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

舞蹈社團確實很大,甚至還有一面大鏡子，一個人走進去甚至覺得有點空曠，寒川簡看著周圍,片刻后他走進舞蹈社團專用的小房間，在裡面看到了舞蹈社招人的申請。

社團並不是說招人進去了就可以,是需要把社員記錄進去的,但是單純的來面試不會被記錄。

帶著一點試探心，寒川簡翻著舞蹈社團里的社員檔案,試圖看到一點苗頭。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本和檔案放在一起的舊本子,寒川簡拿過本子,看到的是經理人記錄手冊。

這個本子很舊,時間可以看到是在一年前，只能說遊戲里總是恰當的安排好信息獲取點,寒川簡翻開這個本子,非常不意外的發現這個經理人是個喜歡自言自語，還會把自己的自言自語寫在裡面的人。

恐怖遊戲基礎操作。

【舞蹈社報名的人越來越多了，太好了,我可是金牌經理人！】

【好多漂亮的學妹啊！】

【真意外，竟然能看到她來報名,可惜了，明明成績很好，體育也不錯，但沒想到舞蹈條件這麼差，手腳也不協調，雖然有點對不起她，但還是婉拒了。】

【我們要加緊訓練去參加舞蹈賽,暫時沒辦法去訓練條件這麼差的新人。】

【她看上去有點難過，但我可是經理人，絕對不能心軟！】

這個『她』，應該是本鄉綾歌吧？

寒川簡合上本子，所以在詢問過老師是否可以轉社后，她也來過舞蹈社詢問，但是因為過於差的協調性被拒絕了，所以她才會去找老師說不再需要老師幫忙。

再找也找不到什麼東西了，寒川簡轉身走出舞蹈社，就在這時，他面前的社團燈突然亮起來，寒川簡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牌子，發現是音樂社。

音樂社？

推開門走進去，寒川簡看著周圍，就在這時，同樣的本子放在社團的桌子上，寒川簡拿起來翻了翻。

比起上個社團的經理人，這個經理人看上去有點不近人情。

【很難理解隔壁社團經理人，天天笑眯眯的，一副狐狸模樣。】

【今天來了個新人，說希望能加入音樂社，一問才知道是隔壁的狐狸介紹來的，切，隔壁社團不要的人扔給我們？】

【我讓她唱了兩句……說實話，我從未想過來加入音樂社的人會這麼五音不全。】

【音樂社怎麼可能讓這樣的人進社團！】

【果然隔壁的狐狸就只會扔垃圾給我。】

合上本子，寒川簡沉默了一會兒，這個人說的明顯就是本鄉綾歌，也就是說：本鄉綾歌她不只是去過舞蹈社，也來過音樂社，她希望加入這兩個社團的其中一個。

踏出房門，寒川簡抬起頭來，下一刻他看到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通道，一個女孩子背對著他站在走廊的盡頭。

寒川簡往前走，有密密麻麻的字跡出現在牆壁上。

一邊走一邊辨認，雖然寫的亂七八糟，但是這個牆壁上只有一個詞。

【約定】

寒川簡走到背對著的女孩身後，女孩沒有回頭，長發擋住她的肩膀，寒川簡伸出手來，就在他準備拍她肩膀的時候，她開了口。

「約定是什麼？」

寒川簡的手頓在空中。

女孩似乎沒有想讓他回答，只是自顧自說著。

「約定是前進的目標，是一種方向，因為和其他人的約定，所以才能更好的記住這一點。」女聲呢喃著，「但是，不現實的約定只是一張廢紙，一句空話，對嗎？」

寒川簡看著她，「你是什麼意思？」

女孩緩緩的回過頭來，寒川簡看到的是模糊的臉，彷彿是打了馬賽克一樣，無數種面容在她臉上扭曲變換著。

「你為什麼沒有來赴約？」

寒川簡看著她，「赴約？」

「你為什麼沒有來赴約？」女孩繼續開口，她扭曲的面容上只有那雙眼睛是永恆不變的，「老師，你為什麼沒有來赴約？」

寒川簡不知道。

他失憶了，對於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他什麼都不知道，在劇情里知道的甚至沒有玩家們多，系統給他的用處更多是用在對劇情的探索和現實的常識上，所以，他失約了嗎？

「既然不來赴約，那為什麼要約定？」

咔嚓一聲，周圍都在崩碎，寒川簡沒有理會周圍的崩碎，他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過的一件事。

在劇情里，寒川簡在出國前和本鄉綾歌有過約定，他來到並盛中學赴約，本鄉綾歌在一年多前自殺身亡，那時候她已經讀三年級，也就是說：寒川簡按照現在的時間線回來，根本不可能和她約定在並盛中學。

他們應該是約定在去年，約定在本鄉綾歌自殺之前。

轟的一聲，外面傳來爆炸聲，爆炸聲炸碎了他的思緒，他走出社團，看到的就是玩家們正在砸牆，他們興緻勃勃，甚至換了工作服，還放起了音樂，整個大半夜鬼屋蹦迪的既視感。

豆腐D在旁邊，似乎在開直播和粉絲聊天，一邊聊一邊打瞌睡，然後被爆炸聲吵醒。

更遠處，學生們都被驚呆了，他們趴在窗戶上看著玩家們炸牆，時不時就會有一隻女鬼被驚動，然後他們就會獻祭一個玩家被抓進去，等平息後繼續炸，十分鐘后，被女鬼拖進去的玩家復活歸來。

學生們的眼神逐漸驚恐。

沒過多關注這些玩家，寒川簡轉身離開，他覺得自己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沒有發現，就在他的宿舍里。

打開學校分配給自己的宿舍，寒川簡重新開始尋找裡面的東西，上一次他只找到約定的本子和一些衣物，但是作為一個國文老師，他不應該只有這些東西，對了，還有豆腐D找的那些資料。

放棄從行李箱里找東西，寒川簡開始翻找那些專業書，他找到了好幾個文件夾，那些文件夾裡帶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紙張。

寒川簡一件件給分開，伴隨著外面玩家們的爆炸聲，寒川簡看到了一張紙。

這是寒川簡投簡歷的稿件，現在這版應該是他提前準備好的文件。

他看著上面的日期。

「等一下？」寒川簡微微皺眉，「這不是去年的日期？」

他開始翻找更多的文件，尤其是過去的自己手寫還會加日期的檔案，最後他從裡面翻出大概五份檔案，意外的發現他上面的日期全部都是去年的，但是，按照自己來看，這確實是今年寫好的東西。

就像是……他對比起其他人失去了一整年的時間，去年才是他現在的時間線。

好奇怪。

有些憂愁的繼續翻找文件，也就在這時，他在第一版文件的疾病一欄里看到了一句話。

【之前出過意外事故，車禍昏迷一個月，但已經完全恢復。】

似乎是覺得這個不太好，於是他又將簡歷上的這句話劃掉。

出過事故？

「足夠導致人昏迷的車禍，一個月可以完全恢復嗎？」寒川簡有些疑惑，他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尋找可能會有的傷痕，但是他身上沒有任何疤痕，他也很確定自己沒有任何不適。

就在這時，叮咚一聲，寒川簡聽到了一聲機器開啟的聲音，他抬起頭來，面前因為沒有電所以早就自動關機的筆記本電腦突然亮起屏幕自動開機。

寒川簡沉默的看著電腦，下一刻他意外的發現，連他的電腦上的日期都是去年。

直接打開電腦日期設置，寒川簡意外的發現這是手動調好的時間，並且關掉了聯網自動校準。

按照痕迹來看，這應該是前幾天調整好的。

過去的自己應該是不太會使用電子設備，所以並沒有發現時間不對，而且他還在電腦桌面上發現了一個記事本，打開記事本后發現這其實是日記，日記也只有一周的量。

日期同樣是去年的時間。

【真是沒有想到剛回到日本就出了事故，昏迷了這麼久，醫生告訴我，因為撞到頭所以我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好在現在已經沒事了，醫生建議我暫時留下做檢查，確保身體完全沒問題，我拒絕了。】

【去年，我在出國前遇到過一個女孩，她看上去有些傷心，在詢問過後我才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父親是一個混蛋，她騙了媽媽，讓媽媽在高中時就懷上她，導致媽媽的前途和一切都被毀掉，之後逃之夭夭，放任媽媽自己一個人面對現實，媽媽將所有自己被毀滅的人生加註在她身上，希望她可以代替媽媽走上原來的道路。】

【她很乖，成績也很好，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並不喜歡媽媽的路。】

【那時候我和她做了約定，約定好在她的學校里見面，祝福她即將畢業要走向自己的路，而她則是和我約定好要跳出媽媽的路線，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想要的東西，我鼓勵了她，真希望可以看到她現在高興的模樣。】

【醫生臉色有點古怪，但也沒有說什麼，護士們也有點沉默，似乎是想和我說什麼但不知道怎麼說，直到辦理出院的時候，我才發現……時間好像不太對。】

【為什麼會是明年的日期呢？】

【但是沒關係，雖然我遲到了一點，但是現在她應該還沒有畢業，還來得及，寫錯的日期之後再說。】

【……並盛中學的校長特地提醒我時間寫錯了，寫錯了？】

【現在是明年？】

日記就記錄到這裡，寒川簡閉上眼睛，他沉默的坐在電腦前。

他確實失約了，因為意外的車禍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時間才蘇醒，他失去了那一年，但是對於本鄉綾歌來說，和她約定好的寒川簡併沒有來赴約，這種失約在她看來是否就是否認呢？

如果是約定的話，他們會約定在哪裡？

寒川簡走出去宿舍，他一路走到校門口，校門口並沒有人，他什麼都看不到，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寒川簡沉默的站在那裡，但除了風之外什麼都沒有，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了人聲。

模模糊糊的彷彿有下課鈴的聲音，似乎有學生下課的吵鬧聲。

女孩站在門口像是等待著什麼。

「綾歌？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人。」

「等人？」

「真的不是被放鴿子了嗎？你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幾天了，那個人應該是不會來了。」

「是男朋友？」

「不是……」女生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難過，「是一個肯定過我的人，我們約定會在這裡見面，他可能是忘記了吧，我沒事。」

學生離開，慢慢的這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安靜的等待著，一直到天色越來越黑，她終於背著書包回家，消失在學校門口。

看著周圍的虛影消失，寒川簡眼神里沒有多少情緒。

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失約，也不至於讓本鄉綾歌自殺，她還沒有脆弱到因為被放鴿子就選擇死亡，一定還發生過其他事情，這件事壓在她的靈魂和血液里，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面前的黑霧突然擴散開，寒川簡意外的發現他可以繼續往前走，他小心踏進黑霧裡，一道路線出現在他的腳下。

寒川簡跟隨著路線往前走，很快他就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女生。

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樣貌，女孩的面容稚嫩，算不上漂亮，但也不難看，她安靜的坐著，路燈的光灑在她的頭上，看上去太過安靜。

寒川簡走過去，他坐在女孩身邊。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女孩被嚇了一跳，她驚恐的看向寒川簡，片刻后才開口，「沒什麼。」

「這裡是機場吧。」寒川簡猜測著說出這句話，「你是想坐飛機去什麼地方？」

「沒有。」女孩攥緊了手，片刻后她才開口，「只是想看看飛機起飛。」

「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愛好，最開始的飛機出現就是因為想要飛上天空。」寒川簡說：「你也想飛上天空看看嗎？」

寒川簡看著前方，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他整個人都非常溫和，寒川簡的氣質太過平和，不管是誰都很難對他設防，這是寒川簡故意維持的形象，也是他從內而外展現出來的本質。

女孩似乎放鬆了一點，片刻后她才小小的點頭，「想飛，想變得自由，不想回家。」

「和家長有矛盾？」

「也不是有矛盾，媽媽是個好人，但是有時候我感覺我對媽媽來說並不是應該愛著的孩子，而是一枚棋子，只是強迫著我走她的路。」女孩小小的放下心防，「媽媽說：她以前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醫生，所以我一定要成為一名醫生。」

「她說：我不能辜負她的期望，除了學習成為醫生之外不可以做其他事情。」

寒川簡點頭，「那你自己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因為除了學習之外，好像也沒做過什麼其他事情。」女孩呢喃，「但是，我想做一些可以讓我高興的事情，想參加一點社團活動，想和朋友一樣可以去夏令營玩耍。」

「好想坐上飛機逃跑。」女孩看著飛機場，「可是我沒有錢，也買不到飛機票。」

寒川簡沉默，女孩也沒有繼續說話，他們就這樣安靜的坐著，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

「那要來做個約定嗎？」

寒川簡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本子，「其實我是一名老師，今天要去國外學習，大概一年後回來，要來做約定嗎？」

「約定？」女孩有些意外。

「給自己一年的時間，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並繼續下去，朝著自己想要的目標前進。」寒川簡給她看自己的約定本，「我和很多同學都有過約定，大家都完成了，一年後，等我從國外回去就去你的學校見你。」

「那時候，請成為最好的自己。」

女孩眨眨眼睛，「真的可以嗎？成為自己。」

「你的迷茫就是前進的動力，最起碼你知道自己在迷茫什麼不是嗎？」寒川簡說：「我相信你可以找到。」

女孩看著本子，片刻后她才接過去。

她小心翼翼在上面寫好名字，片刻后才寫下自己的心愿。

【想要自由】。

寫完后，本鄉綾歌終於像是鬆了口氣，她笑著和寒川簡道謝，說時間已經晚了自己要回家了，她說她一定記得這個約定，成為更好的自己。

寒川簡看著她快樂的離開，自己留在原地注視著她歡快的背影。

所以，現在如何快樂的她，又是為什麼選擇跳樓自殺呢？

寒川簡起身跟上去，他看著女孩跳躍著走到一半，一個女人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去了哪裡？！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嗎？！」

「媽媽……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媽媽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怎麼可以離家出走！」

「我沒有，媽媽，我只是出去逛了逛。」

「還嘴硬！」

本鄉綾歌被女人扯著進了房間，在進去的時候女人惡狠狠的瞪了寒川簡一眼，那個眼神裡帶著濃烈的仇恨，她注視著自己的女兒，像是在看著仇人一樣。

寒川簡想：或許，這才是本鄉綾歌自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