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信天游
這是軒昂第一次觸摸鋼琴,連踏板都不會踏,為了求穩,他沒冒險彈別的,試好調子好,就彈了一首最簡單,也最耳熟能詳的《北風吹》。
龔小明本身就是個鋼琴家,這一聽:「思雨,技術方面可不興謙虛,你這弟弟不但會彈鋼琴,會的可不止一點!」
既然龔小明不讓謙虛,陳思雨就不謙虛了,說:「彈鋼琴方面我家軒昂算是有天賦了,可惜我們家家庭條件差,也找不到個好老師來教他。」
正好這時冷峻來了,在隔壁,因為找不到人,在喊:「軒昂,在嗎。」
龔小明說:「陳思雨,私下是私下,但在單位,我是你的領導,你必須拿出你真實的水平,以及服從管理,不惹事生非,否則,該批評我還是得批評你。」又說:「改天再帶你弟弟來一趟,我考核一下他的鋼琴。」
宋小玉也還小,天真的問:「媽媽,如果這個小弟弟琴彈的好,以後你就不會押著我彈了,對嗎?」
陳思雨心說不好,這小丫頭要挨媽媽打了。
看破不說破,她笑而不語。
臨出門,軒昂問:「同學,我今年12歲了,你呢?」
他雖然瘦,個頭也矮,但直覺自己應該比宋小玉大,被個小毛丫頭喊成弟弟,很不開心,就要故意提自己的年齡。
宋小玉一聽這個小蘿蔔丁兒居然已經12了,明明她才11歲,可噘起嘴,非要說:「我今年13歲啦,快喊姐姐吧。」
軒昂信以為真,只好喊:「宋姐姐。」
宋小玉捉弄人呢,幸災樂禍的,高聲應說:「唉,我的傻弟弟。」
懶得彈琴,還隨意戲弄,耍弄客人,陳思雨估計宋小玉的打沒跑了。
果然,他們姐弟前腳出門,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小女孩的求饒聲:「媽媽,求求你啦,別打啦,疼,疼!」
……
這是頭一回,陳思雨看到冷峻穿外套,而他們的外套,是墨綠色的皮夾克。
比之普通軍裝的深綠,墨綠,帶紋理的皮質面料有種格外穩重的好看。
站在客廳中央的男人通身上下,有種超脫了時代的好看。
就把他放在將來,二十一世紀,他也是好看的。
又是一個罐頭盒子,這回裡面裝的是餅乾,而紅燒肉,冷峻婉拒了。
要去上班了,他抱起來餅乾盒就要走,陳思雨和軒昂送他出來,邊走邊說:「冷哥,咱阿姨的耳聾是神經性的,對吧?」
「是的。」冷峻說完,又問:「是那位龔主任告訴你的?」
蘇母名叫梅霜,而她從小長在蘇國,是直到戰時才回國的。
跟冷父屬於飛行員和藝術家的自由戀愛,倆人後來感情方面有了些問題,至於是什麼問題,冷峻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父母感情破裂,離婚了。
而他媽,罹患上了非常嚴重的神經性耳鳴,到了無法安眠的地步。
於是就去蘇國醫治耳鳴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陳思雨又得撒個小謊了:「我認識一老奶奶,原來就是神經性耳鳴導致的耳聾,所以我懂一點兒。」
「原來……所以她的耳鳴已經治好了?」冷峻止步。
瞧瞧,跟聰明人聊天多好,多順暢。
陳思雨說:「她也求醫問葯了好多地方,還問過西醫的心理療法,但用處不大,反而是看中醫看好的,而如果是耳鳴以致失鳴的話,病人的睡眠肯定有問題,我們院里那奶奶就是失眠引起的,她的失眠,還是我幫忙找的偏方兒,治好的呢。」
冷梅說過,冷母早晨能聽見,但到中午下午就聽不見了,以有效的信息判斷,陳思雨覺得她耳鳴致聾的可能性很大。
而她上輩子,因為壓力太大,就曾耳鳴致聾過。
如果冷母跟她的情形一樣,那麼先應該治療的是失眠,而非耳鳴。
而關於如何治失眠,陳思雨手裡有一大把的偏方。
顯然,冷峻很是關心母親,聽完,說:「這幾天她大概精神不好,剛才我姐打電話她就沒接,等能打通電話了,我問問她。」
「想要治失眠的方子,可以找我。」陳思雨手作勢:「可以打電話。」
要不是她提醒,冷峻還沒那個意識,但他驀的想起什麼,掏出鋼筆來,抓過軒昂的手,在手背上寫了兩個電話號碼:「我姐明天就走了,你有急事就給我打電話吧,這號碼,一個是我辦公室的,一個是訓練場的!」
小心翼翼舉著手,看冷峻走遠,軒昂問:「姐,你咋不直說呀?」
「你個傻瓜,思想委員會的情況咱還不知道呢,問啥?」陳思雨忍不住先埋怨了一句,低頭看她可憐的小弟弟,個頭都不及正常的,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高,再想想他這些年因為成份所累而受的那些罪,就又忍不住心疼了,遂溫聲說:「再說了,你冷哥的媽媽是個病人,有非常嚴重的耳鳴,是無法出去交際的,想要找人幫忙,總得人家身體好一點呀。」
「可要這樣,你還是登不了台呀。」軒昂悶了會兒,又說:「其實蜂窩煤爐子里那些項璉呀啥的,全是咱爸和我媽給你留的,我媽原來總說,等你學成角兒了,能登台唱歌了,就讓我把珠寶全部送去給你,讓你去戴。」
所以原身對胡茵那麼冷漠,堪稱惡劣,可胡茵居然給原身留著一份家底?
要原身像她一樣,在軒昂那麼困難的時候,願意伸一下援手,她的結局也會很不一樣吧。
拍拍弟弟的小腦殼兒,陳思雨說:「回家吧。」
有煤氣,就可以燒更多的水,有洗手間,就可以洗澡了。
雖然沒住人,但冷梅的兩張床上都有鋪蓋,不過一般情況下,人們並不喜歡外人使用自己的鋪蓋,所以陳思雨就把冷梅的被子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