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翻塘
農曆快四月，氣溫已經不低，尤其今年安市這邊特別熱。
前段時間抗旱，農民們靠挑子一擔擔往田裡挑水，才終於將旱地澆一遍。
可才沒兩天，地表又出現細小的龜裂縫隙。
大隊長向平用腳在地上碾了碾，眉頭緊緊皺起，「這咋又旱了？」
站在他旁邊的江老漢抽了口旱煙，地表蒸騰的熱氣似乎穿透了腳下薄薄的千層底，腳心發燙。
「老話說，鋤頭底下有雨，大隊長，咱把地翻一遍吧。」江老漢說。
向平一拍巴掌，「是這個理！江叔，咱大隊還得是你這個老莊稼把式！」
向平跟江老漢聊過，就叫上幾個小隊長，去布置鋤地的任務。
江曉願此時在家，她收拾完鍋灶，就煮了一鍋綠豆湯晾著。
這會兒沒事，拿上衣服去河邊洗。
出門正好碰到向雪也背著一背簍衣服，兩個小姐妹碰頭結伴，往村前方向去。
「曉願，你堂姐……」向雪說著，四下張望。
見沒人，向雪正要往下說，江曉願就嚴肅開口，「向雪，我必須嚴肅地告訴你，江曉君已經不是我堂姐了，上次江海潮去我家偷了我的錢，我爸就說我家跟他家再不來往。」
向雪吐吐舌頭，不過這年頭斷絕關係的多了，倒不意外，「對不起啊。我就是想說，江曉君真的得那個病了？是不是真的跟不同……嘿嘿。」
江曉願給向雪一個很無奈的眼神，「如果跟不同男人來往不會得病，你會同時找好幾個對象嗎？」
向雪頓時睜大了眼睛，頭搖得像撥浪鼓，「當然不會。」
江曉願攤手，「那不就得了？」
向雪想想，好像江曉願說的也對哦，她長這麼大也沒想過自己會找兩個對象。
「那，曉願，你想過找對象的事嗎？」向雪又問。
江曉願，「……」
果然青春期的少女總會忍不住這方面想啊！
兩人聊著走到河邊柳樹下，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被人搬來不少大石頭，樹底下陰涼，大家都在這邊洗衣服，石頭漸漸變得光滑又乾淨。
拿棒槌捶打著衣服，江曉願突然看到河水裡有什麼在動。
定睛一瞧，是小蝦米！
小蝦米的身體在水裡幾乎是透明的，要不是它們動的時候帶動河水，很難發現。
向雪見江曉願盯著河水瞧，也湊過來看，江曉願此時的意識卻是掃向空間。
靈泉空間長寬都有三四十米，北邊是一面山壁，靈泉就是從山壁下一塊凸出的乳石尖上滴落下來的，一天才能凝聚一滴。
南面是一條河。
空間四周都是濃白霧氣，那條河顯露出來的也就五六米寬三十多米長的一截。
江曉願之所以將它判定為河而不是湖，是因為裡面的水是流動的。
今天在河裡看到小蝦米，江曉願就想起前兩天她往自己空間河裡灑下的背簍里剩的小魚米了。
結果這一看，把江曉願嚇了一跳，那些小魚米全部長大了，個個都有七八斤，十來斤的都有！
曾經擁有過的靈田種植作物一天一熟，難道河裡養魚也能一天一熟？
江曉願暫時沒弄得很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麼多魚，還長這麼快，自家怎麼都吃不完。
況且家裡買了肉，還總炸魚，不一定哪天就會被人發現。
於是江曉願突然冒出一個主意，讓大家都有魚吃不就行了？
她試著動用意念，空間河裡一條估摸有七八斤重的魚被移到村前這條河裡，悄無聲息。
試驗成功，江曉願眼睛亮亮的，她指著不遠處，「小雪，你看那裡是不是有條魚？」
向雪跟著看過去，眉頭皺著，眼睛眯著。
看了半天，向雪突然騰地一下站起，「有！曉願，有！很大的一條魚！」
他們村前這條河岸邊很淺，往裡走兩米多也才到大腿深，但再往裡走就不行了，有人潛下去過，說至少有三米多深。
那條魚就在深水區，只晃了一下就不見蹤影。
向雪一臉可惜，怎麼就沒游到淺水區來呢？
江曉願觀察著向雪，故意又往河裡放了幾條魚，這次都是十幾斤的大魚。
向雪自己就看到了，指著魚群方向，「曉願，又出來了，它又出來了！不，不止一條，看著起碼有好幾條！」
江曉願循序漸進，向雪跟著叫嚷，甚至還吸引了幾個在附近洗衣服的老婦，以及她們帶著的小孫子、小孫女，大家都圍過來看熱鬧。
突然，張寡婦一拍大腿，「這是要翻塘的跡象啊！」
江曉願聽著，眉梢微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村子里生活的人誰不知道翻塘是啥？
他們不懂這裡面的科學原理，就知道夏季悶熱的午後有可能有大批魚群從河底翻上來，時間久了魚群還會大量死亡，發生這種現象，大家就會集體捕撈。
要是撈得及時，魚沒死，拿回家說不定還能養上兩天。
在江曉願跟向雪這樣的小姑娘印象里，就遇到過好幾次翻塘。
「虎娃，快，快去叫大隊長！」張寡婦推著自己十歲的大孫子，「告訴在地里上工的人，趕緊回來撈魚！」
下地勞動的人們，手裡的工具已經換成鋤頭，工作變為鋤地。
顧淮城掄著鋤頭，心頭煎熬極了。
他明白，無論自己再怎麼煎熬，也得受著。
他不能給自己希望，更不能拉江曉願下水。
他只希望她一輩子幸福無憂。
抿緊薄唇，顧淮城隱忍得眼眶發紅。
突然，「鏘」的一聲，顧淮城的鋤頭被另一把鋤頭打開，顧淮城也回過神，幽深的眸看向正擰眉瞪著他的鄧教授。
不等顧淮城張口，鄧教授就咬著牙，壓低聲音道，「你怎麼回事！剛剛要不是我正好看到，你那鋤頭就直接奔腳面去了！」
顧淮城也聽說過，有人鋤地不小心，一鋤頭下去，半截腳掌都給鋤掉了。
不過他沒有多少心驚感，只是垂下眼，咽了咽發乾的喉嚨，「我等下小心一點。」
鄧教授又走近了點，聲音壓得更低，「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有些話不能說，但能通過眼神傳遞，鄧教授指的是黑市賣魚。
他眼裡還有另一層意思：要是感覺不對，就趕緊停手。
顧淮城勉強露出一個笑，「不是，沒有什麼麻煩。」
他拿回自己的鋤頭，繼續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