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後餘生

「嘶！」

背部火辣撕痛，扯得章心月不由驚呼出聲，沉重的腦袋由於疼痛也清醒了不少。

冷汗順著髒亂濕潤的頭髮，迷了剛睜開的雙眸，一片咸辣在眼眶中暈染開來，漆黑安靜的環境讓章心月恐懼不已，神情慌亂的左右打量觸碰。

伸手一抬，胳膊嘭的撞在堅硬石壁上，空間逼仄，呼吸和感官都越來越清晰，身體被擠壓在斷壁殘骸里，除了背部，胳膊和腿，章心月都感覺到不同程度的疼痛。

心月掙扎了下，想蠶蛹一樣慢慢往外摩挲，如積木般堆砌的廢墟。

章心月忍不住慶幸，事發前躲在了三角牆體處，忍著疼痛起身，把搖搖欲墜的牆體用木棍石塊支撐住。

找到緊急拖到身旁的行李箱和背包，心月臉上不由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哽咽。

方寸之間，喘息被無限放大，休息過後，想要摸索事發前拿在手裡的電話，不知多久過去，手中拿起的物品除了石塊木屑，章心月毫無所獲。

筋疲力竭的心月靠坐在地側頭放棄，翻出背包的水和零食小口吃了點。

雖然身體得到了緩衝，但在異國他鄉深陷在民宿之下，內心的悲傷和恐慌席捲著心月。

十小時前，瀛洲首都。

「砰！」

當天空最後一縷橘光，消失在江戶城的海岸線時，接踵而至的，是一束煙火「咻」的一聲。

點亮了整個夜空。

好似一種信號，海岸線上，成千上萬的煙火開始在夜空中迸發綻放，轉瞬即逝的花火，留下一簇簇各式各樣的煙圈，接著，更多的、奼紫嫣紅的陸續在夜空中炸開。

煙霧承著不停歇的火樹銀花，照映著港口數十萬人的臉龐，似彩蝶翩躚、似姚黃疊巒；似鳳凰振羽、更是巨龍騰風。

人生需要片刻的奢靡，此刻的璀璨與震撼，宛如排山倒海向章心月襲來。

低眉斂目，回神時心月才感覺到濕潤的臉龐，手指輕碰臉頰，無聲的淚不知是悲傷還是喜悅，章心月沒有時間沉浸回味。

急忙慌地舉起手機開始記錄，這二十幾年來最極致的絢麗和驚心動魄。

一年一度的瀛洲煙火大會，喧囂而又盛大，旁邊偶爾會傳來熟悉的聲音，但更多的卻是各國陌生的歡聲笑語。

舉目張望，章心月白皙的臉龐是暢快嫣然的展顏，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眸更加明亮清晰，淺色的唇瓣不由輕啟，「此生有此片刻，吾幸哉！」

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出國之旅，讓心月枯燥壓抑的內心得到滌盪心靈的衝擊，驚鴻易逝，不像旁邊成群結隊儷影雙雙，還在滯留回味。

心月扶了扶肩上的帆布袋，嘴角勾勒著閑適的微笑，慢慢悠悠像個螃蟹橫著走上廣場的階梯，邊走邊還側首向左方海岸線回眸。

煙花雖已落幕，但音樂和燈光還在閃耀，熱情的歌舞伴著燦爛的笑容，一切都那麼熱鬧喧嘩。

海面上的快艇和郵輪，人影綽綽舉杯搖曳，不經意間一抹身影直直映入心月眼眸，只是一個遙遠的輪廓。

但渾身的氣場和風華，就算在昏暗和人聲鼎沸中也如此讓人深刻，章心月不自覺的駐足、凝望。

看不清對方的臉龐，更看不清對方神情，只是一個輪廓，一些肢體動作，就給人一股凜然矜貴的感覺。

被來往的路人摩肩碰撞，心月回神為自己的花痴輕笑搖頭，抬眸看著前方的車水馬龍，「世上沒有公平。」

再此回首看了眼站在甲板的男子，「條條道路通羅馬，但有人出生就已經於此。」

迎著腥鹹的海風，乾燥的臉上還傳來一些黏膩，心月回到民宿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包進入盥洗室。

一身乳白的長褲短袖，心月擦著頭髮站在窗邊。

民宿狹**仄，但如此盛會這個價錢，章心月再次為自己凡事有計劃的行為點贊。

轉身拿起手機，章心月放鬆坐在低矮的床上。

江戶民宿的床還不如說是地鋪，一塊薄薄的床墊沒有隔板直接鋪在木地板上。

章心月望著手機里，江戶五天四晚群，信息在不停轟炸。

手指輕點，打開置頂的微信群，把今日拍攝的圖片都甩了出去，接著選中最滿意的視頻點擊發送。

手機拿在嘴邊，章心月悠然啟唇：「你們也來感受下這視覺盛宴，真是不枉此行，開心開心，等以後我一定要帶你們來一次。」

章師傅水電：「哎喲好能幹，看個煙花還要出國，浪費錢！」

幸福像花兒一樣：「你回賓館了沒得，早點回去哈，R語都不會說，還跑到江戶去。」

年少輕狂：「哇塞，可以哦老姐，好看好看！」

章師傅水電：「當然好看哦，來回幾千塊錢的飛機還有吃住，這麼多錢換來的煙花當然好看撒。」

心月嘴角微抿，一定都不受自己老爸陰陽怪氣影響，「這邊比國內快一個小時，我已經洗漱好躺在床上了啦，放心吧老媽。」

幸福像花兒一樣：「那就好，雖然你們那個團是自由活動，但在外國都算老鄉，你嘴巴甜一點，去哪裡都跟到一起，曉得沒？」

「嗯，曉得老。」心月把手機湊到嘴邊，變看電視邊回語音，穿插著還跳到隔壁的五天四晚群潛潛水。

看到好在外面玩耍拍的視頻和圖片，也不由莞爾。

「世界の今、江戶の今、內外の...」

耳旁聽著電視的新聞，心月眼睛不離手機，伸手摸索著一旁的遙控器，找到中文的頻道。

「據科研院最新報告，富士山地下火山，有活動跡象...」

「但各位居民朋友不用擔心，此活動現象在三十年前就已發生，目前地表溫度正常。」

「無泉眼誕生，這麼多年過去，被專家定義為死火的山，究竟為何又發生此現象呢，請連線火山研究站的長谷川博士。」

心月聽到電視播報，忍不住回頭再次看著電視畫面，遊人交織的背景是平靜如常的龐然大山。

只是一個小新聞，但心月不知怎的突然心慌。

作為一個川蜀土生土長的普通人，最恐怖的經歷，就是小時候的那場地震了，就算畢業后在外工作了幾年，但也都是按部就班的普通小文員一個。

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是心裡不安作祟，還是防備和警惕性出奇高的原因。

反正沒人看到，心月起身把敞開的行李箱和背包都整理一遍，買的水果刀和零食也全部裝好放在順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