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關於星野熒的事情,較為底層的人員鮮少知道她的消息。頂死天了也就是知道中倉那邊出了事,還是他們自己人搞的。但作為幹部身旁的下屬,他多少了解一些星野熒的事。
沒有任何徵兆地就被攬入港口mafia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甫一出面就被首領委以重任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並不是A的人,而是很早之前就在黑手黨這邊工作。只是後來被他納為了下屬——最初他依舊是忠於首領,但是隨著A的野心一寸一寸地膨脹,周邊的同事因為各種原因化為了寶石,他也就接受了新的上司。
他深知港口mafia那位首領的手段,但是並不認為剛被委以重任就把事情搞的一團糟的黃毛丫頭能有什麼能耐。
於是在A讓他不要客氣地將星野熒帶過來的時候,他也是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了——除卻對星野熒的不在意之外,還有的就是他對自己這位上司的性格深刻了解。
在A的眼中,他的命令與首領的命令相比,一定是前者更為重要。
但直到真正與星野熒會面,倉皇收尾,他要去同大人彙報的時候,之前一直想要逃避的慌亂又再度升起。
『總歸是完成了大人的命令了……』
走廊之中安靜極了,隱隱爍爍的燈光之下,給原本尋常無比的地方籠罩上了幾分不祥,讓人不自覺呼吸都放輕了幾分。腳步也緩和下來,盡量避免與地板接觸發出過大的聲音。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的心情愈發的忐忑。終於來到了門口,正欲敲門之時,門內傳出了聲音。
「……你應該清楚,這樣做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是毫無疑問的只有好處。」
A大人是在和別人談話?想到這裡,他竟然微微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正欲敲門的手,在門口等待起來。
「哦?莫非你覺得——你所認為的好處於我而言……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下屬的眼睛睜大,看一下眼前小門的眼睛充滿了震驚。
這是什麼人?竟然敢同港口黑手黨幹部這種口氣講話?!
他以為下一刻就能聽到從屋內傳出來的尖叫時,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
「散兵,我原本對你抱有了足夠的期望,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惜——」A的聲音比起往常要沉下去不少,聽上去是在壓著怒氣,「歸根結底還是少年人的心態,過分狂妄自大了些。」
門內傳來了少年的笑聲,隨著笑聲愈發放肆。下屬就愈發驚訝於散兵此時此刻的行為。
他自然是聽說過這個名頭的。依照這個名字的陌生程度而言,應當是無足輕重的底層部下。但知道首領將其派遣東京作為「中倉」的代理經理,這才讓人對他真正的身份起了疑慮。
他們不知曉首領這樣做的用意,但是首領的決策必然有他的道理。有傳言說他可能是。很早之前就加入了黑手黨,只不過被外遣到了歐洲之類的地方,才使得他們對這人並不熟悉。
但猜測歸猜測,當他將散兵的資料彙報給A時,A只是草草的看了一遍便將資料揉成一團,身旁的護衛也在頃刻之間變成了與之等價的寶石。他就知道了散兵和A的關係絕不可能友善。
畢竟「中倉」那個地方……可是即便A親自去要,森鷗外也沒有同意給予的。
「我倒是想聽聽……你會給我怎樣的好處?」
少年的聲音還打著帶著笑的顫,比起先前的漫不經心,此時則是帶著幾分慵懶和散漫。
「一旦你同意與我的合作,我會在一周之內解決掉那個小姑娘。」A並沒有聽出來少年的語氣有什麼不對,道,「而你所要的東西,以及一切想要做的事情,財富,權利——你將獲得這一切。」
「哦……這樣嗎?」散兵聲音帶笑,「聽上去果真是很有吸引力啊……」
『果然還是輕而易舉的就因為A開出的條件上鉤了嗎?』
下屬聽著屋內的對話,不由得搖了搖頭。彷彿已經預料到了散兵作為A的棋子而存在的結局。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屋內突然傳出了哐當的聲響。槍聲響起,但也只是響了幾下就完全消失了,直到又是一聲痛呼,下屬才回過神來,猛地將門推開。
「大人!!」
看到眼前的一幕,下屬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負責守衛的人此時都倒了下來不省人事,木倉也掉落在了地上。下屬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眼珠僵硬的向右轉去,瞳孔震顫。
上司的脖子被掐住按在牆上無法動彈,臉一片通紅。完全無法喘上氣來導致的是即便張開了嘴也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想要扒開掐住他脖頸的手,卻逐漸失去了氣力,全然沒有掙脫的可能。
而在他面前站著的少年則是慵懶的站著,全然不像是奪人性命的魔鬼,反倒像是在一旁見了趣事後,陡然升起興緻的旁觀者。
「不得不承認,人類愚昧之心的進化果然難以揣摩。但你好像依舊是站在泥土之中呢。」
A渙散的瞳孔在聽到散兵說完這句話后微微顫了顫。
「如果……你……殺了我……的話……」
「那麼快就開始威脅了嗎?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一點新意都沒有。」少年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失望,「都還比不上那個傢伙有意思,而且啊——」
A察覺到掐在自己脖頸上的手再度收緊,眼前少年的紫色瞳眸含笑,眼中卻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冷意。
「是什麼讓你認為——我無法解決掉那個傢伙的?」
下屬這才如夢初醒,知道如果A出事了自己也活不下去,剛準備喊人。喉嚨中的聲音就滯住了。
「雜魚就該有著雜魚的樣子,這種話也需要我來提醒你不成?」
散兵從始至終沒有往外來人那裡投過一個眼神,發現A已經完全沒有掙扎的動靜后,他將手鬆了開來。金髮男人隨之倒在了地上,依舊是昏死過去的狀態。
然而這種安逸的姿態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木屐踩在了他的身上,A再度吃痛轉醒,在又一次看到散兵那張臉時,差點沒有再度昏過去。
「喂,我說。」隨著力氣的加重,原本還在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的男人沒忍住又發出一聲痛呼,而散兵卻完全沒有對他這幅姿態有著但凡一點的憐憫之情。
「我什麼時候給過你直視我的權利了?雜種。」少年輕聲道,「我同那個惡劣的傢伙沒有半點關係,她也不配被我看在眼裡。
所以說,拿著這種滑稽可笑的報酬像獻寶一樣的呈上來……真不知道該說你好笑還是可憐了。」
就像是施捨一般的,少年含著幾分憐憫地看著他。在那雙紫眸中,A隱約看到了其中倒映著的自己狼狽的模樣。
『明明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而已……』
但那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卻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人類。而是像在看著沒有靈知的動物,或者說……一件不趁心的玩具。
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看上去只有自己一半年齡的傢伙會真的殺了他。但被木屐壓的地方疼痛傳及四肢百骸,連句軟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繼續聽著對方說出了下一句。
「念在你曾經設法為我分憂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少年笑道,「如果能給熒帶來一點煩惱,我都會承認你存在的價值。」
『什……么?』
A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身上的壓力鬆了下來。緊接著耳邊傳來的就是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如果再讓我失望的話,你便一點存在的價值都沒有了。」他聽到少年這樣說,「到那個時候,我的心情怎樣可就難以猜度了。」
*
「所以說,那位A先生是花錢買下的幹部位置?」
森鷗外從星野熒的言語中聽出了滿滿的不爽,挑眉道:「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中倉的修理費還得靠他撐著呢。」
「喔……不愧是你。」星野熒右手托著臉,眉頭擰了半天,森鷗外都看不下去了。
「你有沒有想過。依照你那性格反而是不說話更讓人覺得詭異。」
星野熒沒有反駁森鷗外,既然老闆都這麼說了,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她道:「『A』都有資格買下一個位置,那麼依照我們剛剛交易的內容——現在的我等同七十億的價值,總歸能成為這裡的幹部了吧?」
在星野熒提出
森鷗外抬眸略了她一眼,然後就優雅的抬起了杯子。
星野熒:「……你那什麼眼神。」
七十億美金啊……那是個什麼概念!
「我有些好奇。」森鷗外放下了杯子,十指交叉下壓,道,「似乎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你就格外中意那個位置……你的目的是什麼?」
森鷗外沒有兜圈子,乾脆利落地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她。而星野熒也沒有迴避,道:
「十來歲的年輕人往往是中二病高發人群。」星野熒聳肩,「有朝一日忽然發現自己有著這樣強大的能力,轉而投奔更有逼格的惡勢力是常事吧?」
森鷗外不置可否,直到星野熒被對方看的有點頭皮發麻,忍不住抬起杯子喝口茶的時候,聽到森鷗外慢吞吞道:
「你與散兵的關係不錯。」
星野熒險些一口茶沒噴出來,但即便是這樣還是嗆到了,側著俯身開始咳嗽起來。
「您可別開這種玩笑,比鬼故事都驚悚好吧……」
「離開了這裡之後,你是打算去A那裡了吧。」
星野熒眨了眨眼:「嗯?嗯。」
「準備做些什麼?」
「嗯……撈點錢之類的?」星野熒微微抬頭認真思考,「好歹是提升身價的好辦法。」
「……」森鷗外道,「在你來的時候,A找上了散兵。」
「咦?」
「或許現在趕過去還能碰上面呢。」森鷗外尾音微揚,「想不想知道A同散……」兵說了什麼。
然而後半句話還沒說完,森鷗外就被突然挪開椅子起身的星野熒打斷了。
少女快速地鞠了一個幾乎呈九十度的躬,他還雲里霧裡的時候,只見星野熒摸著自己的頭髮眼神飄忽。
「呃……如果人死了或者殘了什麼的。能不能看在他還是個孩子的份上,稍微那麼……寬容一下啊?」星野熒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沒什麼底氣。隨著森鷗外探究的目光越來越深,星野熒糾結了半天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如果那個位置空缺了的話我可以補上的!我也會努力從他親戚那裡逼問出他的財產放在哪裡的,錢的方面你努力一下,也放個心吧!」
森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