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母親的訊息

「你是？」當朱婭看著愛麗絲的時候，已經完全處於脫力狀態了，看到把自己孩子帶走的人居然沒有一絲反應。

愛麗絲還記得她，畢竟當時朱婭把她嚇得不清，她正要彎下腰去問候朱婭，卻被烏勒爾一把抓住肩膀：「別靠的太近。」

雖然已經有些消除了對於惡魔之子的固有觀念，但是保不準會不會有什麼個例，烏勒爾可是受吳林生之託，他不敢冒險讓愛麗絲受到傷害，最主要的是，就算愛麗絲可以信任這個趴在欄杆邊的女亞人，在光芒所不能觸及的地方還有更多的惡魔之子，雖然都只是老人和小孩，但說不定也會對愛麗絲造成傷害。

那些惡魔之子就像一群困獸一樣蜷縮在角落裡或者同伴的身邊，卻沒有絲毫的溝通與交流，烏勒爾注意到地上沒有飲食用的器皿，也沒有食物和水潑灑的痕迹，這就意味這群惡魔之子很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飯食了。

從小聽著惡魔之子吃小孩的故事長大，雖然烏勒爾並不相信，而且他也覺得愛麗絲不會相信，在某些時候，愛麗絲似乎比自己的頂頭上司吳林生都成熟一些，但他就是不敢冒這個險。把一個小孩放在飢腸轆轆的惡魔之子旁邊，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小孩可能已經被吃掉了。

「沒關係的。」愛麗絲把手放在烏勒爾手背上，然後靠近倚在欄杆邊奄奄一息的朱婭。

「我記得你叫朱婭是嗎？我是上次那個把你的孩子帶走的人。」

似乎是孩子兩個字給了朱婭新的活力，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似乎生命中最後的一點生氣再一次燃燒起來：「我的孩子，他怎麼樣了？」

和上次分別之後，朱婭的人類語言似乎順暢了很多。愛麗絲試圖去握住朱婭的手，但卻被烏勒爾用法師之手阻止了。愛麗絲也只能作罷：「他很好，我們現在都在照料他。很抱歉我不能把他帶過來看你，但是你得相信我，他現在過得很好，等他長大以後，我們會送他回到他的家鄉。」

「謝謝你。」朱婭落淚了，悲苦的淚水劃過她業已乾裂的雙唇，她已經感覺到遠古的神靈在對自己發出召喚了。對於朱婭來說，現在能夠給自己的恩人下跪道謝都是奢望，不過能夠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已經死而無憾了。

「朱婭，我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我們為了讓你的孩子能夠平安度過童年時期，準備了一瓶能夠幫他隱藏身份的藥劑，但我們不確定這份藥劑的真實性，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們試一試？」.c

朱婭扭動著脖子，讓自己看向愛麗絲。愛麗絲注意到這個惡魔之子似乎已經有了瞳孔的輪廓，隱約有些泛灰。這其中也許有一些科學緣由，但愛麗絲無心深究。

朱婭思考著，對方可能單純只是想拿自己當作實驗用的小白鼠，但會不會也向他們說的一樣，單純只是想讓薩爾活下去。

最終她點了點頭，反正留在這裡也是死，要是對方真的只是缺少實驗素材最差也不過一死，既然如此，她願意用自己垂死的生命，來換取自己孩子的一線生機。

「謝謝你，朱婭。」愛麗絲從口袋裡取出那隻試劑瓶，用一個小葯匙接了一點點，然後送到朱婭嘴邊，朱婭用已經開裂的嘴唇抿了抿，她已經好幾天沒得到一絲飯食了，這一點點藥劑對她來說甚至如同甘露一般可口。

看到有人給垂死的朱婭餵了一些東西，其他還能移動的惡魔之子們都挪了過來，好奇這個人類對自己的同族做了什麼事情。他們現在都已經站在了前往地獄的隊列上了，就算這個人類當著他們的面肢解了朱婭，也沒有人能夠提供最低限度的保護。

片刻之後，朱婭感覺到有一絲燥熱，對於已經乾渴了許多天的她來說無疑是種折磨，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氣輕呼著，要求得到一點水。

「對不起，我應該考慮到的。」愛麗絲很抱歉地在身上搜尋了一陣，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水。於是她轉向烏勒爾，結果烏勒爾也沒有帶水。

「等等，我去叫守衛來，我是修女，他們會聽我的。」愛麗絲站起來，打算去跟守衛要水。

「不了。」朱婭想要伸手去拉愛麗絲，結果拉了一個空，但還是把愛麗絲留了下來，「守衛，不會給水，他們，馬上要讓我們戰死。」

愛麗絲聽到這裡愣住了：「戰死？為什麼？」

烏勒爾環著手：「留著他們只是徒增成本而已，找個時機讓他們全部死掉是最好的選擇。」說到這裡，烏勒爾也開始有些能夠理解薩爾的境遇和朱婭的選擇了，如此的絕境之下，任何人只要看到一小點點的希望都會選擇去抓住的，而愛麗絲，就是朱婭全部的希望了。

「男人，說的是對的，我們都活不久了。我現在，怎麼了？」朱婭感覺那種怪異的感覺已經消失了，於是她伸出一隻手臂，讓愛麗絲看看自己的變化，愛麗絲看了一眼烏勒爾，似乎是在徵求他的允許，烏勒爾只是把目光轉向別處，示意自己已經默許了。

愛麗絲捧起朱婭的手臂，她的雙手輕微的顫抖著，順著靜脈下去，許多地方都開始變得白皙起來，比起原來那種純粹的紫黑色，現在顯現出一種淡淡的紫羅蘭色彩，但這只是跟她的同族比起來如此，如果和愛麗絲甚至吳林生比起來，朱婭的皮膚還是明顯的紫黑色。

「朱婭，成功了，謝謝你，這個可以讓薩爾活下去了！」愛麗絲一激動，說出了他們為薩爾取的名字。

朱婭喘了口氣，似乎這瓶藥劑沒有致死給了她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但短暫的慶幸過後是無盡的絕望和悲痛：「薩爾，薩爾，我不知道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但我希望它是個好名字，我和，阿迦納爾還沒來得及給他起名字呢。」

愛麗絲也嘆了口氣，她真沒想人類連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會放過，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選擇帶走薩爾，那麼薩爾的未來永遠都會是一片黑暗和血腥。

「朱婭，你還有什麼要傳達的嗎，我會牢牢記住，等薩爾長大了以後，我會一字不漏地傳達給他！」愛麗絲心一熱，想要為這位母親傳達她留給兒子最後的消息。

愛麗絲又補充道：「雖然他的母親沒能再聽著他的啼哭，但他會記住母親的訓誡，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替你傳達的。」

朱婭偏了偏頭，似乎再也沒有力氣支撐她的腦袋，她在思考著，不知道是在思考人類語中合適的辭彙，還是在思考到底要留給兒子怎樣的訊息。

最後朱婭盡全力面對著愛麗絲：「請你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人類對待我們的行為，不要恨全部人類，人類和我們一樣，有好有壞，」朱婭最後吸了口氣然後續上剛才未盡的話語，「群星和烏雲共建了天空，你不必像愛星辰一樣熱愛烏雲，但也不可因為烏雲而憎恨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