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囚室內。
程亭羽再次聽到了遊戲提示聲,腦海里還多了張圖片,她不動聲色地掃視周圍,沒有人看起來與方才有什麼不同。
她垂下視線,開始思考方才得到的信息。
那張結局CG不是截圖,而是一副兒童塗鴉板的簡筆畫,內容為一個跟成人等高的大稻草人,在坐下的時候自己的身軀意外穿過板凳,重重摔在了地上。
程亭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圖片似乎是在暗示參與者,他們有可能無法接觸到到副本內的物品,所以在行動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
程亭羽輕輕摸了下自己手上的鐐銬,腕上的物品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副本內部分東西為真,部分事物為假。
那道遊戲提示音還告訴程亭羽,參與者陣營已然達成了兩個成就,其中那個[未違規的死亡]讓她想起了剛過來的時候,獄卒說過的那句「囚犯就要有囚犯的樣子」。
稻草人完美扮演了囚犯,雖然在行動的時候意外暴露出自己不對勁的地方,卻神奇地沒有違規。
遊戲並未給玩家留下太久的休息時間。
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從暴怒中恢復的獄卒,開始帶第二組囚犯去食堂。
獄卒:「除了吃喝外,你們現在的生命沒有任何價值。」它嘲諷道,「作為囚犯,你們的命運就是在永無止境的恐怖中消磨自己的生命。」
*
遊園車上。
導遊歡樂地沖著衛胥晷等人揮動自己的小旗幟,高高興興道:「現在輪到你們去坐旋轉木馬啦,抓緊時間跟上來,」
說完話后,導遊立刻轉身走下車,衛胥晷等人也不得不站起來,緊跟在對方後面走下去。
彩色的氣球飄在空中,肆意的笑聲飄蕩在空氣中,到處都是人影,彷彿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態度熱忱地投入到了這座遊樂園當中,周圍的人群密度實在太高,衛胥晷剛下車沒走兩步,就被路過的遊人撞了三回。
她還好,雖然受過傷,也不至於被人群衝散,另外兩個稻草人就比較倒霉,雖然有著與人類相同的外形,體力卻差勁得要命,此刻已經被越擠越遠。
導遊跟另外三位遊客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一直在往前走,全程頭都沒回一下,雙方的距離正在不斷拉遠。
衛胥晷感到一種明確的危險。
前方的導遊揮著旗子,再度開口:「旋轉木馬空位置不多,大家快抓緊時間!」
衛胥晷低聲:「人太多,我們根本沒法擠過去,另外三個人倒是能順利坐上旋轉木馬……」
她其實不能讓一件事情必然發生或者必然不發生,只能影響該事件的概率。
幸好周圍遊客足夠多,增大了意外出現的可能。
新的人群向著旋轉木馬涌去,本來快要抵達目的地的另三名遊客被擠得連連後退,有人還摔了一跤,遲遲未能爬起來,被加了buff的衛胥晷以及她的兩位稻草人成功反超。
衛胥晷心念一動,道:「你一定能成功站起來,不會再次摔倒。」
話音防落那人就再度被撞了個馬趴。
衛胥晷回想著副本內的線索,跟自己在同一個車廂內的人,稻草人自然算是完全受參與者控制的物品,而另外三名遊客,也未必不能起到投石問路的效果。
在buff的加持下,衛胥晷總算擠出人群,順利靠近導遊,而那位摔倒的遊客,反倒被留在了後面。
就在衛胥晷離導遊只有一米的時候,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那道聲響在人群中引起了短暫的騷亂,與此同時,終於想起自己工作內容的導遊轉過身,它由薑汁餅乾做成的軀體上,不斷有碎屑掉落,在意識到死者身份之後,看著另外五位遊客的目光變得異常冰冷:「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意外……」它伸頭看著地上被踩得一塌糊塗的NPC,「可真是件麻煩的事情。」
周圍的遊人並未因突如其來的死亡事件而驚嚇太久,很快就恢復原樣,依舊興緻勃勃地往旋轉木馬處擠。
不把旁人的倒霉事放在心上大約是這個副本NPC的特點。
遊客死亡事件打斷了導遊的工作進程,它將衛胥晷等人帶回了遊園車上,就像他們已經完成了旋轉木馬項目一樣。
衛胥晷心中閃過一個想法——同個車廂內要是有人身亡,接下來的活動就會被取消。
她假裝沒感覺到導遊打量的目光,重新坐回到車廂內,安靜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
大名叫做朱方輪的小朱伸手摸著自己的背。
雖然使用過治療道具,但他此刻依舊能感受到身上被吊燈砸傷,以及被木棍刺穿大腿的劇痛。
他毫不懷疑,自己待會的行動能力會因此大打折扣。
其實進入到遊戲當中后,自己身上的傷口就看不見了,連外觀也發生了變化,瞧著彷彿只是一個有點單薄的普通遊客。
但從身上的痛意,朱方輪可以確定,傷口並未消失,只是被遊戲的力量打了一層遮瑕。
他一直在觀察周圍的情況,那位導遊已經連著兩次帶人去坐旋轉木馬,也連著兩次因為有人死亡而折戟沉沙。
感受著人群中濃郁到不正常的歡樂氛圍,小朱覺得遊樂場還沒倒閉真是副本保佑。
朱方輪垂下腦袋。
手頭上的線索還是太少,他希望導遊能晚一點、再晚一點想起自己。
*
劇院中的燈光彷彿是一層又一層紗幔,將所有人輕柔地籠罩在了中間。
周姐的面色並不好看。
此刻身上的戲服很沉重,她在危樓中待了太久,呼吸時的滯澀感仍然存在,各方面情況依舊模糊一片……她不得不坐在化妝台前面,等著自己上場的時刻來臨。
這回被劇務帶走的照樣是另一個房間內的演員,過不多久,外面傳來一陣通知為主敷衍為輔的驚呼聲,宣告意外的發生,那些NPC並不在意演員的死活,卻要適當地渲染一下氣氛。
果然,又出事了。
連著兩回帶人上台排練,連著兩回有人身亡。
周姐迫切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可她卻不好擅自離開。
她並不清楚,在這個遊戲中,什麼樣的行為會引起旁人的警覺。
與周姐同在一個化妝室內的三位演員,一個已經靠在沙發上,開始閉目養神,一個專心擺弄衣服上的帶子,另一個則在對著空氣發獃,而她自己,此刻正不斷伸手撥弄頭髮上的灰白碎粉。
與此同時,一個稻草人在周姐的控制下,抻著懶腰從座位上站起,隨後推開了化妝室的大門,而周姐本人,依舊坐在化妝鏡前,能夠借著鏡的影像,觀察身後的情況。
大門被打開后,稻草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
劇場的劇務簡直能用神出鬼沒來形容,舞台上才剛出了意外,它蛞蝓一樣的身軀就悄無聲息站到了化妝室門口,從源頭將演員外出的意圖切斷,它軟泥的眼睛彷彿不受控似地到處亂轉,然而周姐卻莫名知曉,對方是在繞開稻草人,仔細觀察化妝室內的其他演員。
不能小覷副本NPC的智力,直覺告訴周姐,那個劇務十分清楚參與者的情況,同時清楚他們手上有著能用來試探副本情況的稻草人。
稻草人:「外面發生了什麼?」
作為道具,稻草人無法完成太過複雜的行動指令,不過一些基本的詢問還是能夠做到的。
劇務的眼睛不斷擺動,臉上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沒什麼事。」它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真的沒什麼事,只是有一個演員死了。」
周姐聞言,產生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控制稻草人的奇異情緒,末了,那個稻草人在她的操作下,朝著劇務點了點頭,一步一步退回到化妝室之內。
劇務站在門口,黏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稻草人。周姐忽有所感——自己這個道具,恐怕無法維繫太長時間了。
*
在四個場景中,考場與囚室的氛圍最為接近,待在等待教室的學生,總會不自覺地戰戰兢兢起來。
小孫感覺自己手腳開始僵冷。
還沒輪到他這組過去考試,其它學生都在抓緊最後的時間看書。
考前突擊是壞文明。
完全看不進去書的小孫越發心慌意亂起來。
小孫跟姥姥相處的時間本來就不長,當年更只是隨意聽了兩句有關467號別墅的描述,其實並不清楚該怎樣從副本中離開。
從這個角度想,他倒希望督察隊那邊能察覺到衛胥晷失蹤,從而趕過來救人,順便把他們也從副本中撈出來。
在他思考的時候,那道熟悉電子播報聲再度響起——
「叮、叮、叮,本回合遊戲已結束。
「外來者達成成就[冷酷無情的旁觀者],管理者達成成就[上班族的懊惱],人物的死亡CG將派發至所有參與者手中。」
「管理者陣營得分:-1,外來者陣營得分:0。」
*
囚室內。
獄卒又帶了一組人去食堂就餐,跟上回一樣,僅僅一兩分鐘之後,食堂內就傳出了異常的聲響。
然而與之前不同,獄卒的咆哮聲中除了憤怒外,還夾雜著少量的恐懼。
與此同時,一張新的簡筆畫出現在程亭羽腦海當中,上面是一個躺在地上,身軀變得破破爛爛,周圍還有不少帶血腳印的人。
程亭羽意識到了什麼。
遊戲中有四個群體,比如自己這樣的參與者、稻草人那樣的道具、以另外三位囚犯為代表的普通路人,還有獄卒那種能夠給所有人造成實際危險的boss型NPC。
相比於囚犯來說,獄卒更符合播報中管理者的身份。
方才那張簡筆畫中的角色並非稻草人,而是人。
倘若死的是參與者,管理者組沒道理被額外扣分,那麼有極大的可能,在本回合中死亡的角色,就是一個普通路人。
獄卒的腳步聲再度響起,它雙目泛紅,動作粗暴地將之前那組人趕回了囚室當中,表情異常猙獰。
「掙扎是沒有用的。」忽然間,獄卒的態度恢復了平靜,它環視著周圍的囚徒,彷彿是宣告什麼似的,對著所有犯人道,「從進來之後,你們的機會只會不斷減少,勝利永遠在我們手上。」
程亭羽掃了獄卒一眼。
受到副本的影響,她的外貌同樣發生了一些變化,右眼中的濃黑彷彿被某種力量埋藏了起來,令人聯想起夜色下深不見底的海水。
到現在為止,遊戲已經開始了兩個回合,參與者也逐漸摸清楚了部分規則。
不過程亭羽好奇的是,玩家該怎麼找到自己的同類?
她心中有一個想法——每間囚室一開始的囚犯數量是六,如果某些囚室內犯人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的話,獄卒便有可能取消那間囚室,把剩下的犯人轉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