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日記 (二合一)

江聿野本以為被他傷了以後，以風清越的驕傲是不會再來了。

可他還是低估了她，她對要跟他在一起的這個決心。

第二天她帶來了一個食盒，她很早就燉了湯給他帶過來，才遞到他的手邊。

江聿野把湯掀翻，風清越帶來的東西被他扔在了地上，他垂著眸，怕她看見他已經瞎的眼睛。

他現在只有一個願望，風清越離他越遠越好。

「老子說了，別再來煩我，聽不懂嗎？」

風清越靜靜的看他一眼，他白著一張臉，整個人都很虛弱，他左手，跟右腿摔下來的時候骨折嚴重，現在能動的就一隻右手，連下床都是個問題。

就算撿回一條命，他整個人也跟廢了沒區別。

風清越直接用柜子上乾淨的濕毛巾去給他把手上的油漬擦乾淨：「有沒有燙著？」

她聲音溫軟，並沒有因為他的發脾氣而生氣，而是先關心他有沒有被熱湯燙著。

「我給你的，是他的日記本，本來不應該給你的，因為聿哥他極力想遠離你，不想再跟你扯上關係。」

風清越一路翻過去，發現後面的時間就有些跳躍。

今天是我五歲的生日，我又看見了爸爸跟那個漂亮阿姨，但是媽媽不知道，她在給我切蛋糕，於是我就把這件事說了，爸爸把我蛋糕扔了，好難過。

2021年，5.19，晴。

剛剛到家，外面就落下傾盆大雨。

二號那天我打了人，她害怕我，但我不後悔，傷害她的人都該下地獄，對不起，嚇著你了。

但方舟在也沒事，風清越星眸撇向他，問道：「你要吃嗎？」

還是沒出息的偷偷看了她唱歌的節目，唱得真好，那就在這裡畫下句點吧。

她清醒了，但是生病了。

他離幸福很近，卻不敢伸手，也不敢去看她。

2019年，10.21，晴。

風清越轉身拔腿就往外跑，搭了車來到了碧海小區，她跑得很快，就怕去晚了，江聿野就不見了，躲到她找不著的地方。

「我走了，這本日記，你看看吧。」

他現在連自己的護不了，又怎麼去護住她？

良久，風清越抬起頭問：「自己喝？還是我繼續喂。」

2020年，10.1，晴。

方舟連忙搖頭，風清越繼續道：「那你要看我喂他吃東西？」

2015年，11.23，雨。

2019年，10.23，晴。

她低頭看著他緊抿的薄唇，然後低頭捏著他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日記寫到這兒戛然而止。

風清越蹲身收拾著地上灑出來的飯菜，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見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在她平靜聲音下，有沒有哭。

「去哪裡了？」風清越星眸定定的看著保鏢。

我喜歡的小姑娘好像願意讓我靠近了，但是她還是躲我，她對我肯定有誤會，我應該怎麼解開？

2020年，1.7，晴。

她跳樓了。

在網吧又遇見那個轉學生了，她叫風清越，名字挺好聽。就是人不咋滴，看見我就躲，我看起來很嚇人嗎？

2020年，8.27，晴。

床半支起，江聿野接過碗，一口飲盡，風清越這才收拾了食盒，離開了醫院。

風清越氣喘吁吁的跑到他的面前，死死抓著他的手臂，眼眶通紅，咬著牙問：「江聿野呢，他去哪兒了？」

風清越抿著唇，嘗到了眼淚的味道，沙啞著聲音問：「他憑什麼替我做決定，無論他殘疾，還是失明，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奔向他的身邊，就算是死亡也阻止不了，我還沒告訴他關於我喜歡他的秘密，在很早以前，他就住進我的心裡了。」

幼兒園老師要求我們表演節目，因為下雨，節目取消，我回家的時候看見爸爸摟著一個漂亮阿姨，我要不要跟媽媽說呢？

這是江聿野日記的第一篇，除了字跡丑了一些，但會認的字很多，能看出他小時候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開學第一天，跟她一起考大學。

還帶她看了星星，她高興我就高興，她說關於我喜歡她這件事，她考慮一下，我是不是快成功了？

她擦了擦眼淚，看了看天色，本還晴朗的天一瞬之間就陰雲密布，風清越怕下雨，直接回了家。

悄悄許個願，爸爸跟媽媽和好。

她站在主席台上演講，整個人閃閃發光，我突然就喜歡上她了，我想進入她那個有光的世界，皮囊不好看沒關係，我喜歡的是她純凈的靈魂。

最後江聿野只能用還能動的右手乖乖吃飯。

他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風清越抱著江聿野的日記，封面有些痕迹，款式也老舊，一看就用了很多年。

他深吸口氣，繼續道：「他是在你高考那天醒的，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問時間，然後繼續問你又沒有去考試，聽到答案以後，他又昏睡了過去，後來，他等自己有力氣說話了，才讓我告訴你，他醒了，他知道你一定會來，想說些狠話跟你斷絕來往，但是他低估了你的耐心，怕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就離開了臨城。」

2015年，3.16，雨。

於是他把方舟叫來守著，免得風清越又昨天一樣，親著強迫他吃東西。

然而卻在小區大門口遇見了正好出來的方舟，他手裡抱著一個箱子。

2012，6.13，雨。

她坐在書桌前，打開了他日記的第一頁，文筆稚嫩，一看就是一個孩童寫的。

本來不想管她了，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怕她受欺負，但意外的是，她臉上的妝跟眼鏡框掉了，露出的真容很漂亮，讓我有些不敢靠近，她還是醜醜的風清越就好了，只有我喜歡她。

昨天學校來了一個轉學生，撞了我就跑，今天遇見了，看她可憐，請她吃碗面，最後她付了錢。

今天是我16歲生日，心情不好，外面出太陽，但我心裡下著雨，媽媽又要自殺，好累。

陪小姑娘度過的第二個生日，以後你的生日我都會陪著你，清清十八歲生日快樂，今天去重光寺替你求了一條手鏈，那神棍和尚說能逢凶化吉。

跟她度過的第二個除夕，只要和她一起，每天都是晴天。

他偽裝得很好，跟個正常人一樣，吃完以後他皺著眉，不耐煩的把碗丟在一旁的柜子上，不看她，也不說話。

江聿野沒再說話，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一樣，風清越收拾了地面，才腳步很輕的走了出去。

風清越也不在意，就這麼照顧了他三天。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他，也不是讓你心懷愧疚，而是讓你等等他，等他從病痛里走出來的時候，去迎接他。」方舟慢慢道：「聿哥怕他死了，你會因為他的事被困在過去，他說，你還要去實現理想，去奔赴光明的未來，他寧願自己痛，也要把你納在他的羽翼下愛你，他真的很愛你，愛進了骨子裡。」

偶遇見蕭一珩堵她，又救她一次。

保鏢支吾半天，才道：「少爺覺得你擾了他的清靜，他不能好好養病，就走了。」

她再一次扔掉了我的牛奶，她站在光下說，光暗不相融，她討厭我。

2019年，12.31，雨。

她請我吃飯絲毫沒有誠意，長得不咋地，但氣人功夫一流，她說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突然就有些好奇，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2019年，9.10，陰。

她坐在自己房間的窗邊，從這兒能看見外面的道路，以前江聿野經常送她回家，她都是躲在這兒偷偷看他離開的身影。

2007年，8.27，晴。

她扔掉了我的牛奶，讓我有些生氣，但不這麼氣人就不是她的性子了，還挺可愛。

2019年，12.4，雨。

睡不著，馬上要高考了，我終於可以跟她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一起看日出了，說了各自的理想，她帶給我力量，我想研究星星，因為她喜歡。

但關於江聿野去哪裡了，他隻字不提，裝糊塗說不知道。

她瞬間慌了神，抓住一側的保鏢問：「你家少爺呢？去哪裡了？」

江聿野：「……」

他尷尬的笑兩聲：「不用了，我出去玩一下，你喂完了我再進來。」

他默了默，才道：「聿哥他眼睛看不見了，墜樓撞著了頭，眼神經被淤血壓迫導致失明，加上身體器官破損，會導致他每天都很疼很疼，時常流鼻血，需要吃藥才止得住，醫生說他的情況，往後還會動很多次手術，撐不過去，沒準就會死在手術台上。」

2016年，2.7，雨。

「嗯。」風清越輕應一聲：「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夠了。」

2020年，11.25，晴。

恐怕也知道，無論他怎麼鬧，風清越都不走，但她帶來的東西，他倔得沒吃一口。

翌日，風清越準時到醫院報道，江聿野也知道他說狠話根本就刺激不走風清越，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他頭疼又無奈。

2019年，11.25，晴。

他抽回手冷著聲說：「滾。」

說到這兒，方舟頓了一下，風清越已淚流滿面。

2019年，9.15，陰。

2019年，8.29，陰。

今天是她的演講，我仰著頭看她，我好像在很久以前的今天，見過這樣的她，讓我心動，讓我心馳神往，因為她說，每個人都是蒙塵的星星，總有閃閃發光的一天。

2019年，9.21，陰。

今天學校家長會，我家沒有人來，我才不在乎，就算成績考得好也得不到關注，算了，就這樣吧。

2019年，9.5，陰。

他冷著聲音：「我自己喝，明天別來了。」

2020年，5.14，晴。

2019年，9.21，陰。

他右手在被子底下握成了拳，忍了很久，才忍住沒摁著她的頭加深這個吻。

2020年，3.1，晴。

風清越想等最後一天再去填志願，她最近照顧江聿野都沒空，二十九號的上午，她一如往常的來到他的病房門口。

江聿野驚得睜開眼睛，就算他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唇上的柔軟，帶著他日思夜想梔子花的香氣，侵襲他所有細胞。

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把頭側向一邊，聲音微啞：「別再來了，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2020年，2.10，晴。

2021年，2.11，晴。

2009年，8.27，雨。

2019年，8.27，陰。

她是個惹事精，我買個牛肉麵的功夫，就攤上事了，我幫她打了一架，但她是只小白眼狼，一直躲著我，跟我劃清界限。該不會以為我喜歡她吧？真自戀。

2019年，9.30，陰。

第一次參加運動會，為她拿個第一。

2007年，6.1，天氣雨。

還是很難過，但只要想到她，我便覺得不苦了。

2020年，9.3，晴。

媽媽去世了，病死的，我看著她油盡燈枯的樣子，發誓以後我的愛情一定不會像她這樣，我的小姑娘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所有人都艷羨的人。

今天是小姑娘的生日，外面下大雪，我用她的生日在重光寺許了一個願，以前的願望都沒有實現過，我太幼稚了，還信這個，但是，萬一實現了呢，還是許一個吧，25歲我要娶到她。

明天去許願，要高考了，祝願我的小姑娘平安順遂，她會不會看見我去年許的願望呢？還是別讓她看見了，不然要笑話我幼稚了。

江聿野低著頭，喉間輕咳了一聲，方舟看著他有些泛紅的耳尖，瞬間明白風清越這個「喂」有些不尋常。

填報志願的時間是在六月二十八號到三十號，總共三天。

成年了，離娶小姑娘又近了一點。

沒被禁錮以後，方舟才從紙箱子里找了一個日記本遞給她：「聿哥已經離開臨城，去別的地方治療，至於他去了哪裡，我不能跟你說，我是來幫他收拾房子里的東西，這是他珍藏的寶貝。」

2020年，9.27，雨。

跟她度過的第一個除夕。

跟她的第一張合照。

方舟神色有些動容，他為江聿野感到高興，最起碼，他的愛是有回應的。

2019年，12.20，雨。

風清越拿著湯勺把湯遞他嘴邊他都不張嘴，閉著眼睛也不願意看她。

那個男人死了，我本應該討厭他，可我還是很難過。

她原諒我了，要我變好，她是我的太陽。

新的一年，努力做個什麼也不會的爛人，我的墓地一定是沼澤里。

後面的故事，風清越一清二楚。

她想要的泡泡破了，我做了這麼久的美夢也醒了，她說破鏡難重圓。

2019年，8.30，陰。

中午，她依舊來，還是帶著食盒，江聿野跟早上一樣，扔在了地上，風清越一聲不吭的繼續收拾，晚上，她也風雨無阻的照顧他，但晚上，他總算沒繼續扔了。

風清越又聽見我的一個秘密。

良久，方舟才嘆息一聲：「你先鬆開我。」

江聿野從來不知道，原來風清越還會有這樣的一面，會纏人也會毫不避諱的說喜歡他。

2020年，7.18，雨。

2018年，8.27，雨。

2019年，10.12，陰。

方舟為難的皺著眉，風清越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你說啊，他去哪兒了？」

「我收拾乾淨就走。」

風清越低頭用湯勺攪和了一下，輕聲應道：「嗯。」

卻看見有幾個保鏢從病房裡拿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來，她走近一看，江聿野的病房空空如也，床鋪乾淨整潔就是沒了他的影子。

她哭得無聲，淚水滴落在書桌上。

因為他出事了，他失約了，他再也實現不了他的理想，他怕拖累她，寧願躲著她，也不想跟她在一起。

風清越死死的咬著唇，最後還是崩不住大哭出來，在遇見她之前，他的日記寥寥幾筆，遇見她以後，便多了起來。

她哭得聲音都嘶啞，淚水止也止不住，她的江聿野，以這樣一種形式在她的記憶里留下濃重的一筆，又以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了她的生活。

文中的日曆別代入現實，這本書相當於架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