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吾家有女初長成 116.目瞪口呆
忠勇侯沒有理會依依,大夫人倒是說了一句:「按你這麼說,你姐夫沒有夫人,這以後別吃飯睡覺了,乾脆去大街上乞討吧。」
咋聽都是一陣諷刺,大夫人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殺傷力更強。
依依漲紅著臉,愣是不敢吱聲。
甘姨娘不服氣地回嘴:「夫人,依依也是心直口快,你幹嘛和她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有事了就是小孩子,沒事了就是姐妹,什麼好賴話都被甘姨娘說透了。
「我是嫡母,她是庶女,是她聽我的訓誡,還是我聽她的訓誡?」
大夫人看這架勢是不依不饒了。
她的女兒一病不起,不知何時會醒,這群沒良心的那麼快惦記著把她的一切吃干抹盡,真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鴉雀無聲,一片沉默。
大夫人有理有據,且擺明著是替甄氏出氣的,她們敢與大夫人針鋒相對嗎?
甄老爺輕咳一聲,「夫人,少說幾句吧,汐汐都要被你吵醒了。」
「若真醒了我也願意,這孩子吃了那麼多苦頭,我憑什麼不能打抱不平?」
大夫人冷冷一笑,「你們在場的,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是她的姐妹,另一個是她的丈夫,到頭來,幾個在意過她的感受?她還沒有死,你們就盤算著如何奪取她的一切,要真死了,你們是不是拍手稱快第二天送個女人給女婿啊?」
也是氣瘋了,大夫人也懶得維護端莊賢惠正室姿態,開始與甘姨娘針尖對麥芒:「甘姨娘,虧你自詡聰明人,結果還不如我看得明白。你所依賴的男人是個不中用的東西,他要真有本事,為什麼不休妻讓你堂堂正正當妻子?說句不好聽的,他要休妻,我不反對,甚至恨不得帶走孩子遠走高飛,結果就我們鬧得不可開交,他獨善其身,也是諷刺。」
大夫人不是什麼善妒的性子,她對甘姨娘自始至終無視居多,她疼惜自己的子女都來不及,哪裡有時間與甘姨娘爭風吃醋?
也就甘姨娘被豬油蒙了心,以為甄老爺是什麼香餑餑,獨佔他還不夠,還要搶走她孩子的一切,既然如此,不能怪她出手了。
「你!」
甄老爺大概是被激怒了,大夫人這般夾槍帶棒諷刺人,他的自尊心受挫,對大夫人怒目而視,「你在亂說什麼?你還嫌汐汐不夠累嗎?在這裡吵什麼?嫁到甄家那麼多年,你做過什麼貢獻啊?也敢對我指手畫腳,信不信我一時半會休了你?」
「休妻?我求之不得,反正到時候我跟汐汐過,再不濟也能投奔我的兒子,他們一貫孝順我,倒是你,甄士遠,老了誰理你啊?你的小姨娘嗎?切,別丟人現眼了,就你這樣,沒錢又沒用,哪個姨娘照顧你?」
大夫人不怵甄老爺的訓斥怒罵,直接回懟。
被大夫人詛咒老了無人照顧,成功使甄老爺暴跳如雷。
「大膽!鄭氏,我要休了你!」
甄老爺恨恨地罵道。
甄老爺要休妻,甘姨娘見狀,先是一怔,后是大喜過望,這樣一來她就是甄家夫人,她的孩子也能繼承甄家的財產,到那時鄭氏的子女算不了什麼。
依依沒有想太多,她只覺得如果要機會變成嫡長女也挺不錯的。
「休妻嗎?」忠勇侯忽然開口,「岳父大人,岳母終究是我的岳母,你要休了她,我把她接回侯府住,到時候我的孩子也會喊她外婆,至於你是否再娶,也就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這句話說得很清楚,甄老爺休妻,他就接回鄭氏到侯府住,反正吃虧的不是她。
果不其然,甄老爺興緻勃勃的臉一下子蔫吧了。
「女婿啊,夫人,我剛剛是氣糊塗了,不能當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有一雙兒女,不能不考慮汐汐他們啊。」
甄老爺跪地求饒,轉變風向之快,讓人目瞪口呆。
大夫人輕叱一聲,「沒用的東西,大半輩子了,自己立不起來,也難怪連讓心愛的姨娘當夫人也不敢做。」
鄭氏娘家已沒落無人,不然給甄老爺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這樣踐踏原配一房。
甘姨娘在旁見此,心碎得一片一片。
她心心念念要當正妻夫人,不當姨娘,她要子女堂堂正正做人,不被鄙視,日子過得比鄭氏的子女好。
她所給予希望的老爺,到頭來又不敢真的與鄭氏對著干。果然,男人就是靠不住,還不如靠孩子去。
甘姨娘故作姿態道:「夫人,你這番話又何必呢?老爺疼我都大半輩子了,我的孩子也有比較好的去處,就不勞煩夫人操心了。」
明面上,甘姨娘做出痴心不悔的人設。甄老爺一聽,感動哭了,「令嫻,都是我對不住你啊,害得你當了這麼久的姨娘,哎。」
遲來的道歉,比草還輕賤。
甘姨娘內心大翻白眼,面上卻說:「老爺我們一家子在一塊,以後就是和和美美的。」
「嗯。」甄老爺大力點頭,果然還是甘姨娘懂事聽話,哪像鄭氏?潑婦一樣。
忠勇侯圍觀了一出無聊乏味的宅斗大戲,心裡不耐煩,直言不諱說:「這裡留下岳母即可,不相干的人,還請自動離開。」
他對甄老爺實在是厭煩得很,處理不好后宅事務,整天只知道跟著女人尋歡作樂,腦子也無大局,也不奇怪甄家為什麼沒落那麼快了。
「我們下次再來。」
這一次失敗了,甘姨娘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沒有撬不到的男人,對她來說,忠勇侯這女婿,她勢在必得。
甄老爺迅速被甘姨娘依依攙扶著離開忠勇侯府,沒有了不相干的討厭人士,空氣都清新了。
白芷開口:「晚上夫人會醒,到時候記得及時為夫人擦洗。」
「這麼快嗎?」忠勇侯意外,培元補湯都沒有找齊藥材呢。
白芷道:「夫人醒來會很疲倦,然後迅速睡去,恢復元氣要一定的時間。我交代了,得搽拭乾凈,這活兒丫鬟得小心一點,別擦拭得太快太猛了,臉也要洗洗。」
「好,謝謝白芷大夫。」
忠勇侯真心實意地感激白芷。
沒有白芷,就沒有甄氏的命了。
大夫人也感激不盡,「白芷大夫,你真是華佗在世。」
大夫人的心情在這一天大起大落,高興傷心憤怒欣喜,兼而具之。
「此乃我的分內之事。」
白芷淡淡一笑。
忠勇侯府的這一出鬧劇到底不算什麼,在即將到來的新年裡,甄氏受到白芷的醫治,以及培元補湯的餵養,很快就醒了。
她一醒,甘姨娘母女算盤落空,大夫人欣喜地要去慈恩寺捐香油錢還願。
上一次她去祈禱汐汐平安,抽到的簽是上上籤,大吉大利啊。
甄氏平安蘇醒,白芷被千恩萬謝,忠勇侯與大夫人送了不少好東西,連帶著她聲名大噪,回春堂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袁令超大功告成,告訴了高伊敏。
高伊敏點頭,「吉人自有天相。」
甄氏積福積德,老天爺不會捨得要甄氏沒命。
這一次,袁令超忙前忙后的,高伊敏過意不去,「袁將軍,也是民女我驚動了你,讓你勞累了。」
「沒事,小事一樁。」
袁令超也是通過忠勇侯府,了解到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秘聞。
「大嫂無虞,我的心就踏實了。」
高伊敏鬆了口氣,甄氏暈倒來勢洶洶,沒有白芷的力挽狂瀾,很有可能就香消玉殞了。
忠勇侯府補辦了小公子佑西的滿月酒,或許是想洗洗晦氣,忠勇侯府特意把滿月酒操辦得非常隆重。
甄氏與忠勇侯露臉時,她臉上的幸福與自信讓人羨慕嫉妒恨。得益於培元補湯,甄氏身體里的小毛病也被調理好了,現如今她渾身上下都很紅潤健康,臉龐不見一絲一毫的皺紋。
雖然與甄家私底下算撕破臉了,但是明面上忠勇侯府沒有說與甄家斷絕來往,甄家還是來人參加了小公子的滿月酒。
也是這一次滿月酒,忠勇侯府里鬧出了不大不小的麻煩——甄家小姐依依被紈絝子弟衝撞了。
依依下去更衣時,突然被紈絝子弟擅闖大驚失色,清譽被毀。
忠勇侯把此事按下,不對外擴散宣傳。處理也只是私底下請了兩戶人家一塊商量著解決。
若要是依依自己不檢點,不知廉恥,甄老爺大可直接打死依依,也好不使甄家顏面受損。
偏偏是意外發生,依依去更衣無意間被衝撞的。
為了此事,甄老爺頭疼得很,甘姨娘哭天喊地,一直在說是甄氏見不得她好,在暗算她。
沒辦法,出事的地點是忠勇侯府,依依對此不熟悉上了當,不足為怪。
問題是,有證據嗎?
忠勇侯不承認,甄氏也不承認的。
她這麼一病倒,甘姨娘母女處心積慮要算計她的孩子與丈夫,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她都聽到了,甘姨娘母女的算計,甄老爺的有口無心,逼得她撐著一口氣,不肯咽下。
在忠勇侯府,她不屑動手,區區一個依依,又算得了什麼?髒了自己的手,不值當。
依依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要算計她的丈夫,她丈夫不上當,自己被反噬,不就是自取其辱嗎?
依依不敢說真相,她當初要算計忠勇侯過來,好事情鬧大,逼得忠勇侯納妾。
只是棋差一著,被紈絝子弟一弄,她的名聲也毀了。
甘姨娘鬧死鬧活不答應,甄老爺也懶得管她,依依清白盡失,不嫁紈絝子弟嫁給誰?
最後,事情也只能以依依嫁給紈絝子弟當夫人了。
那戶人家還挺客氣,他們得罪不起忠勇侯府,對甄家也要恭敬。
甄老爺臭臭的一張臉,也因對方的態度有了緩和。
甄家與紈絝子弟董家的婚事飛快進行,擔心有人懷疑依依的名聲,兩家說好了不能太快成親。
一切順利進行,一轉眼一年過去了。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皚皚白雪覆蓋著京城,銀裝素裹。袁令超望著被白雪覆蓋的皇宮,樂不可支。
以往威嚴華貴的皇宮,多了一層雪后,好像就變得格外美麗了。
說來也巧,在去年年底時,永興長公主拉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一直嚷嚷著說那是她的親生女兒葉倩怡。
朝和縣主已被她打發嫁人了,苻家公子對朝和縣主也挺客氣的,不以朝和縣主的身份有變便陰陽怪氣,大肆貶低嘲諷她。
朝和縣主吃了這麼久的癟,此次也終於腦子清醒,不再大吵大鬧了,她有嫁妝也有鋪子,永興長公主仁至義盡,她不能再讓永興長公主失望了。
與苻家公子漸漸地相處出感情,也是蜜裡調油,恩愛兩不疑。
朝和縣主與丈夫關係好,永興長公主也開始忙活著找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但談何容易?
當年的小女孩都不知去了哪裡,僅憑胎記認人,難免是草率了。
葉泉與珍寧郡主勸不住永興長公主,只好陪她一塊去尋找。
結果,就在慈恩堂里,她們發現了一個很符合特徵的姑娘。
這個姑娘與葉倩怡同歲,個子高,很瘦小,臉長得很像永興長公主,而且她的後背就有紅色胎記。
永興長公主一見到這個陌生的小女孩,心裡有種衝動——她就是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葉倩怡。
小女孩不認識永興長公主,她留在慈恩堂里,是因為她的父母已經走了,就剩下她一人流浪街頭。
被好心的盛佩君收留後,她也跟著讀了書,懂得不少道理,在慈恩堂里其樂融融。
小女孩感激慈恩堂,也感激盛佩君袁令超,要知道,她的父母一走,她就無處可走了,她不知道去哪裡,她只有自己。
她差點餓死、昏死、暈死,她身邊沒有親人,無依無靠,勉強靠著好心人的救濟活下來。
可是,她的老家遭殃了,日子過不下去到處逃難,她也差點被吃掉。
這種生活太苦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被迫乞討為生。
賺不到多少錢,她去做點活計也沒人願意收留她。
慈恩堂關鍵時刻收留了她,她的感激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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