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傾宋
「這修仙界,沒有人能攔得住本帝。」
鬼帝如是說。
鬼帝是何人?
是經過千萬廝殺,走到鬼界頂端的人。
鬼界比修仙界更為兇殘,毫無理智的殺戮乃是常事,以殺為樂,以殺取勝。此人能成為鬼帝,不知道殺戮多少鬼族。
他說的話很像是大放厥詞,卻是事實。
宋甜撓了撓頭:「有這麼厲害嗎?」
鬼帝微微抬首,滿是桀驁:「你一個體修而已,這個瘦弱男子乃是一個器修,至於我這沒娶成的鬼妻沈憐霜,不過是一個合歡宗修士而已。滿村的鬼魂,全是被沈憐霜修行的鬼宗功法滋養著,其餘俱都是我的手下,你靠什麼與我斗?」
「跪地求饒,興許能讓你死的痛快些。」
換作尋常人,早就被嚇得瑟瑟發抖。
然而宋甜風裡來雨里去,不說送外賣途中見過多少兇險,便是這平平無奇的守安峰里,都藏了好幾個動不動要殺了她的大佬。
她哪兒會怕這個?
宋甜虛心請教:「你不怕體修、器修、合歡宗功法啊?」
鬼帝抱臂斜睨她:「不怕。」
宋甜撓頭:「那如果有法修呢?元素之力怎麼樣?」
鬼帝不屑一笑:「我乃鬼中之帝,祟氣強悍無比,豈會怕那些元素之力?」
宋甜恍然大悟:「哦對你是鬼,所以你死過一次了,修的是祟氣!尋常法修的招數對你不管用!」
鬼帝點頭:「那些殺不死我。」
宋甜有些苦惱,「那劍修呢?劍修可是修仙界中公認最強大的戰鬥力。」
鬼帝托著下巴:「那也得是最強大的劍修才行,至少劍仙吧。你,不行。」
蘭湘公子:「……」
他看著這一幕,都要傻了。
宋甜像是跟老師探討問題一樣,跟鬼帝商討起來了,鬼帝也是有毒,竟然跟宋甜一唱一和的說起怎麼殺自己,他都不怕暴露致命弱點嗎?
顯而易見,這倆人都不怎麼正常。
宋甜邊問邊在系統商城裡瘋狂扒拉。
嗯……體修的技能不行,器修的技能不行,合歡宗的技能不行……
換一頁。
元素之力不行……金木水火土都搞不掉他啊!
換一頁。
什麼……劍修技能要到劍仙才可以,她現在的積分兌換不了劍仙技能。
有沒有天理啊,她一個小小的體修,為什麼就要越級打鬼帝了啊!
換一頁。
鬼帝饒有興緻地看著宋甜:「你想好辦法了嗎?等你這麼久,我可要開動了。」
宋甜抬起一隻手,「法術攻擊不能殺你,物理攻擊呢?」
「很難。」
她禮貌地問:「那怎麼樣才能殺死你啊?」
鬼帝曲起大拇指和食指,彈出一道幽深黑寂的祟氣,直接沒入宋甜的身體中。
「祟氣不滅,我亦不死。」
「小丫頭,你浪費我太多時間了。」
祟氣沒入人的身體,會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尋常人早就跪地求饒。
然而宋甜眉頭皺緊,身體蜷縮成一團,還在努力想怎麼殺死鬼帝:
「不可能有永遠不死的人!你都死過一次,就能死第二次!」
鬼帝黑漆漆的眼瞳里閃過一絲陰鷙,他手指一彈,又是一道祟氣進入宋甜的身體里。
「看來,你還不夠疼。」
祟氣入體夠多,那麼對於修士的傷害就越大。
在身體里肆虐的時間越長,甚至能將人的神識都碾壓的魂飛魄散,宋甜的瞳孔有些渙散,與此同時,她終於想到了什麼。
「就是……它了!」
鬼帝挑眉,唇角勾起一絲狂妄的笑:「我說了,沒人能殺得了我……」
他的「我」字還沒有說完,嘴唇張開,猛然間被宋甜按進嘴裡一枚藥丸!
鬼帝臉上猖狂的表情緩緩凝滯:「你給我吃了什麼?」
「毒藥?尋常的毒藥對我根本沒有用!」
宋甜額頭滿是冷汗,被祟氣折磨的煞白。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這可不是尋常的毒藥……這是……」
她深吸一口氣,用最後的力氣說:「這是從雞油菌燜啫啫鱘魚煲、青椒火腿燴青頭菌、羊肚菌釀肉里得到的靈感……」
鬼帝眼前有些發暈,他運轉祟氣,卻發現更暈了:
「你說的這些,明明是美食!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宋甜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枚藥丸,經過九九百十一道煉製,我將它命名為:「紅傘傘白桿桿,吃完一起躺板板」!」
那日宋甜與蒼明燭一起吃了白無瑕做的菌子大餐,結果兩個人都中了見手青的毒,蒼明燭大鬧紅袖館,宋甜……
嗯……宋甜不想回憶起她做的事情。
畢竟獨孤無天沒有殺了她,真是一件幸事呢!
那件事之後,宋甜就抓著李不言師兄一起研製見手青之毒,匯聚了千百種巨毒菌子。
「做成之後,無一人敢試藥,今日,就拿你來試毒了!」
宋甜搞出來「紅傘傘白桿桿,吃完一起躺板板」之毒藥后,沒有一個人肯吃,他們都摸不準這玩意能引起什麼後果,卻都有一個可怕的認知:
這毒藥,可怕的很咧。
可怕的不僅是毒強悍,更可怕的是沒有解藥:
搞到最後連他們倆都不知道裡面菌類有什麼,製作程序是什麼了……
鬼帝陰鷙的表情漸漸放鬆,他的眸中拉扯變幻,艱澀道:「我一定會……殺……」
「了……你……」
話音落下,他緩緩蹲下來,安靜地抱著自己。
不說話。
蘭湘公子:???
他戳了戳鬼帝的胳膊:「大人,您在這裡蹲著做什麼?」
鬼帝豎起一根手指,緊張兮兮道:「噓……我正在孵蛋。」
蘭湘公子:「……」
他傻眼了。
沈憐霜也傻眼了。
但是她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就在此刻,殺了鬼帝!
她的手指剛變成利刃,身後一道泛著金光的鎖鏈便將她捆住。
宋甜的聲音哆嗦著,「看著他們倆,在我醒之前,誰都不許死。」
蘭湘公子應了一聲,扭頭一看,宋甜已然疼暈了過去。
-
好疼。
祟氣在身體四處肆虐,她的身體乃至神識海,都在疼。
宋甜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她終於清醒,身體無處不在疼,這該死的祟氣讓她體驗到了疼痛感竟然如此震撼。
身體在痛,周圍環境卻是溫暖的。
她所處的房間,是沈家老宅的婚房,布置的極為喜慶。
紅色喜燭燃燒著,將床邊坐著發獃的沈憐霜臉上染上了一層陰影。
宋甜醒了的動靜都沒有讓沈憐霜看她一眼。
蘭湘公子湊上前:「你醒啦?」
宋甜周身一陣冷一陣熱的,這會兒她冷,披著被子起身:「她怎麼了?」
她只是捆了沈憐霜,沒把她腦子給卸了啊?
蘭湘公子:「苦心籌謀失敗了,還沒接受現實呢。」
宋甜:懂了,正e呢。
「那他呢?」
宋甜看向門口,黑袍鬼帝正蹲在門口,垂著頭。
蘭湘公子一言難盡:「一開始說孵蛋呢,現在……」
「他非得說他是這間屋子的門,守在門口不給開門,我對不上口令,尿急都不敢出去……」
宋甜裹著被子蹲在鬼帝面前:「你的祟氣怎麼清除?」
鬼帝仰頭看她,鏗鏘有力地說出兩個字:「口令!!」
宋甜:「……芝麻開門?」
鬼帝歘的繼續低頭,「口令錯誤,一個時辰后再嘗試開門!」
蘭湘公子大崩潰:「我從一開始就試口令,本來一會兒能試一試,增長成一炷香試一次,現在倒好了,變成了一個時辰!」
宋甜:……
看來蘭湘的膀胱撐不住了。
她從儲物錦囊里掏出來一隻夜壺:「你將就一下吧!」
蘭湘公子怒而拒絕:「你在羞辱我嗎?」
「我怎麼可以在我心上人面前用夜壺呢!」
一時間,亂作一團。
宋甜腦瓜子嗡嗡的。
好在她及時在系統商城裡兌換了靈藥,能抵擋一些祟氣的侵蝕。
她有些事情要問清楚。
「沈家村到底是什麼回事兒?你與蒼明燭,又是什麼關係?」
正在e的沈憐霜緩緩抬頭,她的苦心籌謀失敗了。這滅門之仇,再也不可能報了。
「我為什麼要說出來?我的仇永遠不可能報了。」
宋甜:「事情沒有到絕路,怎麼就知道無可挽回呢?你不說,就永遠沒人幫你了。」
「……幫我?」
頓了頓,她慘笑一聲,終於緩緩講述了這一切。
……
沈家村,其實都已經在當年就全都死了。
這是屠村之仇。
「而這一切,皆數是因著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沈憐霜陷入到了回憶里。
沈憐霜從小便容貌迤邐,她頭上有幾個哥哥,家裡只有一個女兒,爹娘都很寵愛她。到了要說親的年齡,媒人都要踏破她家的門。
然而她心底一直想著尋仙問道,某天,她自己一個人離開了沈家村,踏上了山中尋仙之路。
修仙之道何其難尋,她一個弱女子在山中尋仙,險些喪命,便在此時,一個少年救了她。
「那個少年,姓蒼。」
蒼姓少年知道她想要尋仙,將她帶回師門測靈根,不幸的是,沈憐霜的根骨有限,並不適合走劍修一途。他在山中與她相處許久,兩個人暗生情緒。
宋甜恍然懂了:蒼明燭!
怪不得蒼明燭在吃了見手青中毒后大鬧紅袖館,原來是曾經與沈憐霜有著這樣的前緣。
「後來呢?」
「後來,他說要娶我為妻。」
沈憐霜苦笑道:「他將我從山中帶出,帶我前往神都,我隨著他到了神都蒼家,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的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蒼家之人,更是蒼家門主的獨子。」
「而我,不過是村中一凡人,修仙根骨有限,怎麼能入蒼家的眼?」
「我想要離開,他說他不在意這些,他喜歡的是我,不是修行天資,也不是門第家世。」
沈憐霜的眼神變冷:「我信了。」
少年桀驁不馴,不喜歡家族束縛,他不在乎什麼蒼家,也不想要一直呆在神都,呆在宗門裡,他只想要與少女一起遊歷修仙界。
少女努力地想要站在少年身側。
沒想到,痛苦隨之而來。
她離開蒼家回到沈家村,想要告訴爹娘婚事,沒想到,整個村子都被屠殺殆盡。
只有沈憐霜,被及時趕來的蘭湘公子救下。
她質問蒼明燭,他卻說不是蒼家人所為,他會查到兇手,還沈家村一個公道。
沈憐霜接受不了他的狡辯,兩個人就此,再也回不到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