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第三世(有嘉佑帝和戚皇后的篇幅 慎買)
戚甄原以為餵奶已經是一件夠折騰人的事兒了,哪曾想到了夜裡安置時,才知她那小祖宗連睡覺也折騰人。
子時一刻,她與蕭衍才將將躺下,桂嬤嬤便在外頭敲起門來了。
「皇後娘娘,小公主吐了奶,已經哭了小半個時辰。老奴與汪大監都沒得轍,您看……」
汪德海與桂嬤嬤,一個是乾清宮總管太監,一個是坤寧宮掌事嬤嬤,二人在這宮裡也算腳板底跺一跺,就能叫底下人震出一身冷汗的人。
可方才在偏殿那小半個時辰,可謂是他們平生最為難熬的半個時辰。
小嬰孩吃飽吐奶委實是太尋常不過的事。
可令昭公主吐起奶來卻與旁個小孩兒不同,旁的小孩兒吐完奶好歹會嚎啕大哭一陣,她卻愣是沒發出一丁點聲響,嚇得桂嬤嬤亡魂大冒,還當是奶水嗆進氣管,堵住了氣眼,這才會哭都哭不出來。
好不容易確定沒堵住氣眼,沒憋著氣,正要把小公主放回搖籃里,這會小公主倒是後知後覺地哭出聲了。
她哭起來聲音兒細細小小,不煩人,卻哭得人的心都要酸成一罈子醋。連汪德海那去了勢的都忍不住差人取來個撥浪鼓,親自「咚咚咚」地去哄。
殊料撥浪鼓的聲音一響起來,令昭公主不僅哭聲沒歇,還啜泣得更厲害了。依舊是細細弱弱的小乳貓似的哭聲,卻哭得人心疼,哭得人心慌。
汪德海一度以為是自己這張老臉嚇著了小公主,但小公主從出生到這會就沒張過眼,委實不能說是自己這張臉的錯。
桂嬤嬤見小公主哭了小半個時辰都沒停,只好一咬牙,帶著孩子去尋帝后。總歸皇上說了,小公主有甚事都要去稟告。
桂嬤嬤抱著蕭妤進內殿時,懷裡的小傢伙還在抽泣,戚甄一聽這哭聲立即就要下榻,卻被蕭衍一把按了回去。
「你傷口還疼著,我去抱她。」說著披上外袍,下榻去抱蕭妤。
蕭烈剛出生那會,蕭衍三不五時就會抱著兒子說話,是以這會抱起蕭妤來,也算是駕輕就熟。
懷裡的小姑娘臉蛋和鼻子都哭得紅紅的,兩排軟軟的眼睫濕噠噠的貼著下眼瞼。
蕭衍看得心頭一軟,溫聲道:「今兒同父皇、母后一起睡,莫哭。」
男人的聲音低沉溫雅,是聽了能令人心安的聲音。
令昭小公主似是聽懂了他的話,終於止了哭,緩緩撕開眼帘,撐著雙濕漉漉的眼望著自家父皇。
她的眸子跟水洗的葡萄一樣,乾淨黝黑,烏溜溜的瞳孔倒映著蕭衍的臉。
同他記憶中的一樣,她生了一雙她母親的眼。
這一夜,蕭妤是趴在蕭衍的胸口睡的。
中途戚甄起來餵了兩回奶,蕭妤吃完奶,蕭衍便給她拍背,直到她接連打了幾個響亮的飽嗝,方讓她睡下。
胸膛趴著個軟乎乎的滿是奶香的小傢伙,蕭衍也不敢躺下,就斜倚在大迎枕上將就著睡。
戚甄醒來時,見著的便是這麼個場景。
小人兒兩個小粉拳搭在她爹身上,半張小臉擠得變了形,小嘴微張,不時砸吧一下。
許是聽見戚甄醒來的動靜,小東西全身猛地一個抽搐,像是被驚嚇到一般。下一瞬,便見她細長的眉一蹙,嘴巴一閉一扁又要哭了。
恰就在這時,她爹忽地抬手,右掌輕輕覆在她背上,緩慢拍了幾下。
小傢伙這才委委屈屈地鬆開細眉,又睡了過去。
戚甄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蕭衍雙目依舊闔著,將另一隻手往左一遞,輕握住了戚甄的手。
從這一日開始,蕭妤都是趴在她爹的胸膛上睡的。戚甄出了月子,也沒將她送回偏殿由乳娘帶著睡。
一方面是她吃奶只認戚甄,睡覺只認蕭衍,把她送到偏殿能抽泣一兩個時辰不帶停。另一方面則是蕭衍這沒出息的,一聽見女兒哭,便什麼都依了。
滿月後的小公主哭聲可比從前響亮多了,雖然還是比不得旁的滿月寶寶,但哭起來也是能叫人耳朵生疼的。
蕭妤直到快滿兩個月了,才終於不需要趴在蕭衍身上睡。
這還得歸功於蕭衍親手給她做的木搖籃。
小傢伙一躺下便吐奶的毛病依舊在,她爹為了叫她睡個好覺,尋了宮匠過來,親自設計了一個斜坡樣的搖籃,小嬰孩躺在上頭,身子是微微斜著的,吃得再飽也不怕會吐奶。
蕭衍做那木搖籃時,戚甄就在一邊看著。
從前在太原府,她也曾見他做過木活,大至田裡灌溉澆水的水車,小至書房裡的木印章,他都做過。
只戚甄不想小嬰孩用的搖籃他也能做,還能對症下藥般地搗鼓出這麼個只適合蕭妤用的搖籃。
蕭烈這會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時候,見蕭衍在院子里忙乎,連最喜歡的木馬也不玩了,跟個小蘑菇似的蹲在一邊兒看,偶爾還會給父親搭把手,遞塊木頭。
就這般,父子二人每日都會在坤寧宮的院子里待一個時辰。
蕭衍也不嫌棄自家兒子年歲小,做木活時會細細地給兒子講這裡頭的門道,蕭烈竟也能乖乖地坐在一旁,陪著父親忙。
戚甄抱著蕭妤從支摘窗望去,父子二人坐在樹下,相似的眉眼裡是一樣的專註與沉靜。
看了半晌,懷裡的小東西又開始哼唧起來。
戚甄扯開衣裳,熟門熟路地喂她吃奶,邊笑道:「就你脾氣最急。」
蕭妤半闔著眼吃奶,聽罷自家阿娘的話,立時挑起眼皮,用那雙烏溜溜的桃花眼望著戚甄。
戚甄一對上她的目光,再硬的心腸都軟下了,柔聲道:「無妨,你是我們蕭家的小公主,脾氣急些便急些,日後讓你父皇給你挑個脾氣同他一樣好的駙馬便成。若是駙馬脾氣不好,便叫你父皇給你換一個。」
戚皇后這話一出,位於濟南府邊界的浮玉山,一個背著長弓年約三歲的小男娃忍不住重重打了個噴嚏。
行在他前頭的父親回頭望他,道:「歲官兒可是累了?」
小男娃搖了搖頭,淡淡道:「不累,我今日一定要拉開這把弓。」
顧鈞爽朗一笑,蹲下身將自家小兒子扛在肩上,道:「走,父親帶你拉弓去。」
小男孩拉開那把長弓的那一日,蕭衍也終於做好了蕭妤的專用搖籃。
搖籃做好的那一夜,蕭烈推著那搖籃,對戚甄道:「母后,讓妹妹睡。」一臉的躍躍欲試。
戚甄在蕭烈滿是期待的目光里,將蕭妤放進墊著薄絨被的搖籃,放下的那一瞬間,那一離了爹娘手臂就要睜眼抽泣的小嬰孩立即睜開了眼,正要扁嘴抽泣,忽然搖籃輕輕搖晃了起來。
蕭烈高舉著手推搖籃,道:「妹妹睡。」
聽見兄長的話,蕭妤眨了眨眼,唇角一松,再次闔眼睡了過去。
桂嬤嬤提著那搖籃小心翼翼地出了內殿。
蕭烈屁顛屁顛地跟在桂嬤嬤身後,嘴裡嘟囔著:「以後灼灼守著昭昭睡。」
他這話一落,戚甄忍不住同蕭衍相視一笑。
她已經出月子兩個多月了,蕭妤從出生的第一日開始就住在坤寧宮,兩人便是起了旖旎的心思,當著女兒的面也只能硬生生按捺下去。
好不容易小祖宗能將就著睡在搖籃里送到偏殿去,戚甄忙拉過蕭衍的手便往榻上去。
只他們才剛滾上床榻,外頭又傳來桂嬤嬤的腳步聲。
「皇上,娘娘,小公主醒來了!」
戚甄與蕭衍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聲。
蕭衍道:「把搖籃搬到榻上去,讓昭昭同我們一起睡罷。」
在木搖籃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嬰孩回到熟悉的床榻,嗅到熟悉的香味兒,聽到熟悉的聲音,總算是又睡過去了。
蕭妤直到周歲宴過了,才肯像蕭烈一樣住到偏殿去。
她的身子骨比一般的小孩兒弱,蕭衍與戚甄花了四年的時間,才將她的身子調養好。
隨著她身子骨一日日變好,令昭小公主也漸漸從嬌氣哭包變成宮裡人人都愛的小甜寶。
嘉佑六年的除夕宴,宮裡來了位年輕的小郎君。
小郎君生得瘦瘦弱弱,帶著點兒病氣。
蕭妤雖是頭一回見他,卻覺得他面善極了,她望了望兄長蕭烈,又望了望那年輕的小郎君,歪頭笑道:「你同皇兄長得像,昭昭是不是也要喚你一聲皇兄?」
都是蕭家的子孫,輪廓眉眼多少有些相似。
「昭昭不得無禮,這是硯世子,也是我們的阿兄。」蕭烈溫聲介紹著蕭硯,他比蕭硯小了差不多一歲,按照輩分,的確要喚蕭硯一聲阿兄。
蕭妤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阿兄」。
她從四歲時就盼著做姐姐了,可惜父皇與母後到這會都沒給她送來弟弟或妹妹,如今平白多一個兄長,怎能不叫她歡喜。
小姑娘精緻的眉眼裡是藏都藏不住的欣喜。
蕭硯入宮前還有些不安,可見著蕭烈與蕭妤后,心神一松,登時便少了些忐忑。
蕭硯想起進宮時,歲官兒與他說的話,忖了忖便輕聲道:「蕭硯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令昭公主。」
今歲濟南府鬧時疫,蕭硯本該活不下去的,是皇叔差人來浮玉山,治好了他。
皇叔一直知曉倪護衛將他藏在了浮玉山,卻從來沒想過要殺他,甚至在他快死之時,救了他的命。
他在浮玉山養了大半年才徹底恢復。
倪護衛與顧叔一番商榷,終是決定送他來上京見皇叔,陪他一起來的還有歲官兒。
倪護衛一進城門便去領罪了,是顧叔與歲官兒將他送到東華門的。
那會歲官兒同他道:「皇上既然早就知曉了你與倪叔的蹤跡,卻從不來捉拿你們,反而還救下你的命,想來會放你平安出宮。我與父親會等你出來,一同回浮玉山。」
蕭硯明白,只要他能平安離開皇宮,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不需要再東躲西藏,隱姓埋名了。
顧叔也鄭重同他道:「當今聖上仁慈英明,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說,同他實話實說便是。」
蕭硯的確是實話實說了,說他不願意做蕭硯,只想一輩子都做倪硯,一輩子都留在濟南府。
大胤的百姓們都說他那生父是個吃小孩兒鮮血的惡鬼。
蕭硯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前,也能同旁的小孩兒一樣,一聽到啟元太子的名諱便覺肝膽生寒。
他害怕這個人,絲毫不希望自己是他的骨血。
蕭硯不過才七歲大,頭一回面聖,一番話自是說的磕磕絆絆,可他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嘉佑帝如何看不出來?
他說的都是實話。
這孩子雖是啟元太子的孩子,但性子敦厚老實,倒是更像倪護衛。
「你是蕭家的子孫,是朕的親侄兒,朕怎會允你摒棄蕭家的姓氏?從今日起,你便是硯世子。」
蕭硯聞言便跪下磕了一個響頭,道:「還望皇叔允許侄兒留在濟南府,待得及冠再回京做世子蕭硯。」
嘉佑帝允了,「朕會派倪護衛去濟南府,繼續保護你。」
蕭硯料到他這皇叔是個賢明之君,卻料不到他當真會放他回濟南府給他自由。
不由喜極而泣道:「侄兒多謝皇叔。」
嘉佑帝留了蕭硯在宮裡就宴,瞧著天色尚早,離家宴開始還有半日,便差汪德海送他去坤寧宮見弟弟妹妹。
嘉佑帝嘴裡的「弟弟妹妹」便是太子蕭烈與令昭公主蕭妤。
都說太子蕭烈性子肖父,是個溫文爾雅的儲君。至於令昭公主,那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甫一出生便被嘉佑帝賜下「令昭」的封號。
令昭,令昭,令爾昭昭。
嘉佑帝對小公主的喜愛從這封號便能瞧見端倪了。
聽說每年的除夕宴,嘉佑帝都要在東華門放一束日月圖案的焰火,百姓們都說那輪金烏代表的是太子蕭烈,明月代表的令昭公主。
原以為這對世間最尊貴的兄妹會是飛揚跋扈的性子,不想竟是如此溫和友善。
一場家宴吃得其樂融融。
宴畢,如往年一樣,嘉佑帝抱著蕭妤,戚皇后牽著蕭烈,一面兒敘話一面兒往東華門去。
蕭硯望著前面帝后的背影,目露艷羨。
也就這麼一走神的功夫,前頭的嘉佑帝忽地腳步一頓,放下他懷裡的小姑娘。
小姑娘提著裙裾朝蕭硯走來。
她披著件大紅的狐裘,兜帽上一圈雪白的狐腋將她那張玉雪般的小臉襯得跟明月似的。
蕭硯有些不明所以,身子下意識繃緊。
下一瞬,他手上一暖,一隻柔軟白皙的小手緊緊牽住了他的手,道:「昭昭給阿兄帶路。」
蕭硯一怔,抬眸看了眼前頭的帝后,見二人眉眼含笑,沒有半點怪罪之意,這才身子一松,跟著蕭妤往前去。
今夜的焰火同往年沒甚不同,依舊有花團錦簇,依舊有瑞獸呈祥,依舊有日月昭昭。
無數百姓聚攏在東華門外,仰頭看著那綻放在雪夜裡的燦爛焰火。
顧長晉被顧鈞扛著肩上,也跟著抬頭遙望夜空。
待看到那狀若金烏、明月的焰火時,他面色一頓,情不自禁地喃了聲:「日月……昭昭。」
日月昭昭。
他也不知為何,喃出這麼句話后,心臟狠狠一縮。
察覺到自家兒子在走神,顧鈞長眉一挑,道:「歲官兒?」
顧長晉回過神。
夜空中的焰火不知何時已然散盡,他從顧鈞肩上跳下,道:「父親,倪硯這會還未出來……」
「我們明日再來東華門等他,放心,硯哥兒這會不出來是好事。」顧鈞笑道:「你倪叔明日大抵也能出來。」
顧鈞說得不錯,翌日一早,倪煥便離開了大理寺獄,去客棧尋顧鈞二人。
「都察院的孟大人叫我在客棧等小主子歸來。」
顧鈞給他斟了一杯茶,道:「等接上硯哥兒了,你快去給嫂子請罪。」
倪煥抹了一把臉,沉默半晌,道:「我那日只給她留了一封信便消失了,也不知她肯不肯原諒我。」
「怎會不肯原諒?嫂子深明大義,定會理解你的苦衷。」顧鈞寬慰道:「皇上仁慈,沒有怪罪於你,日後你不必再隱姓埋名,自也能與嫂子孩子團聚。」
倪煥長嘆一聲:「我也不曾想這次我竟真的能脫罪,皇上……命我做小主子的護衛,陪他去濟南府。當初或許我不帶小主子走,小主子也不會有事。去歲的時疫,若不是皇上的人來得及時,小主子怕是活不下來。若小主子出事,那都是我的罪過。」
顧長晉在一旁靜靜聽著顧鈞與倪煥的對話,聽到此處,忍不住道:「父親與倪叔可會覺得皇上的人出現得……十分及時?」
倪煥與顧鈞一愣。
顧鈞望了顧長晉一眼。
知子莫若父,他明白他這打小就多智近妖的兒子在想甚,忖了忖,便搖頭道:「此事只能是巧合。皇上怎可能會預測到硯哥兒會得時疫,特地挑在那個時刻出現?」
顧長晉盯著手裡的茶杯不語。
的確該如父親說的,皇上不可能會提前知曉硯哥兒得時疫,是以也不可能會出現得那般湊巧,在硯哥兒命懸一線之時硬生生從閻羅王手裡搶回他的命。仟韆仦哾
因著這份及時雨一般的恩情,硯哥兒對他這位皇叔可謂是感激涕零。
不過……
如此也好,硯哥兒沒有野心,性子亦是純善,經此一事,他與皇上反而能打破芥蒂。
正思忖著,客棧的門忽地被人敲響。
「顧壯士,外頭有,有貴人尋你們!」是客棧掌柜的聲音。
顧鈞與倪煥對視一眼,起身道:「歲官兒,你在這裡等著,我與你倪叔出去看看。」
顧長晉乖乖應下,待得顧鈞與倪煥下了樓,便悄悄推開窗牖,往下望去。
但見客棧門口停著輛十分華貴的馬車。
倪硯正立在馬車外,透過車牖同裡頭的人說著話。
看得出來,倪硯的神色帶了點兒不舍,想來是不捨得坐在馬車裡頭的人。
馬車裡會是何人?
微風拂過,掀起被拉開一半的車帘子,顧長晉目光頓在帘子後頭的半張小臉上。
那是個同阿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顧長晉只瞧見她半張側臉,卻莫名覺得熟悉,心臟甚至因著這份熟悉重重跳了下。
許是覺察到他的目光,小姑娘抬眸望了過來。只他背著光,又藏在陰影里,是以她匆匆一瞥后便垂下了眼。
馬車在客棧外只停留了片刻便駛回宮裡了。
蕭妤坐在宮女的腿上,對一邊的蕭烈道:「皇兄,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到阿兄嗎?」
雖與蕭硯只相處了一日,但兄妹二人都很喜歡這個溫柔的兄長。
蕭烈握住蕭妤柔柔的小手,十分老成道:「能,等昭昭長大了,皇兄便帶你去浮玉山找阿兄。」
蕭妤立即笑彎了眉眼,道:「好!阿兄說浮玉山又美又好玩,昭昭等著皇兄帶我去。」
回到坤寧宮,蕭妤抱著戚甄的手,興緻勃勃地說著今兒出宮送蕭硯的事。
「母后,皇兄答應了以後會帶昭昭去浮玉山找阿兄玩。到得那時,您可不能攔著不讓昭昭去。」
這宮裡還有不知曉令昭小公主最愛出去外頭玩?
戚甄最是知曉她這閨女有多皮。
昨日的除夕家宴,見她纏著蕭硯說了一晚上的浮玉山,戚甄便知她定會嚷著要去浮玉山開開眼界。
是以這會聽她說起,半點也不意外。
掐了掐閨女玉雪般的小臉蛋,笑道:「你倒是厲害,昨日纏著要你父皇下江南時帶上你,今兒又哄得你兄長許諾帶你去浮玉山。」
好好一金枝玉葉,成天就想著跑出去外頭玩。
偏生不管她提出甚要求,她爹和灼灼都會應承。
當然,她自個兒也沒硬氣到哪兒去,這不,前日才應承了今歲的燈節要帶她出去賞燈。
蕭妤笑眯眯道:「誰叫昭昭喜歡阿兄,阿兄不能留在上京,那便只能昭昭去看他了。母后,阿兄因何不願留在上京?」
小姑娘滿眼的好奇與不解。
他們才是蕭硯的親人,為何蕭硯不肯留在他們身邊?
戚甄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背後的因果,只好道:「蕭硯回去浮玉山會過得更開心也更自在。等你長大就知曉了,繁花亂人眼,自在安穩的日子未必就比烈火烹油的日子差。」
夜裡嘉佑帝從乾清宮過來,戚甄同他提了一嘴兒下晌的事。
「灼灼同昭昭都喜歡蕭硯,兄妹倆親自送他去的客棧。」她頓了頓,接著道:「蕭硯是打定主意要回浮玉山了?」
蕭衍「嗯」了聲:「他說他只想做倪硯,及冠后才會回來上京做蕭硯,我會派倪煥陪他留在濟南府。」
蕭硯是啟元太子之子,啟元太子死於蕭衍的謀算里。
按理說,蕭衍該對蕭硯警惕才是。便是不殺他,也應當將他留在上京,可蕭衍沒有留下他,反而如他所願地將他送離了上京。
戚甄忍不住道:「讓他離開上京,你放心?」
「怎會不放心?」嘉佑帝抱起她,往榻上去,「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男人說著,手已經摸入了戚甄的衣襟里。
戚甄咬了咬唇,不再多說。
既然他放心,那她也不必多想。
如今的大胤一年比一年富足,百姓們安居樂業,對蕭衍極為愛戴。朝堂里的文武百官,不管心裡頭揣著何種心思,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皇帝。
內殿里的床幔搖晃了大半個時辰才停下,完事後,戚甄筋疲力盡地躺在蕭衍懷裡,由著他清理身子,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蕭衍等她睡熟了,方掀開幔帳,披著件大氅出殿。
外頭風雪漫天,貴忠正在廊下等著。
見嘉佑帝出來,他快步上前,躬身道:「倪煥接上妻兒,同硯世子一行人啟程回浮玉山了。」
嘉佑帝輕輕頷首,道:「先前朕叫你留了一劑三更天,今兒你便將那劑三更天送到大慈恩寺去,告訴蕭馥,蕭硯不肯做蕭啟元的兒子,只肯做倪硯,如今更是回了浮玉山,半刻都不願在上京逗留。」
貴忠應是,「皇爺,那位『失蹤已久』的沈家少爺,又該如何處置?」
蕭衍眉眼依舊溫和,望著前頭那覆了一層白的殿宇,緩聲道:「沈治既然對雲華郡主一往情深,便叫他陪郡主一同服下那三更天,朕允他以夫妻之名同雲華郡主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