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是我們冤枉了糖糖
薑糖很少在傅沉鬱面前露出這樣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雙手握拳,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整個人情緒都是在緊緊繃著。
傅沉鬱沉沉地看她一眼,過來攏住她的肩膀,語氣有些無奈,「薑糖……」
薑糖想打開他的手,可傅沉鬱力氣很大,她只能任由他扣著肩無法動彈。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那些眼神讓薑糖有種說不出的狼狽來。
看啊,她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還以為傅沉鬱幫她出頭是因為喜歡她,歸根結底,他私心還是幫姜淺而已。
剛才她當著眾人的宣言,也在此刻變成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她臉上。
她攥著掌心,尖銳的指甲深深地戳到肉中。
很痛。
痛才能讓她恢復理智。
她沒再掙扎,只冷眼瞥向一旁的姜淺,「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心狠。」
不管阿源誤喝了芒果奶昔是不是余奶奶做的,姜淺能在事發后的第一時間就聚集這麼多人來為阿源出頭,這就證明了她是有用這件事來大做文章的打算的。
可能她許諾了余奶奶什麼,這才會讓余奶奶把這件事推到她的頭上。
只是姜淺沒有料到,余奶奶的心理素質沒有她好,且有剛才傅沉鬱有意無意中表現出對自己的袒護,才讓余奶奶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想到這裡,薑糖都忍不住想笑。
豈止是余奶奶啊,連她自己都被傅沉鬱給騙了過去。
一股悲哀從心頭竄出,薑糖抿著唇打開了傅沉鬱落在她肩頭的手,大步地走到了姜嘉衍面前,「雖然從今天起我們大概率不會再接觸了,但我還是想問,還需要我和你解釋什麼嗎?」
比起臉色緊繃難看的姜淺,薑糖神情平靜而坦然。
如果姜淺剛才那番話還能讓他打消心中的疑慮,那麼傅沉鬱的表情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是姜淺在撒謊!
他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認識到,是他錯怪了薑糖。
而他在只聽了姜淺的隻言片語后就給薑糖定了罪,甚至還眼睜睜看著余馥雅傷了她。
巨大的后怕在心頭翻來覆去攪動著,姜嘉衍突然就有些不敢去看薑糖的眼睛。
他下意識要去拉薑糖的手,「糖糖……」
「別這麼叫我,姜先生,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只是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希望你能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再替你嬌貴的妹妹出頭好嗎?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以為你是正義的化身。」
薑糖拍開姜嘉衍的手,翻了個白眼,再沒看房間里任何人,轉身出了房間。
而房間里,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姜嘉衍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姜淺,想從姜淺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姜淺的視線卻在和他對上的那一瞬間飛快的挪開。
和姜淺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姜嘉衍一向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的寶貝著。
對於姜淺的一個小表情,姜嘉衍更是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姜淺。
是因為接通電話后,姜淺就暗示他這件事是薑糖所為,他才會氣急敗壞地去找薑糖算賬。
姜嘉衍有些不敢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被姜嘉衍嚴肅的盯著,姜淺下意識的垂下眸子,她咬了咬唇,「我……我以為……是余奶奶告訴我是姐姐給阿源喝了芒果奶昔,我當時太著急了。」
她深吸一口氣,握住余奶奶的手臂,問她,「余奶奶,是你在撒謊?」
她尖銳的指甲深深地戳進了余奶奶的肉中,余奶奶疼得想叫,可抬眼卻是姜淺那雙陰戾的眸。
那一瞬間,余奶奶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你說啊,余奶奶,難道是你在冤枉姐姐嗎?」姜淺不愧是一個演員,她的眼淚說掉就掉。
余奶奶想解釋,只是想到姜淺那雙充滿狠厲的眸,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對不起……是我不小心讓阿源喝了果汁,我太害怕了,所以……」
她每說一個字,姜嘉衍的心口就往下沉一分。
他自詡是一個公正的哥哥,在薑糖和姜淺兩人產生矛盾的時候,他自以為自己是站在正義的一面。
可就像薑糖說的那樣,他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偏到了姜淺那邊而不自知。
否則他怎麼會就因為姜淺一句話就認定是薑糖要害阿源。
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把自己的妹妹,想得這樣不堪了?
沒耐心聽余奶奶說完,姜嘉衍就大步的出了病房。
姜燁霖瞧著他那張難看的臉色,有些擔心他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什麼事情來,亦是趕緊跟上了。
直到出了病房,姜燁霖才快走兩步抓住了姜嘉衍的手臂,皺眉問他,「嘉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在開完會之後得知阿源出事臨時過來的,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只知道點大概。
姜嘉衍有些頹廢地靠在牆上,他用力地揪了兩把頭髮,這才把今天知道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了姜燁霖。
聽完后,姜燁霖也陷入了沉默。
他眉頭皺成一個死結,良久后才開口,「所以,我們不僅冤枉了糖糖,母親還失手砸了她?」
剛才薑糖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薑糖額頭上包裹的傷口和臉上的巴掌印了。
但彼時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阿源身上,根本來不及關注薑糖。
想到這裡,姜燁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些。
姜嘉衍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
在母親用茶杯砸薑糖額頭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擋在薑糖面前阻止薑糖受傷害的。
但那會他的情緒已經被憤怒裹挾了,所以,他是眼睜睜的,看著那隻茶杯砸在薑糖頭上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著,好一會後才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直到這會,姜嘉衍才清楚地察覺到一個事實。
他睜開眼睛看著姜燁霖,「大哥,是我們冤枉了糖糖。」
如果這件事是他們冤枉了薑糖,那無數個之前呢?
他們也有真的做到公允嗎?
還是說在姜淺的眼淚下,他們的心早就偏到不能看了?
驀地,姜嘉衍想到上一次他因為姜淺受傷的事情趕到醫院罵薑糖的事情。
當時薑糖曾經和他說過一句話。..
「我說我是冤枉的,你信嗎?」
他沒有相信……
他已經認定了薑糖是一個謊話連篇的騙子,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覺得那是薑糖在狡辯,他又怎麼會信?
姜嘉衍這麼說,姜燁霖也才覺得感到一陣荒謬。
他們竟然因為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妹妹劃分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姜燁霖當機立斷,「糖糖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們去找她道歉……」
沒等姜燁霖說完,姜嘉衍先諷刺的笑出聲來。
他沒有攔姜燁霖,只是有些自嘲地看著他,問,「你覺得她現在需要我們的道歉嗎?」
薑糖每一次受委屈的時候,他們都是以加害者的姿勢出現在她面前。
難怪在薑糖說出那句她當姜家人已經死了時,臉上出現的是洒脫的表情。
當姜家人,薑糖應該很痛苦吧。
姜燁霖的腳步微微頓住,他回頭看了姜嘉衍一眼,「嘉衍,糖糖是我們家人。」
「我們真的有把她當家人嗎?」姜嘉衍忍不住提聲問了一句。
他不僅僅是問姜燁霖,也是問自己。
三年前,在薑糖那麼狼狽的出現在姜家時,他們想的是不能讓薑糖奪走了淺淺的地位。
明明薑糖是他們失散了十多年的妹妹,可當她重新出現在姜家的時候,他們卻從未對她敞開過心扉。
在淺淺離家出走之後,他們更是不由分說的把所有的罪都扣在了薑糖頭上。
這三年時間,他們曾給過薑糖一點屬於家的溫暖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