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聰明的老王
「啊？你說我家也買一輛？」
心裡正無比感慨的王建設，聽到林建國這話，不由得一愣，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我們家買了誰開啊……我跟我爺都得上班，我娘一個女人，也玩不動拖拉機這玩意兒啊……」
「誰說讓你上工地了？」林建國笑著道：「你能放下信用社的工作去工地上開拖拉機？就算你想，俺叔也不能同意，這個我明白。」
這才是林見過真正的盤算：如果只是通過同學關係來尋求貸款，那終究還是求人辦事，但如果是拉著王建設一起搞這個時，那就是大家一起發財，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嗯，就是……」
王建設應了一聲，表示是這樣，不過與此同時，他更加好奇了：既然這樣，你還讓我家也貸款買個拖拉機？
「可這事兒要說簡單其實也簡單，」林建國解釋道：「你家裡沒人能幹這個活，那就讓俺叔找個人幫忙開車啊，你們家給開車的人發點工資和獎金就行，到時候工地上有我幫你盯著、順便幫你記賬，這不就行了？」
「對啊！」王建設高興的一拍大腿：「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也覺得林建國這個辦法不錯，有個拖拉機在工地上賺錢，還不耽誤自己上班，要不是趕上了國家修這條鐵路，這樣的好事上哪兒找去？
「是吧？」林建國笑眯眯的接著說道：「有我在，你也不用擔心司機在暗地裡搗鬼。再說了，人家工地領導那裡也肯定要記賬，所以就算司機給你謊報了，到時候你去工地上一對賬，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是哦……」
王建設這才反應過來：對這個道理啊，我家沒人開拖拉機，可難不成我們家還不能找個人幫忙開拖拉機了？到時候一個月600多塊錢的凈收入，哪怕拿出50……40塊錢來給發師傅工資，不也還能凈剩550多塊？這不也挺好？
而且這個活兒能幹三年呢，這麼一算，三年之後，去掉買拖拉機的貸款和請司機的人工，這個拖拉機差不多能給自己家賺一萬五六，而且等三年後這個鐵路項目結束，自家還能凈一個拖拉機。
三年凈賺一個半的萬元戶啊……
不過王建設總覺得自己心裡不落底：什麼時候賺錢這麼容易了？莫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就在他開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林建國接著說道：「不過呢，這個事兒終究只是我一個人瞎琢磨的，我尋思著我叔見多識廣，考慮事情比咱們周到，要不把我叔喊過來給咱倆參謀參謀，咱也聽聽我叔的意思，看看這個事能不能做？」
要擱在以往，王建設肯定不能同意：跟那老頭子商量啥？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小年輕嘛，天不怕地不怕，一個個覺得自己本事老大了，可這件事實在是太嚇人了，更別說還牽扯到兩輛拖拉機總計大幾千甚至上萬的貸款，王建設也得瑟不起來，他幾乎立刻就點頭同意了：「這事兒是得跟俺爺商量商量……建國你等一下啊，我喊俺爺過來。」
林建國笑著點頭。
…………
沒兩分鐘，王敬群進來了，王建設跟在後面。
看到王敬群，林建國連忙站起身：「叔。」
「嗯，」王敬群和善對林建國的點點頭：「建國啊，我聽建設說你有點事要跟我商量？」
「好的，叔，是這麼回事……」
隨即，林建國將自己今天去給自己老丈人家送中秋，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大舅哥正在楚家嶺村后的那條剛剛開始動工的兗石鐵路上幹活，好奇之下，自己就跟大舅哥了解了一些情況，然後腦子一動，覺得既然推著小推車一年都能賺一塊多錢，那要是買個拖拉機在工地上幹活的話肯定能賺的更多，這才有了貸款買拖拉機的想法……等等，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從林建國進行闡述開始，王敬群就沒打斷林建國的話，一直在安靜的聽，還是不是的點點頭，等林建國說完，王敬群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頭思索起來。
看著低頭思索的王敬群，想到了在公社信用社當學徒的王建設，林建國的心裡就忍不住感慨：都是當爹的，怎麼自家老爹的腦子就沒人家老爹的腦子好使呢？
看過都市類網文小說的兄弟都知道，這年頭是存在「接班」這個規則的：父母在退休后可以將自己的編製留給自己的孩子，父母退休前是工人編製的，孩子進單位后立刻就是國家正式在編工人，父母退休前是幹部編製的，孩子進了單位后也是幹部編製。
當然，編製是幹部編製，但工作還是要從一線干起。
但也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孩子想要接父母的班，就要父母退休，而一般孩子需要接班的時候也就20歲上下，通常情況下，這個時候的父母才40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工資也高，這個時候退休不是虧大了么？
王建設家也是這種情況，王敬群現在已經是公社信用社信貸副主任了，屬於公社信用社領導班子成員之一，工資高、級別也在這兒擺著，如果讓王建設接班，他就得退下來，家庭收入立刻銳減，這筆賬怎麼算怎麼不划算，可兒子高中畢業后一沒考上大學二沒考上大中專，怎麼辦？總不能在村裡閑著吧？
王敬群的做法就令人拍案叫絕：他找到公社信用社的負責人表示，說領導您看啊，將來我兒子肯定是有要接我的班的，可我這個工作的專業性要求比較高，如果等他將來接班的時候再現學那些專業知識，這肯定耽誤國家的事啊，所以您看啊，我現在有個想法，就是能不能讓他進咱們公社跟著我做個學徒，我親自帶他兩年？咱們單位也不用給他發什麼工資，等到過個兩三年，這臭小子學的差不多了，就讓他接我的班，到時候再領工資。
領導一聽，這話也在理啊，反正老王的兒子是早晚要接他老子的班的，現在讓他進來當個學徒、鍛煉一下專業技能不也挺好的么？最重要的是，人家不領工資啊，這麼一算還不如個臨時工，同志們誰能不同意？
當即應了下來。
沒過幾天，老王同志有找到了領導，說領導您看，能不能讓這臭小子在單位里跟著一起吃飯？您放心，我們父子倆肯定不能占公家的便宜，我給單位交生活費。
孩子都進單位了，還差這頓飯？領導當即表示，就讓孩子跟著一起吃，至於交生活費什麼的，沒那個必要，反正每天的飯多少都得剩點，現在多個人吃飯，那正好，也能少剩點、減少浪費。
於是王建設就這麼去公社信用社當了個不領工資的學徒。
曾經的「林建國」在得知自己的老同學去公社信用社當了個沒工資的學徒的時候，還嘲笑王建設是傻了，不拿工資給國家白乾活，可對於現在的「林建國」來說，他對王敬群的這個操作只能是大寫的服：先別管王建設能不能領工資，只要孩子進了單位，那就一切都好說，只要進了單位就有了機會。
最重要的是，誰又敢保證單位里的其他人每個人都能順序接班呢？
如果在未來幾年內的某天，單位里出了什麼情況，比如人員調動、編製擴大等特殊情況，已經在單位里工作了好幾年的王建設不就可以直接頂上去？
畢竟王建設已經在單位里工作了好幾年了，又有個當信貸副主任的老爹，大家哪怕是不看僧面，也總是要看一下佛面的吧？
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父子倆就進了體制內，而王敬群還不用退下來，多好的事？
當然，也有人會說「你怎麼知道這種好事一定會發生？」，沒錯，這種好事未必會發生，但總比在家裡傻乎乎的干蹲著強吧？
最重要的是，你整天在單位里進進出出，時間長了，單位領導也會潛移默化的把你當成單位的一員，再加上你熟悉了業務，有機會了自然就可以頂上去，這就叫機會總是青睞有準備的人；可如果你一直在家裡蹲著，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你確定能頂上去？你又憑什麼頂上去？
就在林建國心中感慨於王敬群的老謀深算之際，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的王敬群終於開口了：「建國，單單從你說的這些情況來看，我覺得你的想法的確是可行的……」
王敬群這話一出口，王建設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明顯有些激動：太好了！自己老爹說見過的想法能行！
林建國則是很淡定，他客氣的說道：「叔，您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儘管說。」
聽到林建國這話，王敬群的心裡微微有些意外：這孩子，挺沉得住氣啊。
以前他也不是沒見過林建國，說實話，他對林建國的評價是：還行。
還行的意思就是還不錯，腦子挺好使的一個小年輕，但也就到此為止了，小年輕有的衝動、冒失，林建國的身上是一樣不落，可現在，才剛剛高中畢業沒幾個月，這孩子的性格就變了這麼多了么？
這多少讓王敬群有點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他也沒怎麼往心裡去，甚至覺得挺正常：都走上社會了，誰家孩子還能不逐漸成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