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同陌路

上網的時候，易子健告訴我，他周一、周三下午、周四有空，所以，我們這幾天加上周六和周末可以去畫壁畫，其它時間，我們組的在畫室開始畢業創作，他在二樓大二上油畫課，順便上五樓來指導我們的創作。：

在五樓畫室里，我們組的幾個同學都來了，還有另外其它組的認真的幾個也來了，我們因為易子健要走的關係，提前開始做創作，真正的創作開始時間要四月中旬。

早上，畫室里亂糟糟的，許多空空的畫架撐在那裡，靠牆的地方放著我們的上好膠的木板，還有幾塊放在頂光下來的地方，光線好的地方都被佔了。我的木板放在門口一座巨大的大衛像邊，那天易子健幫我搬板上來的時候，看位置已經沒有了，幫我把那邊一隻廢棄的桌子搬掉了，清理了下場地，那邊上面正好是玻璃的天窗，光線不錯。我旁邊是俞微的板，最靠窗是林玲的，他們很早就佔好了位置，林燕子和林小莫的在我們後面，教室的另一邊靠牆是王蘭蘭和蘇鳳以及楊軒和周茹他們幾個的。

此刻，我旁邊的俞微在木板上打輪廓，她畫的是一組古代壁畫上的飛天，準備用油畫的形式來表現。易子健還沒有過來，林玲在一邊看著俞微畫，一邊抱怨著：「這個易子健怎麼還不上來，也不看我們還有幾個同學沒有幻燈好圖片，這就不管我們了啊！」

「誰知道，前幾天還興沖沖把幻燈機抱到教室，今天怎麼都九點多了，人影子還沒見到。」俞微邊畫著邊回答著林玲。

「他不會不管我們了吧，俞微啊，一會你幫我畫吧，你看我畫的，都畸形了！」林玲大叫著，她的打形一直是有點問題。

俞微笑著答應林玲，手中還在打著鉛筆輪廓，這時，門外響起幾聲咚咚的敲門聲后，易子健出現在了畫室的門口。

林玲一見他，就急忙叫住他，讓他幫改畫，易子健從我身邊走過，直接朝她那去，幫她改起畫來。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把調色板放在了一張四角木凳子上，油壺夾在了調色板邊，往一隻里倒了大半松節油，另一隻倒了大半調和油，一疊裁好的擦筆的報紙堆在木板下，旁邊的小桌子肚裡，是那幾本借來的書和十多隻油畫筆。我在那擠著油畫顏料，一邊轉身看易子健，他又跑去給林燕子改畫了。

擠完顏料，我翻著書，尋找有沒有類似的人物畫主體是紅色的，我的那張照片上，除了臉部和手部，身上都是紅色，這樣的畫畫起來，背景是不好處理的，整個色調很難協調。

很久以後，易子健來到我後面，拿起我的靠在木板上的打出來的A4大的照片，看了會，問我「還不開始畫嗎？」

「恩，不知道要調些什麼顏色，這個紅色有點艷了，怕整個畫面太大，壓不住。」

「也是，紅色是最難搭配的，況且你這是大面積的。」易子健沉思著，「先擠點大紅、深紅、赭石、熟褐這幾樣試試。」他拿起小號的油畫筆，用深紅和赭石兩種顏色調和出了比照片上黯淡點的紅色，在板子上畫了幾筆。

「深的地方，多加點熟褐，淺的用點大紅，中間調子就剛那顏色吧，你先把大體的色調鋪好了，畫的筆觸平一點。」

「恩，好的，但我赭石沒有了，好像這邊買不到。」我想起我的赭石是最後一點了，這樣大片畫，怕沒幾筆就不夠了。

「一會跟我去二樓看看，那邊我的油畫箱里好像有。」

「恩」我接過易子健遞給我的筆，沾了點調和油在板上畫了幾筆。

「你，別用調和油，不然筆觸太明顯了，畫不平。」易子健急忙說著。

「恩，就什麼油都不用嗎？」我有點疑惑。

「是啊，先整體鋪色，半天可以好了，你跟我去拿顏料吧。」易子健說著轉身出去。

我看他出去，也跟了上去，到了二樓畫室，推開門，一陣松節油的味道撲鼻而來，裡面架滿了畫架，大二的學生正在臨摹書上的名畫，望出去，各種風格的都有，整個很有藝術的氛圍。

我四處看著他們的畫，都畫的不錯，想起以前自己上這個課的時候，是另一個老師教的，他和易子健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喜歡用油，喜歡色彩豐富，大筆的畫，而易子健的風格，從他剛才對我的要求，似乎是用筆和用色上面都比較古典。

易子健把一大隻瑪麗的赭石顏料遞給我，我接過了，一轉身，看到了寧佳，穿過幾個學生的畫架，我朝寧佳那裡去。

「Hi」我朝寧佳打著招呼。

「你啊？」

「恩，來看看你們，你的畫呢？」

「我畫的不好哦，那邊。」寧佳指著牆邊，帶我過去。

我看到那是一幅醬油色調的古典油畫，是一片海，上面有幾隻小的看不清的船，船上竟還有幾個人。

「這個這麼小啊？」我指指那船，很是驚訝。

「是啊，就這個小船，易子健還借了我個放大鏡，要我在書上放大后，看著畫。」

「他這都想的到啊，還放大鏡？」我笑著。

「是呢，害我拿著放大鏡一點點看，同學看見了，都笑我呢！」寧佳撲閃著睫毛笑著。

「呵呵，畫的真敬業啊！你們班級畫的都不錯。」

「恩，我們班級的人蠻多從小就學畫了，又都這麼認真，很好學！」

「比我們那時候好多了！我上樓去了，有空過來玩啊！」

「好啊，在五樓嗎？」

「恩，五樓最後一個畫室，拜拜咯」

「拜拜」

我走出教室，向五樓走去，想起前幾天在易子健辦公室，我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個很大很誇張的放大鏡，那時候我笑著拿著問他這個帶學校來做什麼用。他很神秘地說當然是有用咯，就是不告訴我幹什麼。原來，就是借給寧佳畫油畫用的。

回到我的畫前，我換了只大筆，用大筆的顏料把紅色披肩的底色刷了遍，又換了只小筆，把暗部顏色上去。

俞微和林玲也早打好了輪廓，在那鋪色。以前教我們的老師習慣讓我們畫比較現代的油畫，用色比較鮮艷，乾脆，顏料也很厚，但，易子健的要求有點不一樣，他似乎更傾向於古典油畫的技法，要我們磨平筆觸，一遍遍鋪色，最後一步才把暗部明部區分，環境色上去。為這，俞微很是抱怨，我們都已經習慣了那個老師的畫法。

易子健來過幾次，看了他們的畫，指導了幾句就走了，唯獨沒有來看我的，每次都是出門離開前望我一眼，就轉身走了。

快11點半了，我想起上次白浩買畫框的錢還沒有給易子健，差點就忘記了，洗完筆，我讓林燕子在畫室等我，自己朝易子健辦公室去。

易子健一見我來，就向我道歉：「對不起啊！」

「怎麼了？」我疑惑著望著他。

「剛才幾次，我都沒有來看你的畫，有意疏遠你，我不想在同學面前讓他們看出我們過於親近，我必須要保護你，你不怪我吧？」

「恩，不怪，就像上次去你家，你讓我先在菜場繞幾圈，再來你家嗎？」

「恩，我心裡好想把你帶著，帶你去參加我們老師的聚會，帶你去見我的朋友，就像上次我一個朋友擺酒宴，他們開玩笑讓我帶個朋友，我就想到你了。但是，我又不能，我不能給你帶來麻煩，同學知道了，會給你帶來困擾的。」

「其實，我沒有什麼。」我想著，無論怎麼樣，我都能承受。

「對了，我是來給你上次畫框的錢的。」我拿出準備好的錢給易子健。

易子健搖著頭，「不行，我們之間還要算錢嗎？」

「可是，這不是我的錢，這是同學的給你的」

「你拿著，放你這裡。」

「那不行，這是你的。」

「放你這裡，我想喝粥的時候，你給我買粥用，好不好？」

「恩，那好吧。」我看著易子健怎麼都不拿，他既然說給他買粥花，也就答應了。

「我要去吃午飯了，你也要去了吧？」

「恩，林燕子在樓上等我呢，我這就去了。」

「好的，下午早點過來畫哦。」

「恩」

我回到畫室，畫室里人已經走光了，就剩林燕子一個了。

「淺淺啊，這麼久，幹嘛去了？」

「我去還錢了，呵呵，我們走吧。」

「今天我們吃面吧？」

「好啊！聽你的，你都這麼好等我！」

我和林燕子笑著走出院門，我回頭看了眼易子健的車，已經不在了，心裡有點失落，如果能跟易子健一起吃午飯，多好。但是，在學校，在同學面前，我們卻只能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