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襲

「守住路口！別讓那些畜生咬進來！」民兵隊長指揮著平日里訓練的隊伍，雖然都只是民間武裝，但此刻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紀律性。

畢竟背後就是他們的家園。

雖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生，但情況是，一大批風掠狼突然闖進了這個小鎮，咬死了幾個鎮民的牲畜，甚至連幾個倒霉的農夫也命喪狼口。

風掠狼這種魔獸只比野狼稍微強壯一些，麻煩就麻煩在這是一種超大型群居動物，而且有著不低的智慧和社會性。要是遇到落單的，幾個農夫拿著棍子就可以打死，但如果不小心捅了風掠狼窩，連百人左右的隊伍都有喪命的可能。

而眼下明顯就是一次風掠狼群體襲擊，儘管這個物種一般離人類社會保持著很遠的距離，但現在它就是確確實實地出現在那裡，一群一群，像潮水一樣拍擊著民兵團。

而鎮上僅有的兩三個法師已經在後方結好法陣，開始傾斜火力。

「我是來幫忙的，發生什麼事了？」吳林生抓住一個傳令的小夥子，但對方只是留下一句「風掠狼」就匆匆回到了崗位。

「老師，是風掠狼群體攻擊。」艾希娜爾突然說，她對這種生物的了解不僅存在於「不好好睡覺就會被風掠狼抓去」的騙小孩故事裡，事實上這種毗鄰山野的村鎮居民都或多或少有和這種低階魔交手的經歷。

「風掠狼啊」吳林生腦子裡屬於安東尼奧的記憶又被激活了，不過卻充滿了輕蔑和不屑。當然，對於奧術大賢來說這種低階魔獸連練手都稱不上。

突然又是一陣爆炸，帶動一陣劇烈的閃光。在視力恢復的當口，一隻被炸成兩截的風掠狼屍體掉到了吳林生眼前，無出其右應該是法師的傑作。

戰場法師們都鍾愛火系法術，除了霸道的傷害之外附帶的火焰效果能造成二次傷害，同樣能引火的雷系也備受青睞。風掠狼雖然被叫做魔獸，但骨子裡還是懼火的野獸，法師們應該是想通過雷或者火來讓野獸懼怕。正確的想法。

「艾希娜爾，走吧，去找法師們，這裡沒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吳林生拉著艾希娜爾，用奧術視覺為自己引路，在混亂的戰鬥中，奧術視覺這種小地圖法術簡直太作弊了。

法師們很好找，不一會吳林生就找到了法師隊列，持有箏形盾的衛士們列在周圍，還有一隊矛兵互為犄角，中規中矩的盾陣。

「我是法師吳林生，前來提供幫助！」吳林生凝聚出一個照明用光球，護衛們沒有多說一句話，馬上放行吳林生。吳林生進去之後先看到一個渾身籠罩在電光之中的中年法師，穿著青綠色的長袍，鼻樑上的一副小眼睛把書生氣拉到了頂，但眉宇間有著一種屬於戰場的堅毅和冷靜。他四周用各種礦石粉末畫出的法陣，上面站著四個年輕人，似乎在為法陣中央的法師供能。

「路威爾老師！」艾希娜爾一眼就認出了法陣中央的人，正是之前指導過她的路威爾。路威爾此時正在通過汲取他學徒的法力，凝聚成法術閃電，轟擊成群的風掠狼。

記憶告訴吳林生，這個法陣雖然可以短時間內提供高強度的法力，但如果法術供能不足的話就會立即啞火。同樣的，如果有足夠的法術供能，那麼作為施法媒介的人就可以無限制地狂轟濫炸。

「提高魔力！鎮子的安全要靠你們了！」路威爾大聲命令著學生，但很明顯，那些學徒的藍條也不夠路威爾揮霍，有幾個學生臉上已經裹滿了汗珠，但意志力還在支撐著他們咬牙堅持。..

「值得欽佩的意志力。」吳林生心裡暗暗叫好，這種英雄主義說不讓人熱淚盈眶是不可能的。

「艾希娜爾，待會跟我一起上。」吳林生拉了拉艾希娜爾的肩膀，「我們讓那個路威爾看看他放棄了一塊怎樣的好苗子。」

艾希娜爾點點頭，對著吳林生做了一個鬼臉，她知道老師這是在變相的幫她找場子。

「路威爾先生，讓你的學生休息吧，我來為法陣供能！」吳林生大喊一聲，正在醞釀法術的路威爾收回了法術，差點引起了反噬。幾個學生聽到之後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能有人來挑大樑他們還是心存感激的。

「你是哪位？」路威爾沒有為吳林生打斷法術而氣惱，很明顯他也知道學生的體力已經不足了。

「吳林生，好了路威爾先生，有話我們待會再說，讓你的學生從法陣上下來吧。」

「謝謝你，先生，吉薩哈，麥加，撤下來。」路威爾的選擇很好，這是他門下最優秀的兩名弟子，待會路威爾希望吳林生也疲憊了之後再讓他倆來頂替。

「讓他們全部下來，我和我的學徒就行了。」吳林生相當自信，畢竟這幅軀體里的力量還在，奧術大賢的藍條對於一個小鎮法師來說就和五千萬相對於一個工薪階層沒啥分別，能嚯嚯完都是個奇迹。

但路威爾顯然不知道：「您？可以嗎，還有您的學徒，艾希娜爾？」不是路威爾懷疑吳林生的實力，只是能一個人來承擔輸法容器，那為什麼不自己披掛上陣，而且他的學徒是被他淘汰了的艾希娜爾？

「是我，路威爾先生，但眼下我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吧。」此時的艾希娜爾面對路威爾也有了幾分自信，不再以老師相稱，而是「路威爾先生」。

「好吧，所有人撤回休息，剩下就看你們兩個了，吳林生先生，艾希娜爾。」路威爾等待兩人就位后，重新開始頌咒。

吳林生也做好了法力被提取的準備，這是他第一次參與這種殺傷型法術，說實話他還有點小興奮。

突然有一種小小的空虛感襲擊了吳林生，就好像寒假收假前天晚上忘記寫作業那種感覺，但也只是這種微不足道的感覺。路威爾的身上再次泛起電光，他開始用屬於赫底修斯的語言頌咒，雙手開始結印。

「原來施法步驟這麼麻煩啊。」吳林生想到之前他施法最多用一個眼神瞄一眼，雖然都只是些低級法術，但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不免有些好奇。

他抽空看了眼艾希娜爾，艾希娜爾的狀況比吳林生糟了一些，她的額頭開始滲汗，肌肉也在跳動著，但還支撐得住。

畢竟這是個很好的歷練機會，吳林生本來打算私自篡改能量供給線路，讓多數法力從他身上抽取，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動手。

「好充沛的法力供給！」路威爾驚嘆一聲，一道銀蛇從他的指尖射出，再次引發了先前那種震耳欲聾的爆炸，數十隻風掠狼頃刻化為飛灰，爆炸掀起的氣浪直接把幾隻風掠狼拋上高空。

「路威爾法師，您還能發出幾次這樣的法術，還有更有效的攻擊手段嗎？」吳林生很好奇路威爾有沒有其他可以用的術式。

「有。」路威爾躊躇了一下，「但需要很長時間準備，我不知道下面的士兵能不能支撐住。」這是實話，每一道閃電的落下都能清空一片區域，能夠為士兵爭取片刻喘息之機，如果長時間沒有法術支援，前線很可能被攻破。

「這下麻煩了啊。」吳林生砸吧砸吧嘴，他到現在還不會進攻法術。「繼續施法吧，路威爾先生，我想想辦法。」

路威爾點點頭，開始重複先前的術式。

「還支撐得住嗎，艾希娜爾？」吳林生也沒忘了關心艾希娜爾的情況，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學徒，要真出了什麼事吳林生得心疼死。

「比想象中累，但還可以來兩次。」艾希娜爾也點點頭，儘管這個動作讓她感覺腦袋都快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

「那好，我想想辦法，堅持住。」吳林生知道一直靠這種低效的運作方式可能真的會打成一場鏖戰，他不想這麼消耗下去。

但路威爾身上再次泛起電光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了，不管多少次，這種力量還是讓吳林生這個唯物主義者著迷不已。

突然吳林生聽到骨頭裡嘎巴一聲，起初他以為自己被襲擊了，但片刻之後，他覺得腦子裡有根弦似乎被接上了，路威爾那些複雜難記的手勢和咒語都開始變得緩慢起來，一字一句都在吳林生的腦海里變得清晰起來。

他驀然覺得，路威爾的術式已經完整地刻在他的腦海里。

又是一道炸雷，效果比前兩次強勁了許多，也是這道炸雷把吳林生炸回了現實，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路威爾的學生們都在進食恢復，艾希娜爾雙手撐著膝蓋，明顯已經逼進極限了。

他感覺得到先前的狀態已經消散了，但術式的印象還在。那這就是辦法了。

「路威爾先生，可以了，接下來換我主攻吧。」吳林生呼喊著，路威爾看了一眼吳林生，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法陣能提供源源不斷的法力，但施法帶來的疲憊感還是存在的，路威爾自己都有點腳步發飄，要不是為了守衛鎮子這種熱血的想法，他可能早就下來了。

吳林生走上前，發現艾希娜爾，路威爾，還有他的幾個學生都站在了供能位上。

「你們休息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吳林生根本不敢汲取力量，一是不需要，二是他根本不知道汲取的原理是什麼，要是這都不會還怎麼裝叉。

雖然有些疑惑，但眾人還是撤了下來，把希望寄托在這個看起來有些來頭的法師身上。

路威爾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戰場的概況，前線士兵們瘋狂地揮舞著刀具，企圖逼退潮水一樣的風掠狼群，但狼群始終前赴後繼地進攻，一隻倒下就會有兩隻填補，利爪和尖牙不斷地撕扯著士兵的血肉之軀。

吳林生深吸一口氣，試圖再讓自己進入先前那種神定的狀態。

一道光鑄法陣在吳林生背後張開，正是先前路威爾在空中刻畫的那個。

路威爾不淡定了，光鑄法陣，法術默發，眼前這個法師的階位無疑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檔子。加蘭德用最樸素的數字作為區分實力的檔次，從一到十漸強，路威爾是法師協會認證的三階法師，但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有著七階都不止的實力，而他剛剛還願意作為自己的供能容器。這個法師到底是什麼來頭？

「要清空一片風掠狼還是不夠」吳林生自忖，隨後第二個法陣張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最後形成了一面足足九面法陣的陣牆。路威爾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白。

「你的老師到底是什麼來頭？」法陣把路威爾的臉照的慘白，也不知道是光線原因還是被嚇白的。

「帝國法師。」艾希娜爾沒有多說，事實上她也不是很清楚。更主要的是，她現在已經被這種霸道的戰場法術震驚了，視覺衝擊帶來的強烈震撼讓她舌頭都有點打結。

「盾風士兵！進攻！」吳林生背後的法陣不僅照亮了路威爾，也把前線照得亮如白晝，這讓有些疲倦的士兵士氣大振，夜間作戰本來就對人類不利，僅僅只是法術的光照效果就已經有了不小的優勢，他們不知道這光怎麼來的，他們只知道背後的火力要發飆了。

吳林生能感覺到每一個法陣之後那種噴薄而出的氣勢，就好像壓抑了許久的巨獸準備釋放自己的狂暴力量。

「出！」吳林生大吼一聲，聲音似乎在奧術的加持下也放大了許多，每一個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而那股蘊含在法陣里的力量也不再受到限制，混亂的雷電卷攜著山海為傾的氣勢，隨著吳林生的意志精準轟擊在了風掠狼身上，每一次轟擊都伴隨著劇烈的爆炸，隨後是野獸的慘嚎和士兵們的歡呼。

原本吳林生的打算是讓路威爾再釋放一次閃電，自己試著能不能用一面巨大的空氣牆壓死狼群，但那種莫名的神定狀態給了吳林生一個新的想法。

有逼不裝王八蛋。

片刻間眼前密密麻麻的狼群一下子銳減了半數，但那群風掠狼偏偏不畏死地繼續衝鋒。

「繼續防守，保衛家園！」民兵隊長身先士卒，高喊著鼓舞士兵繼續前進，一連串閃電轟炸已經把所有人的士氣加到了頂點，根本不需要多言，每一個士兵都紅著眼嗷嗷地往前沖，根本不用管戰後論功行賞，這種壓倒性屠殺的野蠻快感已經讓他們爽點燃爆了。

「看來戰局已定了，祝賀你，吳林生先生。」路威爾上前給吳林生道賀，「您是這次戰場的最大功臣。」

「也感謝您為戰鬥做出的努力。」吳林生甚至還給路威爾鞠了個躬，極盡謙卑之態，讓路威爾連手放哪裡都不知道了，「但我還是希望您能接受戰場最有價值成員的稱號，我不太喜歡在這種場合喧賓奪主。」

路威爾急忙道謝，雖然不知道這個法師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什麼的，但吳林生已經標明自己願意把功勞讓給他，這對路威爾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您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儘管吩咐。」路威爾放出了口頭支票，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值得被這個法師垂涎，但畢竟還是吃人嘴短。

「確實有。」吳林生笑嘻嘻地又扔出一道閃電，炸翻一群風掠狼。自己需要經過一系列繁複工程的法術被人談笑間加強並釋放，看得路威爾心裡咯噔一下。「我聽說您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偏偏我收了學徒之後沒有時間指點，所以希望您能借閱幾本法術書籍。」

「這當然沒有問題。」路威爾自己有好幾本法術入門抄本，都是學生代勞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物品。「艾希娜爾成為您的弟子還有許多路要走，我也算有緣指點過她一二，如果能幫她在法術上更加精進的話自然再好不過。」

這些都是真心話，雖然路威爾挑選學徒本就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但畢竟有過師生之情，哪怕有些嚴苛，但要是能看到艾希娜爾在法術方面有所突破他這個當老師的也臉上有光。

「我先替艾希娜爾向您道謝了，那麼讓我們來為戰鬥收尾吧。」吳林生再一次發出了邀請，路威爾沒有拒絕，圍剿狼群的任務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兩位法師的介入也不過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戰鬥結束后，士兵開始收繳戰場，清點傷亡，每一名士兵第二天都會收到一筆額外的津貼，戰死士兵的家屬還會有一筆體面的撫恤金，如果有那個所謂的達克羅領主的命令的話，可能還要對這次襲擊事件的起因派出斥候前往調查。

而吳林生和艾希娜爾在其他人打掃戰場的時候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老師，你慢點，我有點腿軟」艾希娜爾扶著一面牆，不再移動分毫。

「看來路威爾還是從你身上抽了不少法力啊。」吳林生有些頭疼地看著他的學徒，照這個進度，到家的時候可能已經天亮了，雖然吳林生沒有帶懷錶出門，但是根據天色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老師，我再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艾希娜爾敲著大腿放鬆肌肉。

「艾希娜爾，你今天做得很棒。」吳林生毫不嗇惜自己的鼓勵，「你今天表現出的能力，責任感，我會在往後的日子裡為你記上一筆。」

「謝謝老師」被這麼誇讚艾希娜爾多多少少有點不自在。

「我背你吧，現在趕回去還能再睡會。」吳林生走到艾希娜爾面前蹲下，示意她趴上來。

「啊！？老師不可以的，這樣我」艾希娜爾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縱觀大陸史，從來沒聽說過學生走累了老師還負責背的，人文關懷也不是這樣的。

「沒事的，世俗貴族，嗯？」吳林生晃了晃，表明真的可以，艾希娜爾才默默地爬了上來。雖然有些沉，但吳林生現在的軀體身體素質也不算太差，畢竟是曾經征討過惡魔之王的勇者之一。

等到吳林生走到家門口時，艾希娜爾已經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