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示愛?

第25章 示愛?

但剛過馬路,軍院那邊吹響了集合號。

一遍又一遍,催得特別急。

是了,他只能出來兩個小時,還得趕緊去大會上做檢討。

因為事關他這個大隊長,還是一樁特別時髦的娃娃親,並且何新松全隊宣揚過,說他會跟陳思雨結拜,拜把子,戰士們賊好奇,提前半小時就集結完畢了,這是等著聽檢討了。

他再不去,那幫戰士怕是要在大禮堂里鬧翻了天。

都走到空院門口了,冷峻突然想起什麼來,掏出手絹遞給一路過的警衛兵,交待了幾句,吩咐,讓他去把手絹交給陳思雨。

……

說回現場。

到底是搞編劇的,白山用其超強的謊言能力,把事情改成了「想氣氣徐莉」,而非出軌了。

徐莉雖然也是編導,但她畢竟只是白山的徒弟,編謊的能力遠沒有他高,而且她被白山家暴了很多年,下意識的就是訴苦:「公安同志,白山不但出軌,他還家暴我,我本來懷孕了,就是被他打流產的。」

這時陳思雨也有個判斷失誤,在她看來,家暴的性質非常嚴重,一旦提出來,公安肯定會處理,但她忽略了年代,而在這年頭,家暴還挺普遍的。

所以徐莉擼起手腕給公安看自己胳膊上的傷,公安看完,誤解她的意途了,一個說:「是因為夫妻吵架,白山同志動手了,你氣不過才準備離婚的。」

另一個說:「打老婆是舊時代的封建餘孽,在新時代,我們講究男女平等,互相友愛,徐莉同志你不要怕,關於這件事,我們會教育他的。」

白父忙說:「我也會教育他的。」又喊白山:「你個孽畜,還不趕緊過來給徐莉道歉?」

「我不要道歉,我的訴求只有一個,離婚!」徐莉提高了嗓門:「公安同志,我的丈夫出軌了,他還家暴,打我,我不要這段婚姻了,我只要離婚。」

「沒有出軌,也沒有家暴,白山只是想氣氣她。」白母聲音非常高。

其實作為知識分子,徐莉太心軟了點。

在哪個山頭得唱哪個山頭的歌,這年頭,關於男女關係,要說成白山和吳小婉搞破鞋,作風穢亂,要公安把他們送到思想委員會去,讓那幫小將去收拾他倆,他倆下場凄慘不說,離婚也能幹乾脆脆。

可徐莉非要說成是出軌。

而公安,因為深知小將們生猛,怕鬧出人命還得他們收拾,一般情況下是不主張送思想委員會的。

一手王炸是陳思雨幫徐莉打的,但她握著一手好牌,眼看就要打輸了。

徐莉又跟白母吵上了:「媽,您知道為什麼白山犯了錯還死不改悔嗎,就是因為您的偏袒和縱容。」

「那你呢,在舞台上你是角兒,可回家了,卸了戲妝了,你也是個女人啦,你在家做過幾頓飯,刷過幾回碗,你有沒有個女人的樣子?」白母反問。

這時,白山在盯著陳思雨。

剛才太亂,而且上樓的時候她穿了件白大褂,又是低著頭撞進去的,且出來以後立刻就脫掉了衣服,所有人都以為進去的是個營業員。

而作為當事人,又是糧食局領導的兒子,白山肯定得把那個敲門,燙他,偷裙子的搗事精給找著。

他早忘了陳思雨了,因為吳小婉一聲喊,成功的想起她來了。

那邊徐莉在和白母吵,這邊白山慢慢湊了過來,站到了陳思雨身邊。

當然,嘴裡依然在向徐莉示弱,順帶威脅她:「徐莉,各退一步吧,就算我在生活中不能讓你滿意,但在工作中咱們是最好的搭檔,總團就你一個女編導,要不是我培養,你說說,你能勝任編導工作嗎?」

徐莉愣了一下。

白山緊接著說:「我保證以後絕不犯錯誤,你原諒我一回,以後在生活中,我保證加倍對你好,工作中,我也以你的意志為先,一切台本的創作,我都會認真聽取你的意見。」

這句顯然觸動到徐莉的內心了,她重複:「你會聽我的意見?」

陳思雨意簡言駭:「徐姐,今天他可差點就搶走了我繪的台本!」

說起白山搶台本一事,徐莉想起來了,他倆的工作配合是師徒式的,台本由她來繪,演員由她指導,她既導又演從頭到尾。

而白山只會四處逍遙採風,順帶跟吳小婉偷情,活的跟個大爺似的。

其實甩開白山,她也可以自己創作的吧,試試呢。

萬一她也能做得很好呢?

攥拳,她堅定的搖頭:「公安同志,我不想再跟這家人胡攪蠻纏了,求求你們給我做個主吧,讓我離婚,好嗎?」

倆公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白父,作為糧食局的領導,又開始他公關的那一套了,掏出煙來給倆公安一人一支,低聲跟他們說著什麼。

白山也終於,把陳思雨的來路給摸清了。

「小丫頭,半個月前在歌舞團,就是你唱的《讚歌》。」他突然說。

陳思雨往邊上躲了躲,白山也挪步過來:「今兒早晨在辦公室里的也是你。」他有點明白了:「你想調到歌劇團來,還想演喜兒,所以徐莉找你幫忙,你就痛快答應了,對吧。」

不愧是國家二級編導,這人雖然出軌打老婆,但邏輯推理能力足夠強。

而要徐莉再一味軟弱,他再刨跟問底,陳思雨可就危險了。

捉女幹事件最壞的結果,事件主角離不了婚,幫忙的人還要受牽連。

當然,上輩子幫朋友捉過多回女乾的陳思雨還有最後的底牌,早為自己謀好了後路,是不可能讓自己落如險境中的。

但她還是個小姑娘,還沒有調到歌舞團工作,當然不想還沒進單位就出風頭,此時再躲一步,到了呂處長身邊,輕喊:「呂阿姨好。」

徐莉早在來之前,就跟呂處長坦白了一切,也說過,陳思雨在招待所里幫自己盯人,事發緊急,現場亂,一開始,呂處長壓根兒沒注意到陳思雨。

此時也才認準,認出她來。

因為是自己比較認可的小丫頭,呂處長態度挺可藹的:「思雨你好。」

陳思雨吐了吐舌頭,低聲說:「呂阿姨,亂搞男女關係,搞破鞋的人,不都要送思想委員會,要不要……」

她當然不能做惡人,舉著拳頭喝說要打誰殺誰,但她年齡還小,而在她這個年齡的孩子們,被統稱為是小將,就是可以斗天斗地斗閻王的人。

呂處長是白山的領導,同作為女性,只要她發話,陳思雨就可以喊思想委員會的人來,當然,她只是個跑腿兒的,依然清清白白。

不過呂處長也有她的考慮,首先,作為理智的,清醒的人,尤其是中年人,她並不喜歡掛牌遊街那一套,而且一旦某個單位出了風紀問題,鬧到思想委員會了,全單位得要徹查。

尤其領導,是得全部出面做檢討的。

所以呂處長忙說:「思雨,我知道你們小將年青氣盛,看不慣的一切就想踩扁打碎,踏上一萬萬隻腳,但給阿姨個面子,千萬別請小將們。」

來的兩個公安都是男性,而男性,就天然的會偏向於男性一方,且夫妻關係,婚姻,哪怕出軌了,都很難在一天之內,就進行到離婚的地步。

呂處長是徐莉請來為自己做主的,作為女性,她天然的偏向女性一方,眼看鬧得差不多,得站出來為徐莉爭取利益,她說:「公安同志,我是文工團的領導,我也是親眼見證白山出軌的人,這件事,單位的意見是讓他們離婚,我希望你們能同意。」

「白山沒有出軌,小婉是他表妹,他咋可能嘛。」白母高聲說。

白山也說:「我向天發誓,我要出軌了,天打雷劈。」

呂處長覺得這家人簡直不要臉,說:「白山,你誠實點行嗎,你們衣服都脫了還說沒出軌,難不成非得……」捉到正在辦事才願意承認?

「沒有就是沒有,我向天起誓。」白山舉手,白母見吳小婉居然坐在台階上,居然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在看熱鬧,沒好氣的說:「小婉,你是個死人嗎,就不會為白山辯幾句?」

吳小婉都27了,當然早就結婚了,但她丈夫被下放了。

表哥表妹的,又不可能結婚,她純粹是因為想要性才跟白山在一起的。

此時當然也要舉手:「我發誓,沒有,真的沒有……」

捉女干在床的案子,眼看要給他們翻過來了?

白山低頭,手拍上陳思雨的肩膀,低聲說:「不愧是首都聞名的小尖果兒,陳思雨,我記住你了……」

他話音未落,只見陳思雨忽而舉起畫板朝他撞了過來,嘴裡還在喊:「白編你不要扯我頭髮,啊,白編你幹嘛……」

倆人本就離得很近,陳思雨撞過來時,畫板猝不及防敲進了白山眼睛里,他自然下意識手捂眼,此時手出去了,陳思雨的手也出去了,連畫板帶個啥東西,一起飛了出去,噼里啪啦的,東西全飛到了地上。

呂處長和徐莉正愁無法證明白山出軌呢,這一看,眼睛亮了。

「公安同志,瞧瞧那是啥,套子!」呂處長說。

白母也是夠機靈的,伸腳就想踩,但這回公安沒再偏向白山,眼疾手快,把套子撿了起來。

「***的,陳思雨,你成精了吧!」白山怒吼。

套子,是實質意義上,能證明男女會發生關係的東西,也是最有效的證據。

他一直捏著呢,因為沒有涉及性.交易,公安不會搜身,所以他準備攥得緊緊的,等事情結束再扔掉的,結果猝不及防的,給陳思雨弄出去了?

他可太氣憤了,提拳就要砸。

陳思雨當然一個竄步,已經躲呂處長身後了。

而套子,也讓整個事件在此刻,決定性的逆轉了。

呂處長指著公安手中,那灰褐色的牛皮紙袋說:「公安同志,如果你們是新時代的執法者,而非舊社會□□的三座大山,就請立刻裁決,允許他們離婚。」

不愧是總團的領導,說話就是有水平,三座大山壓上頭,公安臉色都變了。

「呂處長,有事好商量嘛……」白父氣的要死,但還想力挽狂瀾,搶救一下。

呂處長說:「白主任,我女兒寧可下鄉,也不會去糧食局工作,我也勸您好自為知。公器私用,好比陰溝里駛小船,早晚要翻。」

公安一看這情形,還說啥,當場結案:允許離婚。

能讓倆人把婚離掉,算是比較好的處理結果了,可陳思雨也被白山盯上了,這結果可不太妙。

正在考慮該怎麼轉移自身的危險,陳思雨突然看到,白母趁著沒人注意,突然轉身,悄悄溜了。

她一聲咳吸引了呂處長的注意力,呂處長回頭一看,正好看白母一溜煙兒的在往歌舞團家屬樓的方向跑,忙拍徐莉:「嘿,你婆婆咋跑了,去找你爸媽,搬救兵去了?」

徐莉回望陳思雨,胸頭瀰漫起一股劫後餘生似的恐懼,說:「應該是發現婚離定了,去我家搶細軟去。」

「你的東西呢,為了演出買的首飾,很值錢的呀,被她拿走可就要不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回家拾掇?」呂處長急斥。

徐莉笑:「他姐冷梅是咱們原來的副團長,我吧……」原來還經常給冷峻介紹對象的。

但這個就不好在小姑娘面前說了。

陳思雨問:「他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我送他。皮帶,表,皮鞋,只要他喜歡,我一定想辦法買到。」

因為陳思雨的名聲,以及她的各種傳聞,基於揣測,徐莉說:「思雨,你是想追冷峻吧,皮帶皮鞋和表,你追男同志,出手可夠闊綽的呀。」

「徐老師,我是想感謝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出了事沒有忙著撇清,願意站出來承擔的勇氣。」再說:「我心裡除了事業,可沒別的。」

經歷過白山和吳小婉的出軌,徐莉於謠言,也有了一種全新的認知。

於陳思雨,也有了種天然的信任。

她邊吃邊思索:「他喜歡吃,但嘴巴叼,愛去老莫呀,和平飯店,六國飯店喝咖啡吃牛排什麼的,那些你陪不起,就算了。對了,他可喜歡音樂了,口琴也吹得特別好,前幾天他的口琴正好被人砸壞了,你買一個吧,那東西便宜,還實惠。」

只送個小口琴會不會太寒酸了點。

陳思雨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必須給對方送筆大禮才成。

回到單位,孫團長一臉嚴肅,舉本子:「真是陳思雨畫的?」不可能吧!

她畫了一本,蘇國王牌編導才會畫的台本,孫團不信。

「第四選段吧,喜兒風雪向山中,我來跳給您看吧,再解釋一下幾處改動中所蘊含的思想,以及技巧方面的更新。」陳思雨張嘴就是專業。

孫團長剛想說什麼,陳思雨突然低頭,再緩緩揚起了頭。

兩隻大眼睛眨巴,她緊緊盯著孫團。

孫團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因為陳思雨嗓音里的顫音,眼睛里的怒火,以及她面部的每一寸表情,已經是風雪向深上,孤獨產子又埋子,一夜白髮的喜兒了。

他說:「上台吧,配上音樂燈光跳。」

陳思雨一秒變乖:「團長,內部表演彙報會,我可以請認識的人來看嗎?」

小丫頭,跳得有多好就敢請人來看了?

孫團長:「小丫頭,以你的成份,按理,就算台本被采編也不能署名的,不過真要效果好,能上彙報演出,編導欄,我會在末尾署上你的名字的。」

看陳思雨撇嘴,怏怏的,又忍不住說:「贈票有,只要你的節目能過關。」

陳思雨立刻乖巧的點頭,為了名字能出現在編導欄的尾巴上,努力吧!

……

三天禁閉,以致訓練任務拉了一大截,在所有戰士一本正經又暗含幸災樂禍的注視下做完關於戀愛的檢討,冷峻還得去趕落下來的工作。

實在疲極了才回家。

11點了,按理早該睡了的冷梅居然在客廳里煲電話粥。

冷峻剛進門,正好聽到她在說:「陳思雨年齡不大吧,小丫頭咋那麼機靈。」

跟冷梅打電話的是徐莉,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冷峻一邊摘表換拖鞋,掛外套,一邊豎耳傾聽,但對方語速太快,他愣是沒聽清楚。

冷梅又說:「你要跟她解釋清楚,對我家冷峻沒影響的,真沒影響。」

冷峻換了拖鞋,順手擺好姐姐亂踢開的鞋子,又把茶几上凌亂的報紙和雜誌全歸了類,這次他聽到了,徐莉說:「孫團本來不太信的,但看完她跳的舞,當場拍板,《白毛女》就按我們的思路來排。」

「咱們歌舞團也算人才濟濟了,那陳思雨也不過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吧,給你說的,彷彿聖彼得堡的芭蕾首席來了似的,她真有那麼優秀,我不信。」冷梅說。

這下冷峻聽清楚了,徐莉說:「陳思雨的功底和對舞蹈的把控不比首席差,你要不信,改天把部隊文工團的首席請來,讓她倆同場跳一段咱們比比!」

冷峻心裡忽而彷彿有水波漾開,面前浮現那個跪在地上裝小狼,呲牙咧嘴的女孩,在想,她要站在台上跳舞,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冷梅目光掃來,他立刻提著垃圾桶出門了。

再進門,冷梅故意說:「徐莉說有個小姑娘想送你點東西,我估計你不想要,給回絕了。」

「哪個姑娘,什麼名字,人家給我送東西,你幹嘛回絕?」冷峻一連串的質問。

「哎你怎麼還急眼兒了,你就不問問那姑娘是誰?」冷梅故意說:「說不定我說的壓根兒就不是你的娃娃親呢。」又說:「我明天去趟歌舞團,看看去,那陳思雨到底長個什麼樣子。」能把她弟給迷的三魂五道的。

冷峻要去洗澡,解著袖扣:「姐,何新松已經惹過人家厭煩了,您還有病,就不要亂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看著處理的。」

「你處理?怎麼處理。都碰上了,你愣是不見面,送人姑娘一塊小手娟兒,你知道送手絹的寓意是什麼嗎?」冷梅再忍不住,捂唇笑了起來。

送手絹還有寓意,什麼寓意?

冷峻只是看陳思雨哭了,在用手背揩眼淚。

送手絹讓她揩眼淚的。

「不寫新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思來豎也思。」冷梅背完,看弟弟高大的背影映在廁所的毛玻璃上,故意用他聽得見的聲音說:「我弟真是出息了,都會羞噠噠的,送小手絹表相思了!」

送手帕居然是在示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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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文工團芳華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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