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 一更君 案件重演,邪不勝正……
那人正欲將手中匕首刺落,只聽身後道:「你在幹什麼?」
他嚇得猛一哆嗦,匕首竟自手中落下!
眼見要刺在赫連彰的胸口,旁邊有一隻手無聲無息探出,及時地將那匕首抄了過去。
背後開口的人,是俞星臣,拿走匕首的,卻是靈樞。
而手持利器想要刺殺赫連彰的,出人意料,居然是晁大通之子晁俊。
晁俊見屋內突然多了人,嚇得臉都白了:「你、你們……」
俞星臣並沒開口,只是沉默著往旁邊挪開一步,另有一人從門外走進來,正是晁大通。
他的臉色比晁俊還難看:「你這小畜生,你在幹什麼?」
晁俊看到父親,越發害怕起來:「我、我沒有……」他想要逃走,但此刻又能逃到哪裡去。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素日怎麼教你的,」晁大通走到跟前,氣的眼睛都要瞪裂了:「你為什麼要害你哥哥!」
晁俊逃無可逃,聽了這句,竟仰頭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個蠻夷,是個野崽子!」
「你說什麼?」晁大通一震。
「他是夏人,」晁俊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的親哥哥!」
晁大通抬手,一記耳光甩過去。
靈樞本要出手制止,見俞星臣沒有反應,便只好按捺不動。
晁俊不過才七八歲,哪裡禁得住這一巴掌,被打的往旁邊跌倒。
「你這個畜生,我竟不知道家裡養出你這混賬東西,」晁大通指著晁俊道:「小小的年紀,哪裡生出這樣異樣心腸,還起如此歹毒的念頭,別說赫連彰是你哥哥,就算是個不認得的人,又豈是你說殺就要殺了的。」
這也是俞星臣的意思。
其實今晚上的這個局,他要引出來的可並不是晁俊。
誰知竟是小公子冒了出來。
而且這小子年紀雖不大,倒是歹毒,竟敢殺人了。若不好好教導,誰知以後會成什麼樣子。
晁大通怒意不減,要不是俞星臣告訴他今晚上想要引蛇出洞,他還不知道呢。
白天的時候,胡太醫告訴了眾人,說赫連彰的心生在右邊,所以這個畜生今日自然是要來刺他的右心,一想到這個,晁大通恨不得上演一出「轅門斬子」的戲碼。
他咬牙切齒道:「若你這麼六親不認,我索性現在就除了你這禍害!」
此刻之前假裝睡覺去的張太醫胡太醫兩個也現了身,聽晁大通怒罵兒子,又見勢不妙,趕緊上來阻止。
正在這時,外頭腳步聲響,「父親?」來的竟然是晁秀。
原來她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總是不安心,便想來看看赫連彰的情形,誰知竟是如此。
「爹,你幹什麼?」晁秀跑了進來,立刻把晁俊護在身後。
「幹什麼?你問問這畜生他幹了什麼?」晁大通指著晁俊。
晁秀回頭看了眼,見晁俊的臉上已經浮起了鮮明的指印,她極心疼:「弟弟不懂事闖禍,爹教導就是了,若是打壞了可怎麼好。」
「我不僅要打他,還要殺了他呢!」晁大通咬牙道:「他要真是闖禍就罷了,你只問他!」
晁秀疑惑道:「俊兒你幹什麼了?」
晁俊起初不回答,晁大通喝道:「敢做不敢說了嗎?」
「我想殺了他!」晁俊終於衝口而出,指了指榻上的赫連彰:「他本就是該死的蠻夷!」
晁秀愣住了,震驚地:「俊兒!」
「我就是想殺了他,連你也要打我嗎?」晁俊索性把頭一揚,大聲說道:「他明明不是個好人,他明明欺負了你!」
這一下,屋內眾人都驚的呆住了。
晁大通原本恨恨地盯著兒子,聽見這句,臉都青了:「你說什麼?」
「我親眼見著的!姐姐哭著叫他別欺負人……」
晁俊沒有說完,晁秀明白過來,臉上漲紅:「俊兒!你給我閉嘴!」
俞星臣自然是最聰明不過,晁秀對赫連彰的過度關懷早就讓他看出端倪。
聽見此刻晁俊嚷起來,恐怕自己留著不便,便轉身要出去,免得「清官難斷家務事」。
誰知就在這時侯,胡太醫眼尖地瞅見,榻上的赫連彰,手指彷彿彈動了一下。
「都別動!」胡太醫張開手,如同一隻發現了老鷹而要護住雞雛的母雞。
張太醫轉頭,卻見赫連彰眉峰微蹙,嘴唇抖動。張太醫也驚叫:「他、他好像……」
兩個人忙衝上前:「赫連校尉?」
晁大通跟晁秀也忘了別的事,趕忙跟著靠前。
瞬間晁俊被扔下,他呆站在原地,回頭看看守著赫連彰的兩個人,耷拉下頭。
正在這時,很少出聲的俞星臣道:「你是因為,晁將軍跟小姐,都關心赫連彰勝過關心你,才嫉妒他的?」
晁俊一驚:「當然不是!」
俞星臣道:「那,赫連彰在府里這些年,對你怎麼樣?」
晁俊眼神閃爍,扭開頭不回答。
「既然他對你不錯,你這樣對他……」俞星臣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晁俊吃驚地望著俞星臣:「你……」
「你已經不算小了,有的人再過兩三年,就能上戰場了。」俞星臣淡淡地:「你不能凡事都聽別人說,也不能別人說什麼你信什麼,該用自己的心意去體察,才知道真假。」
晁俊似懂非懂,只關心一點:「誰十一二歲就上戰場?」
「多的是,」俞星臣的心中掠過一道影子,掃去:「你該慶幸,你父親是將軍,能護著你,這會兒往定北城方向,和你一般大的孩子無處可去的時候,入軍營,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了。」
晁俊猛然一抖:「我、我不怕……」
「還算有點骨氣,就是太傻了,像是你們這兒的一種什麼傻、鹿……」
晁俊嗤地笑了:「你說的是傻狍子吧,那些東西可蠢了,有人追它,它跑掉后,還會返回來看人為什麼追它,結果就被捉住吃了。」
俞星臣垂眸望著這少年:「你比它們聰明?」
晁俊窒息:「你、你罵我?」
俞星臣哼道:「倘若耳根軟無主見,被人當槍使,你還不如傻孢子呢。」
正在這時,前面彷彿是赫連彰的聲音:「將軍,莫、莫……」
原來方才晁俊大叫大嚷,赫連彰恍惚中聽見,只是意識仍不是很清楚。
晁大通跟晁秀兩人喜極而泣,晁大通還知道正事,忙道:「彰兒,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你為何要去刺殺知州大人?」
赫連彰眉峰微蹙:「刺殺、知州……」
「對,」晁大通著急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或者有什麼不得已的隱情之類?」
赫連彰的目光閃爍了會兒,向著旁邊,彷彿是在找什麼人。
但他很快停住,道:「沒……」
晁大通跟晁秀兒都愕然:「什麼?」
赫連彰屋裡地閉著眼:「是我、我自己……」
晁大通著急:「這是什麼話,難道是你自己要去刺殺知州的?不要胡說。」
「是我、」赫連彰的嗓子像是被火烤過,雖嘶啞,卻承認,「對不住、將軍……」
晁大通起身,倒退。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晁秀的臉白了幾分,卻仍是道:「不,我不信,彰哥,你別說謊,你絕不可能幹那種事。」
赫連彰的嘴唇蠕動,可卻發不出聲音,連眼睛也無法睜開。
胡太醫在旁提醒道:「姑娘,他剛醒來不宜多說。不要問了!不然又將危險。」
晁秀兒捂住嘴,不敢讓自己再出聲。
張太醫問道:「永安侯大概歇下了,要不要去驚動她?」
兩人正躊躇,俞星臣在後道:「她最多睡一個時辰,別去驚擾。等醒來再說。」
吩咐了這句,俞星臣請晁大通出外。
晁大通在出門前狠狠地瞪了眼晁俊,跟著俞星臣來到外間。
俞星臣道:「我另有一事請教。」
晁大通因晁俊之舉,十分氣怒,又因赫連彰的回答,更添了驚疑,嘆氣道:「請說吧。」
俞星臣道:「龐一雄跟赫連彰的武功,誰更勝一籌?」
晁大通愣住:「這,應該還是彰兒更高明些。」不管是臨陣經驗還是自身的功夫,赫連彰可是從小練到大的。
可是俞星臣為何特意詢問這個。
俞星臣道:「那,白天我聽將軍說,外頭的武官們跟赫連彰出生入死,且救過歐成的命,那,不知他是否救過龐一雄的命呢?」
晁大通先是苦笑,繼而搖頭道:「正好相反,是龐一雄救過彰兒。」
這倒讓俞星臣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笑道:「難道是因為這個?」
晁大通不明所以。
兩人在外頭說話,裡間,胡太醫跟張太醫先檢看過赫連彰的情形,見他這是又睡了過去,才雙雙走到旁邊。
兩人震驚地彼此凝視。胡太醫回頭看看門口,小聲問道:「你聽見了?」
張太醫嘴唇掀動,低低道:「為什麼俞大人知道永安侯只睡一個時辰?」
「是啊,而且語氣還那麼自然而然。」
正在聚精會神,隱秘交流。冷不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兩人之間鑽出來,竟「汪」地叫了聲,把他們兩個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是豆子駕到。
那邊,晁秀兒見赫連彰又昏睡過去,回頭看向晁俊。
小孩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晁秀兒走到他跟前,半蹲下去:「俊兒,是姐姐不好,是我做的不對,讓你誤會了。」
「沒有!」晁俊趕忙叫道。
晁秀兒道:「我只是想跟你說清楚,彰哥沒有欺負我,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欺負,我跟他很好,他對咱們也都很好……俊兒,假如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姐姐會很傷心。你懂嗎?」
晁俊看到她竟哭了:「我、我……」他雖然不懂,但卻感覺到晁秀兒的心意:「你別哭了,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晁秀兒吸吸鼻子,有些悲痛地張手把晁俊抱住:「他是個最稱職的哥哥,只可惜太稱職了……我真想他不是咱們哥哥……」最後一句,似有若無。
夜深了。
晁大通來到兵備司前衙。
今晚上,「正好」是龐一雄跟歐成當值。
聽說晁大通來了,兩人忙出來迎接。
「將軍,剛剛裡間傳來消息說彰哥已經醒了,是不是真的?」歐成道:「我差點沒忍住要跑進去。」
晁大通點頭:「對,永安侯果真是神人,彰兒已經醒了。」
歐成驚喜交加,看向龐一雄:「這太好了!」
龐一雄也笑著點頭。
「別高興的太早。」晁大通的目光沉沉,對歐成道:「你先出去。」
歐成吃驚,待要反對,又不敢,只能遲疑地先走出了廳中。
裡間,晁大通仍死死盯著龐一雄:「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龐一雄喉頭微動:「將軍何意?」
「我越想,越覺著俞巡檢的話有道理,為什麼你跟彰兒過了數招,卻認不出是他,而且武功上說來,明明是彰兒的武功比你更高,怎麼反而他會傷在你手。」
龐一雄垂著眼皮:「這……大概是當時他蒙面行事,心有顧忌吧。」
晁大通哼道:「什麼顧忌?我本來就覺著奇怪,當時知州府里的本也有隨從侍衛,怎麼偏是你趕到了,而跟隨知州大人的兩人,竟被刺客打暈在地,倘若刺客當真要取戴知州性命,為什麼只把侍從打暈了?」
龐一雄苦笑:「這個,我就想不通了。」
「你自然想得通,你方才說赫連彰蒙面行事心有顧忌,如果他真放不開手腳,為何不先殺侍衛,反而留下活口,殺了他們豈不是更方便行事,而按照戴知州所言,在你趕到前,他已經奔逃了片刻,你覺著赫連彰若真要殺他,會給他等待救援的機會?」
「這具體詳細,我因遲了趕到,也難解釋,」龐一雄抬眸:「將軍要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晁大通道:「你為了要置他於死地,甚至特意換了佩劍,便是想一劍穿心。卻千算萬算,沒想到他的心天生在右。」
「將軍!」龐一雄變了臉色。
「你給我住口,」晁大通怒喝道:「彰兒醒來后就已經說了,知州府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敢在這裡跟我狡辯。」
龐一雄低頭,雙手握緊。
晁大通看著龐一雄:「事到如今,你還不跟我說實話?你若招認,我興許可以從輕發落……」
龐一雄沉默半晌,竟道:「將軍、不是說赫連醒了嗎?他既然已經說了,又何必問我?倘若問為,我只有一句話,我……問心無愧。」
他的神情那麼決然。
晁大通幾乎窒息。
次日天不亮,本地戴知州前來。
楊儀寅時的時候已經起了,早已經看過赫連彰的情形。
見了俞星臣,楊儀道:「俞大人昨夜的引蛇出洞,大獲全勝了?」
原來昨天俞星臣跟楊儀說的,就是故意放出風聲,讓那做賊心虛的人,知道赫連彰隨時會醒來,引他來動手滅口。
楊儀本來不答應,覺著赫連彰本就生死不明,再拿他來當誘餌,這簡直……
可拗不過俞星臣。
只是昨晚上她確實累了,俞星臣等在外守株待兔,楊儀早睡了過去,橫豎由他們去。
俞星臣聽她語氣里彷彿有揶揄之意,便面不改色地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冷不防斧頭在旁笑問:「那俞大人是智者還是愚者?」
楊儀笑道:「問的好。」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豎子,不足與謀。」竟袖手走開。
斧頭問楊儀:「這句又是什麼意思?不會是罵我呢吧?」
楊儀因為赫連彰的情形轉好,比她預計里要強,心情不錯,便一笑:「嗯……難說。」
冷不防俞星臣那邊回頭:「戴知州可是來拜見永安侯的,您不出面相見嗎?」
楊儀擺手:「俞監軍代勞吧。」
俞星臣看她一眼,走到外廳。
戴知州正在晁大通的陪同下等候,見他進來,定睛一看,竟是這樣金尊玉貴的青年。
他不由眼前一亮,忙笑道:「想必就是俞監軍了?」
俞星臣行禮:「知州大人。」
戴知州呵呵笑了幾聲,上下一打量:「真真名不虛傳……對了,不知永安侯……」
俞星臣道:「昨日勞頓,永安侯身子不適,改日再相會,請大人勿怪。」
「哪裡哪裡。」戴知州笑著擺手:「只是永安侯的大名如雷貫耳,讓本官也心嚮往之啊。」
俞星臣道:「大人今日來的正好,之前赫連彰之事,我也尚有幾個疑問。」
戴知州瞥了晁大通一眼:「赫連彰?哼……狼子野心,俞監軍請說。」
俞星臣道:「那夜,從他現身,到龐校尉出現,一直到他倒下,不知大人能否詳細同我說一遍?」
戴知州喜他為人,含笑:「這又何妨。」
事發后他又驚又惱,恨極了赫連彰,雖然答應了給晁大通查,但卻並沒有將事發經過仔細跟人說過,也沒那個耐心。
這會兒給俞星臣面子,戴知州竟從頭到尾,繪聲繪色地說了。
原來赫連彰剛一出現,就先把他的兩個身邊隨從都給打暈過去,然後便揮刀向自己衝來。
戴知州魂飛魄散,嚇得奔逃,還好他「身法靈活」,命不該絕,使出了秦王繞柱的本事,竟給他躲了幾躲。
正狼狽之時,龐一雄趕來。
按照戴知州的說法,龐一雄跟赫連彰打的很是「驚險」。
好幾次,赫連彰幾乎都傷到了龐一雄,嚇得他以為龐校尉要壯烈了,沒想到最後卻是龐校尉出人意料,一擊致命,反敗為勝!
對此,戴知州道:「這就叫做邪不勝正!可笑晁將軍還不信,非要庇護那個赫連彰,豈有此理,若非知道將軍為人,簡直要以為他指使赫連彰去謀害本官了!」
晁大通在旁沉默,臉色不佳。
俞星臣卻一笑:「既然這赫連彰一心要取大人性命,為什麼沒有對大人身邊的侍從下殺手呢?」
「呃?」戴知州完全沒想過這個細節,因為他根本沒把侍從放在眼裡,聽俞星臣提起,才道:「也許……他……」
他本來想說赫連彰不想費事?但在那種情形下,明明殺了才是最省事的。
而且在他看來赫連彰窮凶極惡,怎麼會饒過他身邊之人呢?
俞星臣看向晁大通:「晁將軍在想什麼?」
晁大通看他,搖頭。
俞星臣笑道:「其實,我不懂武功,不過斷案之上,我還頗有些心得。倘若案件走向迷局的時候,那我們可以用一個法子破局。」
戴知州深感好奇:「什麼法子?」
俞星臣道:「案件重演。」
戴知州大為新奇:「這是何意,願聞其詳!」
連晁大通也看向俞星臣,眼神狐疑。
不多時,歐成,姚慶,龐一雄等眾人被喚了進來,戴知州笑眯眯道:「方才俞大人給我提議,要案情重演,就仿照知州府案發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演習一遍,一雄,你就再來一次,把如何救了本官的經過重新演習……至於赫連彰,就讓……」
他放眼四顧,想找個人來代替赫連彰。
俞星臣本來想讓靈樞或者姜斯出面,不料晁大通起身:「彰兒的武功是我教的,我來替他,最好不過。」
戴知州拍手:「如此甚好。」
晁大通盯著面前的龐一雄,想到昨夜他死咬不認,又想到方才戴知州說他跟赫連彰打的「十分精彩」等話。
深呼吸,晁大通道:「待會兒過招的時候,務必要跟那夜一樣,招招不錯……你覺著如何?」
龐一雄望著他的眼神,身上微寒,又覺著背後微微地發癢,很想去撓撓。
此刻,楊儀因聽說了「熱鬧」,便給江太監小甘陪著過來查看情形,一眼看到跟晁大通對峙的龐一雄。
她記得昨兒下車彷彿看過這張臉,只是當時天陰,又匆匆地,並未細看。
今日天色尚好,楊儀盯著龐一雄的臉,眼神逐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