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神疑團
()我的智慧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它站在這個看似漏洞百出但卻強大粗糙的怪物面前,質問道:「她們在死前一定叫了,你撒謊!」
可是游巧林卻輕鬆地回道:「她們的確是叫了,並且叫的聲音非常悲慘,慘到能讓你這種人流淚心碎,但這正是我最喜歡聽的聲音,所以我將這些聲音全都收集到黑匣子裡面,於是其他人就聽不到了。」
這樣的謊言實在太多,多到我都無法去細數,但是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沖著我得意的笑,笑得我丟盔卸甲。
而就是這樣一個兇殘狡猾的傢伙,卻被一個女人騙了。我不知道張何美究竟是出自什麼原因才向我說出遊巧林的事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個女人知道的東西比我們想像得要多出很多。
突然,腦海之中的張何美沖著我森森一笑道:「你想起那個女人的頭藏在哪裡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痛,小萱的無頭遺體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頭呢?難聞張何美說的『女人的頭』並不是游巧林妻子的,而是小萱的?但是那個時候小萱可能還沒有死,她又怎麼知道游巧林把她的頭藏了起來?
早晨的太陽十分舒適,即使我這樣心灰意冷的人也能感覺到一絲溫暖。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準備一天工作的時候,我依然是一根長煙夾在手指間,微閉著雙眼,細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此時,張傑威正在進行特務辦早會,他一臉嚴肅地坐在最前面的那張椅子上,說道:「昨天的案子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有可能是我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案子,所以每個人要有心理準備,現在請包強給大家介紹一下。」
小挫難得成為一次主角,所以努力表現得比較專業,他開口道:「昨天發生在長青路王里巷215號703的兇殺案,我們可以稱之為詭異殺人案,因為殺人的兇手可能不是我們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一種人,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人。」
張傑威嗯了一聲,小挫立即停住了,張傑威緩緩道:「包強說的意思大家明白就好,但是絕對不允許向外界透露一個字。我個人認為,這件事情在沒有查清之前,暫時還不能下定論,也有可能是兇手故意製造了種種假象,以迷惑我們的視線,但無論兇手是什麼東西,都只是一個工具,真正cao縱它的還是人,只要我們這個人找到,這個案子也就告破了。」
我突然冷冷一笑道:「告破?別到時候把所有人的命都搭進去!」
會場的氣氛一下冰冷到極點,張傑威的臉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
高建寧忙道:「張組,磊哥的意思是讓大家小心,畢竟那東西不是常物,所以加倍小心是應該的。」
張傑威的氣息微微放平,沒有看我就繼續道:「當然,我們要注意這個案子的特殊xing,所以大家在這段時間要保持高度的jing惕和戒備。」
「你能戒備人,但是能戒備非人的東西嗎?」我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切開空氣,直直地對著張傑威劃了下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張傑威低著頭沒有看我。
「哼,邀功請賞我不反對,但拿兄弟們的xing命去玩,這不是人做的事。」
張傑威虎的一下站了起來,但是我卻沒有一點懼意,因為這件事我已想好了,那就是阻止他們辦案。原因很簡單,我失去了小萱,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認識的人。並且這種事情查不出結果上級也不會怪罪,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玩命去干。
高建寧等人都嚇壞了,一個勁地對我道:「磊哥,少說兩句,這事沒你想的那樣危險。」
我突然一指小挫道:「你說,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東西?」
小挫被我逼得沒法,只好道:「據我的查閱,這個東西是一種極兇殘的詭異之物,民間稱之為『邪神』。它是清朝末期隨西方傳教士進入華夏之後才出現的,所以也可以稱之為死神。」
辦公室里一下安靜了,就好像『死神』已經來臨,沒有人說半句話,張傑威也沉默不語,但是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我,恨不得用眼光在我身體上穿兩個窟窿。<交給了國家和人民,在人民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們應該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無論是什麼東西,也無論生或死,都不能改變我們的信仰!」
不得不承認,張傑威的確有能力,短短几句話就將大家的恐懼心理打消了,高建寧那張電腦臉上又閃現出熱血的光芒。
但是我可不吃這一套,我的信仰早已隨著小萱的離去而離去,現在的我不過是具空殼而已,並且還是一具苟且偷安的空殼。
我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酸溜溜地道:「你有信仰是你的事,有本事就自己一個人去辦這個案子,別把兄弟們拉上墊背。」
我的話音剛落,原本在離我兩張椅子的張傑威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後在我一臉驚異的表情中,狠狠的一拳擊打在我的頭部上。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並且我根本沒有想到像他這種有節制的優秀jing察竟然會做出這種違反紀律的事情,所以我在被打之後,竟然像個傻子一樣呆在那裡,連疼也感受不到。而高建寧和小挫他們比我還要驚訝,所以在事情發生之後,全都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許是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張傑威一隻手將我抵在椅子上,氣呼呼地道:「這一拳是昨天你把煙頭扔進我茶杯里。」話音剛落,又一拳落了下來,然後又道:「這一拳是星期一你遲到一個小時。」跟著又一拳落下:「這一拳是上周五你不裝jing服上班。」
接二連三的疼痛終於讓我相信張傑威這個傢伙正在拿我的臉當沙袋,我掙扎著抓住他的手,然後用力向外一扭,將他推開,然後跳了起來。不過我的心裡一點憤怒也沒有,一具有空殼又怎麼會有喜怒哀樂呢?
我捂著臉,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這讓原先想上前來的高建寧等人站在了原地。他們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千年老妖。而張傑威的臉依然石頭一般地堅硬,沒有半點反應。
「打得好,希望你在面對『死神』的時候,做得比這更好。」我拋下這一句之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原本是想去塗點葯,但剛走出兩步,張傑威從後面叫住了我:「王磊,訓練場。」
看來這傢伙是打上癮了,白打我幾拳還不算數,還想上訓練場名正言順地將我痛扁一頓。不過我懶得理他,依舊照直向前走著。
「不要認為自己多可憐,你就是一個該死的傢伙,明明知道小萱有危險,但你又做過什麼?」
張傑威的話像刀子一樣插進我的心裡,原本不會受傷的心臟再一次被傷害,我慢慢地轉過身去,死死地盯著他,口中一字一句地道:「有種你再說一遍!」
張傑威鐵著臉道:「可惜小萱看錯了人,你配不上她。」
我二話沒說,扭頭便向訓練場走去,張傑威一聲不哼地跟在後面,不時傳來手腕骨節的活動聲,看來這傢伙想揍我不是一天兩天啊,但他肯定沒想到我也是如此。
訓練場上,積鬱了多ri的愁苦終於迸發了,我像一隻瘋狂的惡狼,對著張傑威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但是這傢伙的確是個人物,戰鬥水平很高,雖然比不上姜大人,但絕對比我要強。如果不是我有一股置之死地的勇氣,只怕早就敗在他的手上。
轟的一記重拳,張傑威的右拳狠狠地擊打在我的臉頰上,一下將我擊倒在軟軟的地墊上。
「起來,你這個沒有骨頭的傢伙!」張傑威喘著氣說道。
我迅速地爬了起來,但是體力已經在剛才的瘋狂進攻中消耗殆盡,所以很快又被擊倒在地上。
「小萱是因為你而死的,你他媽就是一個混蛋!」
我爬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是啊,小萱就是因為我而死的,如果我不接近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在那一天清晨陪伴著小萱上班,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
「哭什麼,你還是不是男人?小萱怎麼會看上你這個軟骨頭!」張傑威的話和他的臉一樣無情,繼續鞭打著我的靈魂。
「你以為現在這樣就能讓小萱泉下安心,以為自甘墜落就能得到她的原諒,我告訴你,你錯了!小萱是被犯罪分子殺害的,你要得到她的原諒,就應該努力工作,將所有犯罪分子緝拿歸案,這才是唯一的途徑。」
我突然抬起了頭,說道:「我不相信小萱是被游巧林殺的。」
張傑威一愣,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冒出這樣一句,但他的思維跟他的動作一樣敏捷:「我可以幫助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做回以前的自己」
看著張傑威那張讓人討厭的石頭臉,我的心裡不知為何有一絲感動,並不是感動他用拳頭打醒了我,而是因為他能將對小萱的愛深藏在心裡,只是默默地用行動來表示,即使她死了也是如此。而我呢,我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小萱,如果有來世,也許我會選擇成全。
不過這些我都不會告訴他,我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好jing服,將有些歪了的jing徽重新擺正,然後轉身離去。
當天下午,我開始調查死者的生前關係。其實早上張傑威的話是有道理的,即使真的有『死神』存在,但是也肯定有人為的因素,因為『死神』只是一個虛無的東西,它不可能主動殺人,否則的話,只怕人類早就滅絕了。
死者叫紀成林,男xing,年齡四十三歲,是一個私有企業的老闆,社會關係比較複雜,但是沒有不良嗜好,至少他的家人是這樣說的。他的家人還說,紀成林在遇害之前沒有任何奇怪的言行,但是聽說有人向他借錢,不過被紀成林拒絕了。
紀成林的老婆說這個借錢的人名叫劉松林,不是本市人,平時跟紀成林沒有什麼來往,她上一次看到這個人已經有好幾年了。根據高建寧的電腦查閱,安yin市的明珠酒店有一個叫劉松林的外地人,極有可能就是向紀成林借錢的人,於是我便驅車前往那裡。
明珠酒店是一家普通的酒店,位置倒是不錯,座落在安yin市市中心,不過是在背街的地方。當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只見酒店前面擺著兩排高高的花藍,看花的顏se應該有十幾天了,原來這是一家新開張的酒店。
來到前台,向服務員出示了證件之後,我說明了來意。服務員在電腦上查了一下,告訴我劉松林住在715號房間。我又讓服務員打了個電話,證明此人正在房間,這才上了電梯。
敲開房門之後,一個瘦猴似的人用jing惕的目光看著我,問道:「你找誰?」
「你是劉松林?」
「嗯,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亮了一下證件,然後道:「我是市局的,有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瘦猴依然半掩著房門,說道:「我再看看證件。」
我把證件遞過去,他反來複去看了幾遍,這才換了個笑臉道:「呵呵,jing官同志請見諒,如今江湖險惡,小弟不得不小心謹慎,請進,請進!」
看來這個傢伙是個老江湖了,所以我也用不著跟他繞圈子,直接問道:「你認紀成林嗎?」
劉松林點了點頭,說道:「認識,前幾天才剛見過,怎麼,他出事了?」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問道:「聽說你向他借錢,有這回事。」
劉松林的神情一下有點激動起來,原本乾瘦如柴的臉上現出一些紅se:「什麼,為這點事情他就把我告到jing察局去,這傢伙也太不地道了,虧我當年那麼照顧他。」
我不動聲se地順著他的話問道:「你當年照顧他?」
「是啊,當年在監獄里的時候,他常受人欺負,要不是我看在兩人後面都有一個『林』字,因此罩著他,只怕他早就缺胳膊少腿了,哪裡還會有今天。」
我的心裡暗暗吃驚,原來還有這回事,看來這個紀成林的死是大有文章了。
「jing官同志,我現在可是改邪歸正的,清清白白,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兒,否則也不會伸手向他借錢。再說借錢的事情,也是當年他對我的承諾,他說ri后如果發了財,我缺錢儘管向他開口。可你看看,這傢伙一轉頭居然把我告到你們那裡,真是個沒有良心的混蛋,早知他是這麼不講義氣的傢伙,當年就任他死活了。」劉松林的情緒有些激動,看來絕對沒有說謊。
「你向他借多少?」
「十萬,這不算多,以他現在的身家,至少有五六百萬,十萬塊算得了什麼。他不會是告我敲詐?」劉松林的眼神里露出一絲怯意,這是坐過牢的人常有的表情。
「他死了!」我突然一下拋出這句話,然後緊緊地盯著他。
「啊」劉松林的表情十分驚異:「死了,怎麼死的?不會,你們不會是懷疑我?jing官同志,我這個人騙財騙se,但可沒有膽子殺人。」
我看了他那一付瘦猴樣,還騙se,真不知被騙的是什麼貨se。
「您別這樣看我啊,讓人怪心慌的。」劉松林經過短暫的驚異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話也輕鬆一些,但不知道他的這種平靜究竟是真的還是掩飾。
這傢伙是坐過牢的,肯定不是好鳥,看他現在這付德行,做的也不是什麼正當的事情,即使不犯法,也是打擦邊球。這並不是我的成見,而是因為我見過太多屢教不改的累犯、重犯。如果說一個人錯一次是誤入歧途,那麼錯兩次三次就是準備一輩子錯下去。
「我現在來只是了解一些情況,你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把腿一翹,拿出了筆錄本。
劉松林看了看筆錄本,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老熟人,我沖著他道:「怎麼,還在懷念過去的那段難忘歲月?」
劉松林忙笑道:「看您說的,咱現在可是正經人一個,再說那苦窯的ri子有什麼好懷念的。您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就先說說當年的事情,你和他都是犯的什麼事,在裡面的簡單經歷,都與什麼人關係近,特別是現在還有來往的。」
瘦猴的臉呈現出回憶的樣子,然後慢慢說道:「當年我是詐騙進去的,其實咱也是被冤枉,一個老太婆心甘情願把錢送給我作生意,但她的兒女就是不孝順,非要我還錢,但當時我實在沒錢還,所以就被起訴了……」
原來這傢伙之前說的騙財騙se就是這麼回事,我心裡冷冷一笑,沖著他道:「別說那沒用的,難道你還想翻案?說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