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別
「跪下!」
獨孤無天的臉色很沉,特別沉,烏雲壓頂的沉。
這種沉是有重若千鈞的氣勢,帶著殺伐果斷的凌厲,以及小命不保的惶恐。
若是尋常人,早就在這種威壓下,膝蓋發軟,跪個五體投地了。
宋甜眨巴眨巴眼睛。
沒動。
按理說,闖下這麼大禍事兒,這小徒弟早就該嚇得屁滾尿流,沒想到宋甜左看看,又看看。
李不言:???
東方千蘇:???
宋甜:「看***什麼,跪下啊?」
李不言:「……」
東方千蘇:「……」
李不言:「師尊讓你、你跪。」
宋甜抱臂看坐在榻上的獨孤無天:「一別幾百載,你們見到師尊不跪的嗎?」
東方千蘇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堂堂海皇,豈有隨便下跪之道理?」
李不言為難:「我、我……師尊說了,我已是妖王,不必下跪。」
宋甜嘻嘻一笑。
果然,從看到師兄師姐對著這大怪物喊師尊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守安峰,絕對沒那麼簡單。
她用手肘戳了戳李不言師兄,「行啊,看不出來啊,妖王啊?」
李不言的耳朵,唰的一下紅了。
他的身後,驟然出現了一個毛絨絨的白尾巴。
毛量蓬鬆,微微曳動。
「我我我……我……」
李不言師兄「我」了半天沒我出來,宋甜瞭然。
她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回頭我們發消息聊。」
當面說話這種事情還是別難為一個重度社恐了。
獨孤無天的聲音里滿是寒意:「你侮辱師尊,目無尊長,如今,還要抗命不成?」
宋甜攤手:「你是以太極宗守安峰峰主身份詢問我,還是以被鎮壓的怪物身份詢問我?」
此言一出,李不言的臉色變了:「師尊、您被壓、壓在哪裡?」
這些年他自己一個人守著守安峰,就等著師尊他們回來。
他給師尊傳送了無數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不久前,師尊的消息傳來,他這才精神一振,有了師尊歸來的期盼。
沒想到,如今師尊便安然歸來了。
宋甜說師尊被鎮壓,誰敢對師尊下手?
宋甜看李不言的臉色,頓時明白了,這師兄也不知道師尊的底細。
她看向大師姐東方千蘇。
東方千蘇嬌嬌弱弱地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喝茶呢。
「師尊到現在沒殺了這小丫頭片子,八成跟師尊脫困有關係。」
這是個明白人。
獨孤無天警告地看著宋甜,沉吟道:「我獨孤天不過是閉關數百年罷了,不必再提。」
宋甜眨了眨眼睛,示意明白:原來她師尊的正經名字,叫做獨孤天。
「我本不會再收弟子,然而既然宋甜歪打正著,通過了守安峰的考核,那麼便收為關門弟子。」
獨孤無天站起身來,身上的黑霧已然全數斂去,他穿著一身黑衣法袍,高挑凌厲,頗有不敢直視之感。
「太極宗已然有人見過我真身,那我便去太極宗主峰,會會我那師弟。」
他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烏雲一樣,從宋甜身邊飄過去了。
宋甜看他真就掛心太極宗主座的模樣,完全跟之前的怪物模樣不同。
她摸著下巴,總覺著獨孤無天並不想回太極宗,也沒有什麼興趣在太極宗。
一開始她問獨孤無天帶她去哪兒的時候,可沒有回太極宗這個選項。
若非她非得去送外賣,也不會碰到太極宗裴星辰一行人。
她正在思索著,大師姐涼涼的手便撫在她臉上:
「你臉上的傷疤好了些許?」
宋甜從記事起臉上便醜陋不堪,她也不在意。
被獨孤無天毀了面具之後,一時間,便忘記了自己臉上的疤痕。
她掏出來玄機鏡,對著鏡子欣賞一下:「似乎確實大概好了些。」
之前的疤痕是整個臉覆蓋,看上去極為猙獰可怖,現在下巴處的疤痕消失了,露出來的嶄新肌膚白裡透紅。
宋甜的手指摸上去,滑滑嫩嫩。
不錯,是正常皮膚的感覺了。
看來,她這個奇怪的師尊,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的。
大師姐東方千蘇的手在宋甜的下巴處摸著,流連忘返:「小師妹,你這張臉到底長得如何,現在的我,很好奇。」
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
她之前瞧著這小丑八怪丑的很,今日摸著她的骨頭,又看她新生的肌膚,她敢肯定,這小丫頭倘若治好了被業火毀容的臉,定然是個禍國殃民的小妖精。
小妖精從儲物錦囊里扒拉出來一張面具戴上,一溜煙地跑了:「看我臉收費!」
大師姐東方千蘇氣笑了:「你是青樓頭牌嗎?還要收費?」
宋甜:「原來你想白嫖!更令人髮指了!」
東方千蘇:「……」
-
宋甜接到太極宗消息,所有太極宗弟子準備入劍冢。
劍冢,乃是修仙之人選擇本命靈器的至關重要之地。
一般來講,劍冢比一個門派存在的時間更悠遠,更神秘。
它被一個一個宗門傳承,歷經漫長歲月,裡面可能是古戰場,也有可能是秘境,更有可能是寶藏……它的開闢程度根據宗門的挖掘進度決定,修為高的可以往深處走,修為低的最好在外圍選擇兵刃。
宋甜躍躍欲試好幾日,到了臨行的日子,她這才知道:
外門弟子,不得入劍冢。
「憑什麼!」
宋甜跳上屋頂,大聲嚷嚷:「憑什麼外門弟子不得入劍冢?」
都是太極宗的弟子,又有什麼三六九等嗎!
大師姐躺在屋頂上喝酒,被她吵嚷的耳朵疼。
東方千蘇掏了掏耳朵:「規矩是人定的,這規矩又不是我定的,你把我耳朵吵聾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宋甜敏銳的捕捉到大師姐的關鍵詞:規矩是人定的!
這規矩不合理,她身為太極宗的一員,有義務讓他們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宋甜直接前往太極宗的刑堂去了。
刑堂掌管宗門刑罰事務,亦是管理宗門事務。
宋甜到了刑堂才發現,原來刑堂長老,是個老熟人。
宋甜:「賀松壽??」
這不是前段時間在靈府的傳銷窩點見過的賀松壽嗎?
賀松壽輕咳一聲,摸了摸他的鬍子:「對長老,要尊重一點。」
宋甜:「哦。」
若非手下的人稟告是守安峰的人來了,他都不會親自接見一個外門弟子。
賀松壽道:「你來刑堂所謂何事?」
宋甜精神一振,將她連夜起草的《關於劍冢應向全宗門開放的建議兩三點》
說是兩三點,將捲軸展開,愣是鋪開了十米長!
宋甜胸有成竹,滔滔不絕地給賀松壽講解起來外門弟子不得入劍冢這條規定有多麼荒謬,又多麼不合理,又該如何改變,怎麼樣去改變。
最後,落腳點在於,要從這一天就開始改變。
賀松壽揉了揉看花的眼睛,「行了,收起來吧。」
宋甜:「准啦?」
賀松壽淡淡一哼:「我哪兒做的了准?我去給主座青蓮尊者瞧一瞧。」
青蓮尊者聽完賀松壽的稟告,微微一怔。
他這個師弟行蹤不定,已然數百年未見,他對獨孤天甚至忌憚,前幾日會面之後,他便囑咐賀松壽關注守安峰那邊的情況,沒想到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宋甜來提建議。
青蓮尊者忖度:「莫非是我那師弟想要試探我治理太極宗的水平?」
宋甜的建議直指宗門制度不合理,說是建議,實際上滿是劍意,直指最核心的問題。
他必然要甚而重之,絕對不可被獨孤天尋到錯處。
賀松壽摸鬍子沉吟:「我也覺著此事甚至蹊蹺!一個小小外門弟子,怎麼會敢衝到內門要什麼公平,這其中,定然另有深意!」
「這宋甜,還說什麼憑什麼要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外門弟子也是人,內門弟子能去的劍冢,外門弟子也要去,仔細想來,似是意有所指哇!」
青蓮尊者點頭:「有道理。」
「規矩是人定的,那麼便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