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黑魔王與賢者革命（vi）

在遠離喧囂的森林邊緣，空氣中浮現出一個個扭曲的[∞]符號，空間漣漪被牽引著微微搖晃，逐漸撕裂出一道道裂縫。

片刻之後，夏修與鹿院學生的身影從空間扭曲中緩緩顯現。

剛一站定，所有學生都臉色蒼白，顫抖著站在原地，一副忍耐不住暈眩感的樣子。

烏莎斯皺眉低頭，手撐著膝蓋，試圖調勻急促的呼吸，似乎隨時都要嘔吐出來。

青蛙木吉也是蹲在三眼女生的肩膀上頭搖搖晃晃，幽靈利芬爾的身體看上去都稀薄了不少。

卡密爾稍微好一些，但她依然能感覺到陣陣頭暈，身體微微搖晃，努力穩住了身形。

而立於他們身前的夏修卻輕鬆自若，神情鎮定如常，見眾人狼狽的模樣，他忍不住熱切的打起招呼。

清亮的聲音如舊日時光般親切，帶著和煦的笑意：

「好久不見啊，諸位。」

卡密爾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頭微微一震，她抬眼望向面前的青年，年少時心中朦朧的影子與眼前這位宛如神祇的存在漸漸重合。

哪怕現在對方強大得令人無法靠近，卻依然帶著那抹從容的笑意，如記憶中未曾改變。

卡密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終於開口道：

「的確……好久不見了。」

「你的奇術詞條我看過了，非常棒的能力。」

夏修開始誇讚卡密爾的進步和能力。

「而且，你應該距離開啟秘鑰槽應該還差臨門一腳吧。如果你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秘鑰槽，你這能力的化身要素也應該屬於最頂尖的那一批，你有沒有開始物色想要的秘鑰？」

卡密爾則聽到夏修的誇讚，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臉上一本正經，嘴角卻不自覺微微翹起。

「我的秘鑰選擇偏向《神譜》中的代蒙（δamwn），而且是具備唯一性質的代蒙。」

「代蒙嗎？」夏修摩挲著下巴，回憶自己在鹿院留學期間跟卡密爾一起上過的「惡魔學與化身論述」課程。

按照泰拉化身大全之一的《神譜》所述：代蒙無處不在，伴隨著人的一生。

古泰拉人把許多不能理解的破壞性的自然現象歸罪於代蒙的惡作劇，比如水災、火災、旱災、雪崩、山體滑坡、泥石流、地震、龍捲風、暴風雨、漲潮、瘟疫等等。

代蒙對人是無益也是無害的，分為正邪兩種，既有專門保護人的，也有專門害人的，有時也會被視為敵視人類的存在，它們使人發瘋，使人變成瞎子或聾子。

按照唯心主義哲學派的解釋，人一生下來一直到死亡都有代蒙伴隨並支配他的一切行動。

自從神系教派被後來譜系解析，並且編譯成秘鑰之後，對代蒙的神祇信仰還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到近現代，代蒙則是成為化身種類之一，被錄入到化身百科全書的《神譜》內部。

泰拉眾多化身有唯一性和非唯一性區別。

唯一性就像是夏修擁有的三個化身，他們有且只有一個。

所羅門七十二秘鑰都具備唯一性。

非唯一性就像是早前艾迪西聯邦遇到的[金融惡獸]，以及密語廣場千變萬化家族族長的奇美拉，他們都是「多人持股」，按照份額佔據權柄。

「那麼，你應該是準備申請畢業了吧。」夏修接著笑著問道。

「確實，我現在已經向鹿院發起了畢業申請，這次收容特倫可就是畢設任務之一。」

卡密爾點了點頭回道。

「哦。」

聽到這裡，夏修內心不自覺的一動。

他內心瞬間有了一個人才計劃引進，未來三院需要很多具備穩紮穩打學院派專業知識的教職人員。

不過現在先不急，他還有公務要趕，行程表太長，一個個慢慢來。

「我覺得該說說你在百層世界的行程了，大人物。」

卡密爾在跟夏修短暫的聊天重新找回了學生時代相處的感覺，所以半是打趣半是認真的方式開始詢問對方的目的。

夏修沖著卡密爾微微一笑，直接切入了主題：

「嗯，你們在塞爾彭提斯學院的那一幕都看到了。我來百層世界算是帶了份公務，你們在塞爾彭提斯學院看見的那些事，也只是公務的一部分而已。

而合作總是這樣子，和合作方的溝通不太順利的事情是常有的，他們好像對我這個『甲方』有點怨言，所以我只能幫他們重整班底，換種管理模式了。」

他的語氣帶著特有的幽默，淡淡一笑之間似乎不曾在意那場動蕩的風波。

站在一旁的烏莎斯忍不住精準無誤的低聲吐槽道：

「這還叫重整班底？分明是翻天覆地了吧……」

她的聲音極小，但是夏修聽到了，所以回頭瞥了一眼，沖對方眨了眨眼睛。

這大姑娘立刻回以尷尬的笑容。

卡密爾則是抓住話中關鍵的字眼。

她回憶起所有的線索，將它們串聯起來分析道：

「百層世界預言中提到的黑魔王，看來就是你……再根據『節點公式』的原理和今天發生的事，你打算徹底動搖凱拉塞爾家族在納迦之環的統治，對嗎？」

夏修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一絲笑意，但這次眼神中多了幾分鋒芒：

「可以這麼說吧。我需要將納迦之環作為錨點，這樣子巫師聯合會那群人無論想怎麼把我踢出百層世界，都奈何不了我。

我已經將『錯誤』散播到這片晶壁中了，一旦時機成熟，這個固若金湯的壁壘，也再無法將我束縛其中。」

「錯誤？」卡密爾有些疑惑的在口中咀嚼這個辭彙。

修見狀，淡然一笑，眼神深邃卻透著幾分意外的柔和：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對納迦深層網路的修正。」

他微微舉起那柄銀色魔杖，魔杖的頂端浮現出一絲銀光。光芒逐漸凝聚成形，旋轉擴散，最後幻化出一個複雜的公式，浮現在他們面前的半空中，光輝照耀下，每個符號都在輕微閃爍，顯得深邃而神秘。

公式慢慢顯現出來：

【ECI=(N1N2)*E/T】。

伴隨公式的，是一行流動著的銀色小字，解釋著其中的含義：

——

N1：所有施法者的數量，包含傲羅家族和非家族的巫師。

N2：傲羅家族的施法者數量。

E：吸取係數，表示傲羅家族從非家族施法者那裡偷偷抽取的能量比例。

T：魔網容量剝削係數。

——

銀色字跡流光溢彩，幽幽地灑在眾人臉上。

每個人都屏息凝視。這浮動在空氣中的文字和公式不是由符號構成的，而是納迦之環整個魔法世界的真相本身。

那公式和字句像一把利劍，鋒芒畢露，刺入那些一直隱於表面的真相之中，擊破了某種被掩蓋的結構。

夏修微微一笑，看到鹿院學生們神情專註，便將手中的魔杖輕輕點了點，在空氣中浮現出那串符號。

他的聲音平和，但透著一絲冷冽和譏諷：

「你們剛才看到的這個公式，就是壓榨控制指數（ECI），納迦之環用來衡量凱拉塞爾家族從其他巫師——也就是非家族成員身上抽取了多少魔力的一個數值。」

「簡單地說，越高的ECI值，就代表凱拉塞爾家族對普通施法者的『壓榨』越嚴重。」

他停頓了一下，讓眾人有時間消化，然後繼續解釋道：

「這裡有三個關鍵的點。」

夏修指了指公式的三處符號，「首先是剝削範圍的廣度。」

他指向公式中的N1N2，然後解釋道：

「這個部分代表了凱拉塞爾家族以外的施法者人數，意思是家族讓所有這些普通施法者在施法時作為『節點』來支撐魔網。

可偏偏，凱拉塞爾家族卻把真正的施法特權牢牢地抓在手裡，普通施法者只能徒勞地做出貢獻，卻享受不到任何好處。」

鹿院的學生們對視一眼，神情逐漸凝重起來。夏修見狀，繼續道：

「然後，是能量抽取。」

他指向公式中的E。

「這個『吸取係數』，代表凱拉塞爾家族在普通施法者施法時，從中偷偷抽取的那一部分能量。

普羅大眾的巫師在施法的時候，傲羅家族就像從中加了『隱藏稅』，這就意味著每個普通施法者在無意識中為家族奉獻了自己的魔力。

而因為這種抽取，普通施法者的法術效果就顯得削弱了——這種事發生在你們每一次施法時。」

「最後，就是魔力不平等。」他低沉道，「底部的T值，就是剝削深度，說明了凱拉塞爾家族對魔網施法容量的壟斷。

凱拉塞爾家族成員擁有更高的『容量』，所以他們的法術強度優先、施法效果更佳，而普通施法者不僅要承受節點的重擔，還要忍受被剝削的能量，只能施展削弱的法術。」

他放下魔杖，雙手攤開，看向所有鹿院的學生們。

「明白了嗎？傲羅只用少數幾個核心成員來操控整個魔網，真正的魔力負擔卻是由你們這些普羅大眾的施法者來承擔。」

在這場精心設計的體系中，整個魔法運作的現實，清晰地映照出傲羅無情的剝削和壟斷。

假設納迦之環共有500名施法者，表面上是一個龐大而均衡的施法者網路。

然而，這其中只有100名巫師屬於凱拉塞爾家族——也就是佔據了納迦之環真正控制權的貴族階級。

這100名巫師，控制著整個深層魔網，掌握著幾乎一切魔力流通的關鍵節點。

其餘的400名普通施法者——學生們、平民巫師、甚至是混血巫師——被隱秘地編織進魔網之中，不知不覺成為了家族能量的來源，成了這場巨型魔法網路中的「節點」。

在這套魔法網路中，吸取係數E可以被設定為0.6，即60%。

這意味著，每一位普通施法者在施法時，會被無聲無息地抽取60%的魔力。

這些魔力被家族佔為己有，而普通施法者並不知情。

簡而言之，普通施法者原本應該發揮出的魔法威力被硬生生削弱至預期的40%。

假設每位普通施法者在施法時使用的能量為1單位，那麼400名普通施法者一同施法時所需的總能量為400單位。

也就是說（500-100）*0.6=240.

根據吸取係數，家族從中抽取了240單位，使得普通施法者所能實際發揮出的能量僅有160單位。

之後，通過家族成員的魔網容量進行進一步的剝削。

假設500人的理想魔網容量值也是500。

那麼T值作為魔網容量的剝削係數，範圍可以根據家族希望控制的剝削強度進行設定。

也就是說T的範圍可以在100至500之間調整，以表示從輕微到深度的剝削程度。

T≈500：當T接近總人數時，剝削程度最低，表示魔網容量的剝削很小，普通施法者的負擔較輕。

此時，家族對普通施法者的依賴較少，魔網運轉更加平衡。

T=300：中度剝削狀態。

表示魔網容量中相當比例的部分用於家族的抽取。

這會導致普通施法者的能量輸出被部分抽取，剝削明顯但尚未達到極端狀態。

T=100：高剝削狀態。

此時家族對魔網容量的抽取量極高，剝削接近極限。

普通施法者的能量輸出大部分被家族佔用，極大加重了他們的負擔，甚至可能導致魔網運轉不穩。

在T值這種情況下，普通施法者就算數量上高出家族成員幾倍，他們也無法擺脫家族對魔法資源的壟斷——他們的魔法威力始終無法與家族成員相比，始終無法突破家族對魔網的壓制。

不過，按照吸取係數的抽比，哪怕T值達到500，最終得出的的ECI也高達驚人的0.48。

代表傲羅以48%的效率從普通施法者中抽取能量，幾乎達到一半的剝削比例，也是最為理想的剝削比例。

夏修在經過一周的推算，發現納迦之環的ECI，接近0.48。

這個目前最為理想的剝削比例。

至於0.48為什麼這是理想剝削比例。

當然是因為羊毛不能薅太狠，那樣子物極必反，還容易把羊毛弄禿。

普羅大眾的巫師階級肯定打不過掌握超凡偉力的傲羅階級。

但是，他們可以選擇擺爛啊。

如果納迦之環的普羅大眾不繼續當巫師為夢想，沒法為納迦之環產出更多的巫師節點，傲羅還怎麼獲得更多力量？

所以，剝削需要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慢慢的把一切都變成理所應當。

0.48就非常好，不至於讓巫師徹底躺平，也不會讓巫師意識到自己被剝削。

整個凱拉塞爾家族對納迦之環普羅大眾巫師階級的剝削方式也已經昭然若揭：

通過增加N1（巫師數量）和調低T1（魔網容量），傲羅能夠在普通施法者「承擔更多魔網任務」時，利用吸取係數（E）進行更高效的剝削。

傲羅們是如此的傲慢啊。

一面竊取著納迦之環普羅大眾的力量，同時，還一面輕蔑的稱呼他們為泥巴種。

而當黑魔王揭露這一切，並且提供反抗的力量之時，傲羅們又會是怎麼樣一副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