。
「我……想你了,沒有你我睡不著。」
浴室里只傳來了水聲。
虞槐彆扭的抱住顧雲月的睡衣,「聽說你討厭魚,是真的嗎?」
顧雲月用毛巾擦拭身體,表情有點古怪,回想起管家說的名字裡帶同音字的玄學,後腦勺突突有點疼。
顧雲月話到嘴邊打了個彎,「是管家說錯了,我不討厭魚。」
顧雲月穿著浴袍,渾身上下被溫水澆過,本就白皙透亮的皮膚更顯得白裡透紅,軟乎乎的,褪去了白日里的尊貴和慵懶,增添了幾分清澈。
顧雲月一推開門,只見虞槐正坐在輪椅上,笑盈盈地看著她,
「顧小姐真的不討厭魚?」
顧雲月被這一動靜嚇得後退了半步,「不討厭。」
「你若是有喜歡的魚,列個單子給我,讓人明天送來。」
虞槐搖頭,整個人撲在顧雲月身上,「我不喜歡別的魚,顧小姐只許養我這一條魚。」
顧雲月:?
她做足了思想鬥爭,才允許她養魚,現在又不養了?
這個小美人兒想法比翻書還快。
小祖宗真難伺候。
驚喜讓虞槐腿上冒出隱隱約約冰藍色的鱗片,她羞澀的撇過頭,
「顧小姐,我可以借用您的浴室嗎?」
顧雲月滿鼻子都是虞槐身上特殊好聞的水氣味和香味,被熏得暈乎乎的,頭疼悄然消散。
「好。」
虞槐用臉頰蹭蹭她,「我腿腳不便,顧小姐可以幫我洗嗎?」
顧雲月這才發現,虞槐身上鬆鬆垮垮掛著的睡衣竟是自己剛脫下的那一件。
她身子小,領口鬆鬆垮垮,鎖骨和大片肩膀在柔和的光線下比珍珠還白潤。
顧雲月嗓音燙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