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六集 虎落平沙 第二章 情緣

第一部 第六集 虎落平沙 第二章 情緣

丁原朝蘇芷玉使了個眼色,蘇芷玉雖然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卻還是飄然落到門邊。

海域藍晶鑄成的大門緩緩打開,多日不見的任崢病怏怏出現在門口。丁原早已蓄勢待發,他知道這個貌似病夫的人修為高出自己和蘇芷玉何止一籌,若等對方有了防備便再無可乘之機,當下話不多說只低喝一聲:「看打!」招已出手。

「叮叮——」一串激昂的琴聲驟起,丁原十指如拂花拈葉彈撥在天殤琴弦上,空氣中「哧哧」有聲凌空掠過數十道縱橫交錯的無形劍氣。

任崢甫一開門見丁原*牆而坐。他剛想開口,突然心頭警兆驚現,漫天的劍氣撲面迫來。水晶宮主畢竟身懷通天徹地之能,一身修為與天龍真君等輩豈可同日而語。雙袖水雲似的倏忽而出,在半空中飛旋曼舞幻起團團金光,猶如波浪翻滾煞是好看,正是東海水晶宮七大絕技之一的「風生水起袖」。

但聽「啵啵」連響,無形劍氣撞擊在風生水起袖上軟軟的毫不受力,反被罡風震得四下激射。可沒等任崢還手,蘇芷玉輕道一聲「任宮主,得罪!」,仙姿飄逸,手中盈雪劍碧華微瀾,一式「九星射月」快逾驚鴻,灑出九點劍芒罩住任崢上半身。

這式「九星射月」蘇芷玉傳承自蘇真自創的「沉月隕星十九劍」,將速度與招式變化近乎完美的融合一體,九星射月更是其中精華,其奧妙之處甚至尚在翠霞派的「九曲青蓮」之上。

任崢話還沒說就接連遭受丁原與蘇芷玉聯手突襲,心頭不免著惱。但看到蘇芷玉這一手劍招變幻無方精彩紛呈也禁不住低聲喝彩道:「好!」左手大袖一揚,看似也沒什麼花巧,可偏偏輕盈飄靈一下捲住盈雪仙劍。

蘇芷玉頓時感到任崢的袖上湧來一股龐大魔氣,盈雪劍竟發出輕輕鏑鳴,她剛想催動真氣相抗卻從門外橫身現出一人,手指在盈雪劍側輕描淡寫的一彈,「叮」的一聲風生水起袖一松,盈雪劍應聲而出。

蘇芷玉一看來人不由驚喜道:「爹爹!」但看那人黑衣傲然,立在任崢身邊,不是蘇真卻又是誰?蘇真背後,水輕盈滿臉憐愛無聲的端詳著蘇芷玉,只恐愛女少了一絲頭髮。

原來蘇芷玉連日不歸水輕盈逐漸坐卧難安,起初蘇真還不以為意,可時間久了他也終於坐不住了。於是蘇真催動靈犀鐲天南地北找尋愛女蹤跡,夫妻兩人關山萬里打聚雲峰一路覓來,幾經周折終於將目標鎖定到水晶宮。

適巧任崢回宮三人在水晶宮外撞見,蘇真單刀直入向任崢討要愛女。任崢百年前就與蘇真並稱天陸魔道十大高手,這次雖然捎帶著將蘇芷玉暫押在水晶宮中,但並無意傷害。見蘇真火暴暴的向他要人,也犯了脾氣,眼看著兩人就要鬧僵動手,幸得水輕盈從中周旋令任崢火氣消了不少。一來二去將事情緣由好不容易講明白,水輕盈溫言軟語代愛女向任崢告罪,水晶宮主這才答應放了蘇芷玉與丁原。

可剛開了門沒等說話,裡面的兩個小輩倒先動起手來,差點再鬧出誤會。

丁原本要催動天殤琴再發起第二波無形劍氣,聽得蘇芷玉的聲音也是一怔住手。蘇真沉著臉先掃了眼愛女見她安然無恙臉上的神情才鬆弛了點,可依舊冷哼一聲訓斥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任兄是何等人物,你居然也敢向他動劍!」

這話明著是教訓蘇芷玉,但任崢焉能聽不出其中的話外之音,他嘿了聲一撣長袖竟發現在袖口上密密麻麻被戳了十數個針眼大小的破洞,應是為無形劍氣所傷。

按理說天殤琴固然厲害,可丁原畢竟修習時間有限,即便是攻其不備也難以傷得任崢,可適才任崢為應付蘇芷玉難免分了一半心神,這才為無形劍氣所乘。饒是如此他也頗覺沒面子,再一聽蘇真拿話擠兌,涵養再好也掛不住了。

任崢正欲發作,目光陡然鎖住丁原面前的天殤琴。病怏怏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輕喚道:「天殤琴」!臉上頓時泛起一片潮紅,也不搭理蘇真的冷嘲熱諷,震天咳嗽聲中身形一閃已到丁原身前,喘息著道:「小子,這琴,你是從哪裡偷來的?」

丁原劍眉一挑站起身來毫不退讓的與任崢相向而立,直迎任崢幾可殺人的目光冷哼道:「這是我家傳之物,我沒必要去偷去搶?」

此言一出,不禁任、蘇兩人目露驚疑難辯之色,上下左右將丁原又細細打量一番,一旁的水輕盈亦為之色變。想那天殤琴乃魔教至寶,二十年前魔教衰落天殤琴失蹤無影。可丁原居然說這是他的家傳之寶,難不成丁原竟然是羽翼濃的親子?

任崢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一邊喘息一邊道:「你這小子真的胡說,此琴分明為魔教所有,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家傳之物?你今天若說不出此琴的來歷,休怪任某不客氣。」

丁原見他神色著緊不禁心道奇怪,蘇芷玉深知丁原個性,見丁原閉著嘴巴盯著任崢一句話也不說,趕緊從旁道:「任宮主,丁哥哥並未說謊,這天殤琴確是從他家故宅中所得,當日芷玉也在場可作見證。」

任崢一怔,凝視丁原面龐神形,卻覺得無一處與羽翼濃相象。他平復了呼吸,徐徐問道:「小子,你分明姓丁,卻與那羽教主和赫連夫人有何關係?天殤琴怎會在你故宅中,又是誰教的你操琴之術?」

丁原此來東海,沒來由的被人逼著要向一隻王八道歉,又莫名其妙關了十來天,平沙島那邊也不知道情形如何,本就一肚子怨氣,剛才對方又指他偷琴,心頭更是火起,聞言兩眼一翻昂然道:「我同羽教主和赫連夫人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講給閣下聽?」

蘇真嘿然道:「小子,說的好!莫說你不一定知道,就是曉得也不必講給不相干的人聽。」他對蘇芷玉寵愛有加,平日一句重話也捨不得說,可任崢居然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扣了這久,要不是水輕盈攔著以他秉性早跟任崢幹上了。

任崢並未動怒,取了一枚碧色藥丸服下,沉默半晌苦笑一聲說道:「你們都不曉得,我也不怪。今天不妨告訴諸位一件事,那赫連夫人是任某的嫡親表妹,從小便同在水晶宮中長大!」他望著丁原道:「小子,你說我是不是不相干的人?」

丁原吃了一驚,好半天才從任崢的話中反應過來,卻半信半疑道:「這話不能由你空口白牙說了就算,可有什麼憑證?」

任崢道:「這樁事情原本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宣妹當年雲遊天陸時也有意隱瞞。今日若不是事關重大我也不會透露半分。至於說憑證,小事一樁何足掛齒,諸位隨任某到書房一觀便知。」

水輕盈微笑道:「任宮主,我夫婦與小女在外等候就是,你與丁小哥去吧。」

任崢一愣立刻明白水輕盈的用意,落寞的嘆了口氣道:「事過八十年,宣妹也未必還在人世,又有什麼可隱瞞的?蘇夫人,你不必忌諱這些了。」

蘇真哼道:「去,為什麼不去?蘇某倒要看看他想搞什麼鬼?」

任崢只當沒聽見一般,率先走出屋子。丁原跟在眾人身後出了門,外面原來是一道走廊。走廊盡頭一道高大的門檐下立著四個魚臉人身的侍衛,丁原第一次看到世上還有如此奇怪的非人非魚的東西,未免有些新奇。越過門去,迎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生滿奇樹異花的「露天」花園,少說也有方圓一里開外。

一篷柔和明亮的藍光從頭頂灑落下來照在丁原身上,丁原抬頭一望,入眼處湛藍的海水竟然在三十多丈高空中如白雲般飄浮頭頂流動翻卷。原來水晶宮的壯美奇特之處並不在於所有建築都是用海域藍晶建成,而在於任由滔天海水洶湧澎湃,卻只能在水晶宮頂流淌徘徊,一滴也涌不進來。

丁原緩步行在花叢綠蔭間,眼睛一刻也閑停不住,目不暇接的打量周圍景緻,只覺得天上仙宮也莫過如此。他一直以為魔道三宮俱是陰森幽暗之地,如今身臨其境才曉得水晶宮風景之雅殊不遜色翠霞山。

那花園中曲徑通幽,花團錦簇,無數不知名的飛禽走獸閑逸的散布其中,見有人走過也只管覓食嬉戲。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蜒流淌其間,潺潺流水直透河底,儘是魚群游弋,其樂融融。

丁原忍不住向身旁的蘇芷玉問道:「玉兒,為何頭頂的海水不會落下來,我們行走在海底卻一點沒有氣悶的感覺?」

蘇芷玉含笑答道:「水晶宮中有一鎮宮之寶喚作『倚天柱』,據傳粗六丈三尺高三十六丈四尺八分,佇立在水晶宮中央。此寶避水鎮海,通體射出淡藍璇光,可保方圓百里不為海水所侵。稍後我們便能見著了。」

說話間蘇芷玉眼睛一亮,玉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半人高奇花道:「丁哥哥快看,這便是水晶宮獨有的『海紅丹心』,一株六花並開,每朵花大如碗口分成六瓣,藍紅相間,常年不謝。依照古書上說,它結出的果實狀如紅心,甘甜怡人,可駐顏養生,世上端的千金難求。」

丁原現下對任崢半點好感也欠奉,恨巫及屋自也不屑什麼海紅丹心。他嘿嘿一笑道:「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算不用海紅丹心再過一百年也比某些人年輕美麗百倍,更不會一副病夫顏色。」

他這話自然是沖著任崢去的,可聽在蘇芷玉耳中芳心還是一跳,猶如一頭小鹿在懷中亂撞更染紅玉頰。丁原絲毫沒有察覺,正瞥著任崢瞧他有什麼反應。他卻沒有意識到在這世間,惟有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語一笑都牽動著身旁少女的情思,任她矜持優雅,慧心通靈,一旦陷入其中也和其他情竇初開的少女別無二樣。

五人腳程均快,片刻穿出了花園,遠處一根高聳入海的巨大玉柱赫然映入丁原眼帘。那根柱子高過三十丈,眼力差些的幾乎看不到頂端,通身圍繞著一層藍蒙蒙的霧氣,若有若無散放著光霧。

更玄妙的是在那玉石柱子旁霧氣好象開了一道口子,湛藍的海水自那縫隙里傾瀉而下猶如瀑布一般飛流三十六丈注進下方的潭水,激起老高的浪花,在半空里閃爍絢麗的七色光華。

丁原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住,儘管心中嘆為觀止嘴裡卻冷冷道:「玉兒,這便是倚天柱么?我看它不過十幾丈高,連海面都沒碰到更不用說蒼穹九霄了。可笑有人還大言不慚給它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前頭的任崢好象打定了注意裝聾作啞,只管引著眾人到了書齋門口,回頭掃丁原一眼道:「諸位請進!」

眾人魚貫而入,見到書齋中的情形不禁都是一怔。原來偌大的書齋中大半紅木書架上擺放的都是各色樂器,粗粗一掃不下數千件,剩下的書架雖則堆著不少書籍,卻多半也是樂譜。

丁原的眼睛只管落在書齋的牆面上再不肯離開,原來書齋的四壁都掛滿畫卷,多是山水丹青寫意,可參雜其中卻有幾幅絕美的仕女圖和任崢的一幅畫像。

那些山水倒也罷了,幾幅仕女圖無一例外畫中人儘是赫連宣,或站或坐,或撫琴或吹簫,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當面。再看落款都是任崢留印,成畫的時間也都在**十年前。

懸在正中的那幅任崢畫像,卻是儒雅風流,英姿勃發,跟面前的癆病鬼哪裡有半分相象。在畫像左首幾行題詩,丁原一看筆跡呼吸不由得一窒,那正是娘親的筆跡,落款卻是赫連宣留印。那四行詩中尤其最後兩句「誰曉琴心添衣暖,凝眉相望心惘然」寫的甚是纏綿,隱約暗露愛慕之意。

丁原望著畫卷諸般雜念紛踏而來,思忖道:「這些畫的筆鋒格調與我手中那幅一模一樣,筆跡更是娘親的無疑。看來我娘親就是赫連夫人不會錯了。可她在嫁給羽教主之前莫非和水晶宮主還有一段青梅竹馬之緣?」

任崢在主位上坐下,微微帶喘道:「丁原,你明白了?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只想知道你究竟與宣妹是何關係?為何帶有魔教的天殤琴?」

丁原深深吸了口氣,也不再隱瞞什麼,沉聲道:「倘若這一切都沒錯,赫連夫人便是我的娘親。其他的話我並未騙你,天殤琴的確是我從故宅中尋到。」說著就將自己的身世經歷簡略講述一遍,不過他沒向任崢透露赫連夫人如今的下落,畢竟牽扯太多還是小心為妙。

說話時眾人都已落座,有使女奉上茶水糕點。任崢默然聽完丁原講述立刻問道:「丁原,你說的那幅畫在哪裡,借我一觀如何?」

丁原自背後皮囊里取出畫卷交到任崢手上。任崢迫不及待的展開,雙手竟不能自持的顫抖,望著畫卷上的題詩他半天不語,緩緩合上捲軸喃喃低語道:「常憶月色染楓亭,一曲琴簫遠天涯。宣妹,你終究還是愛上了他!」一語未畢眼角有淚光閃動。他猛咳幾聲,突然自口中發出一記蒼涼悲壯的嘯聲,直破重重宮闕,聽得海為之泣,山為之慟。

丁原不由覺得任崢亦是性情中人,對他的敵意與惡感頓時消除不少。蘇真與水輕盈悄然相望,蘇真微微一笑大手與妻子縴手緊緊相握,兩人都在慶幸自己一生可與仙侶愛人相依是何等的幸運,而不似任崢般空寞落拓大半輩子。

蘇芷玉的芳心中又是另一番心思,她悄然思量道:「原來「情」之一字,真的如此苦人,就算任宮主這般通天修為的人經歷了百年歲月兀自無法忘卻。那赫連夫人有任宮主如此痴情相戀,也不枉活一世。」

嘯聲徐歇,任崢已是熱淚盈眶,他也不避諱眾人在座,低吟道:「自古名士論風流,亦歌亦哭笑凡俗。恍惚廿年如一夢,滄海無心葬山盟!宣妹,我又等了你二十年,可沒想到頭依然是一場空夢。你當年用過的樂器我都保留著,如今卻怕再也難聽仙音了!」說罷猛然起身衝到一個書架前象小孩撒氣似的一手掃落上面的數把胡琴。

水輕盈柔聲寬慰道:「任宮主,往事如夢,情思苦人,你不必太過傷心了。」

任崢迴轉過頭凝視水輕盈,神態張狂,嘿嘿笑道:「當年我也佩服水仙子為了蘇兄破出門牆,乃女中豪傑!今日聽你這麼說頓覺可笑。仙子未曾嘗過苦戀不得,相思八十年的滋味,就無須在此妄言!」

蘇真聽他非但不領妻子情,反倒數落妻子不是,勃然怒道:「嘿嘿,閣下不過是一頭相思,也配在我夫婦面前奢談情字!」

丁原見這兩個成名百年的人物宛如孩童一般爭吵,哪有半點宗師風度,不覺好笑,隱約里又覺得魔道中人未必如傳聞中那般可怖。不說蘇真,就是任崢之痴情率性也遠比許多正人君子來得真實。

這話也只有他在心中這麼想,換了旁人多半會覺得魔道妖孽果然恬不知恥,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談論情愛私事,丟盡了高手臉面。

任崢聽得蘇真嘲諷哼了聲道:「誰說我是一頭相思?當年若不是為了赫連宜,宣妹焉會離我而去?」

蘇真一怔問道:「赫連宜,那又是誰?」

任崢從書架下方的抽屜里取出又一副畫卷展開,眾人皆囈了一聲,原來畫中女子與赫連宣一模一樣,連神情都惟妙惟肖,可一旁的落款卻是「赫連宜」。

任崢徐徐道:「她便是赫連宜,宣妹的孿生姐姐。兩人的相貌幾乎毫無差別,如果不是衣飾不同連我都難以區分。僅有的差異只在臉上,姐姐笑時酒窩在左,妹妹的在右面。」

丁原疑惑道:「赫連夫人還有一位同胞姐姐?」

任崢不滿的掃他一眼道:「你該叫她娘親!她們姐妹倆自小便在水晶宮中長大,性格上迥然不同。宣妹活潑好動,常常纏著我教她琴棋書畫。尤其是樂律和丹青她天賦驚人。宜妹恬靜內向,對於花草女紅尤為精通,方才那座花園當年都是由她親手打理。我們三人在這水晶宮中逍遙度日一晃就是三十餘年。」

任崢或許這些年將秘密隱瞞的太累,如今終於得到了傾訴的機會。他悠然說道:「那實在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三十年,看著宣妹和宜妹從小姑娘長成亭亭少女。可我突然間驚訝的發覺自己已愛上了宣妹,甚至是不可自拔。為了她我專心音律書畫,再不理睬天陸俗事,只覺得跟她在一起已是擁有整個天下。即便將來無法成仙飛天,也算不了什麼。」

這句話頓時說到在座四個人的心裡去,無不微微頷首,連蘇真也不例外,只是各人心中所思之人又不盡相同。任崢見眾人贊同他的想法精神一振繼續道:「可每回與宣妹在一起的時候,宜妹也如同影子一般跟隨左右。開始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對,畢竟三十年來我們三人都是如此形影不離。可到後來,我內心中卻仍是希望能有與宣妹獨處表白的機會。」

蘇芷玉忽然想到這樣的情形不正是如今自己的寫照么?那位赫連宜的處境分明與眼下的自己相同,而情思多半苦人。

那邊任崢尤在說道:「終於有一日宜妹出宮採辦天燭心蘭,我借著這個機會向宣妹吐露心中愛慕。豈料她良久不語最後幽幽嘆息道:『崢哥,情緣天定,一切都是老天的造化安排。』我不知這是答應還是拒絕?又不願過分逼她,便想翌日再說。可誰曉得第二天一早宣妹便不辭而別,只留下了一幅她親筆所畫的任某肖像。我當即追出水晶宮滿天陸苦心找尋,可她就是躲著我,竟讓我連一面也碰不上。」

丁原忍不住道:「這麼說來其實在她心中並不愛你,所以才有意逃避?」

任崢喟然嘆道:「你曉得什麼?當時我也想不通,回到宮中大病一場,險些走火入魔,多虧了宜妹精心照料我才得以康復。我當時玩笑說多虧有她在,否則我這下半輩子都不知*誰照料?沒想到宜妹回答道:『崢哥,你若喜歡,小妹願意照料你一輩子。』我頓時明白,原來宜妹心中有我,只是嘴裡一直沒說。當下我靈光一閃追問宜妹,才曉得其實她們姐妹早都喜歡上我,可彼此情深有著顧忌所以才隱忍不言。當日我向宣妹表白,她固是歡喜,但為了同胞姐姐,寧願離宮出走,將我象禮物一般拱手讓人!」

任崢苦笑道:「雖然後面部分是我猜測,但相信離事實不遠。後來的事情也更印證了我的想法。」

蘇芷玉問道:「任宮主,您到後來終究也是沒有娶赫連宜做夫人的,是么?」

任崢點頭道:「我幾次下決心要娶,以不辜負宣妹的好意和宜妹的痴情,可話到嘴邊總浮現起宣妹的身影,便什麼也說不出來。這般拖了三年,宜妹也突然不告而別,我知道她已被我傷透了心。但我亦是無奈之極,須知世上什麼都可勉強應付,惟獨情字半點也強扭不得。」

蘇芷玉聞聽此言不由心中神傷黯然,更對赫連宜充滿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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