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湖（一更）

老王叔和他家的關係不錯。

很早的時候，那時他還是嬰兒，有一次父親抱著他來這邊閑逛，突然有事，就將他放在了老王叔的小屋子裡，無意中看到老王叔整個身上布滿了紅芒，身軀膨脹，好似要發狂。

卻忍了下去。

從那時開始，姜凡就知道老王叔不簡單。

後來有意無意的打聽，才知道一些隱情。

當年，老王叔有一個相差了十幾歲的弟弟，在弟弟出世不久，父母就亡故而去，他又當哥又當父又當母的將人拉扯長大。

他家中境況一般，再加上喜歡修鍊，還有照顧弟弟，就沒有成家。弟弟成年時，找到了一個相好的，眼看就談婚論嫁，可對方忽然不同意了，然後成了二爺的小妾。

弟弟發瘋了一樣質問，卻被暴打一頓，下身傷勢太重，不能人道。

三個月後，突然消失。

老王叔瘋了一樣到處找，兩天後才知是進了山，紫雲山。

當時就慌了，也沒怎麼準備，就進入了山中。半年後，蒼老了十幾歲的老王叔從山中歸來，手中拿著一件破爛衣衫。

從那以後，他就在東門口這邊找到了一份看門的閑差事。

這一晃就是二十餘年。

姜凡看著眼前大變樣的老王叔，神色很複雜。

「王祥！」姜天涯神色更加複雜，又張了張嘴，卻沒有叫喊出聲。

不過兩人也都沒有離開。

「你、你、你身上那是紅毛？你去過紫雲山深處，沾染了不詳？」白英盯著老王叔，竟然露出了驚恐之色。

「你見過傳說中的那片血湖？」黑衣人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不詳真的存在？」姜義海皺眉。

其他絕大部分人都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紅毛？不詳？傳說中的血湖？

不動，不明白。

就連姜義河都露出迷茫之色。

「那邊粘稠的紅色湖泊，就是血湖？」老王叔質疑一聲，就不再理會，而是轉過身看向了姜義湖。

「你、你看我幹嘛？」姜義湖頓時有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心底深處都升起了恐懼。

「我一直等著這一天，等著殺你！」老王叔淡淡開口。

「殺我？為什麼？」姜義湖急了，「我和你根本不認識。」

「不，你認識。」老王叔語氣帶著莫名的悲憤，「我有個弟弟叫王順，你可還記得？」

「王順？」姜義湖露出疑惑之色，片刻后，就是一個激靈。

他看向老王叔的目光也帶著恍然，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看著你有種熟悉感，你竟然、竟然是王順的大哥王祥。你、你怎麼是這幅鬼樣子？當年、當年……」

姜義湖強忍住恐懼，哆嗦道：「當年我和王順，也只是爭搶女人罷了，他爭不過就找我鬧事兒，也只是被打了一頓而已。王、王祥，我可沒下死手，也沒有報復。」

「沒下死手？沒有報復？」老王叔悲愴一笑，「他雖內向，也不會走向極端，就因為那一頓打，還專門……事後，他絕望了，然後進入了紫雲山中，等我找到時，就只剩下殘破的衣衫。哈，死無殘屍啊！」

「我心如死灰，抱著衣衫就在山中無目的遊走，不知何時，我看到了一個湖，血色的湖，腥臭的湖。」

「當時我還大笑：莫非這是地獄中的血海？要埋葬我？」

「我就走了進去。」

說到這裡，老王叔一個激靈。

此時，哪怕驚恐中準備逃走的白英，都忍不住聽下去。

這是隱秘，絕對是大隱秘。

就連黑衣人都聽的很認真。

老王叔回憶過往，那一幕，哪怕到了現在，他都記得非常非常清楚。

山野荒蕪，卻有一個湖泊橫擔身前。

周圍沒有花草樹木，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死寂一片。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血色的湖水，波瀾不驚，卻散發著腥臭氣息。

老王叔懷抱殘破衣衫，了無生趣的往前走，越往前，莫名的就越恐懼，還是一腳踏入了血湖中。

他頓時一個激靈。

下一刻，就見身上飛速的生長紅毛，從下到上，轉眼間就蔓延了大半身。

無盡的恐懼也席捲而來，心底深處也無端的冒出了無盡的殺意，連忙爬了出來，就瘋了一般的逃竄。

眼前越來越紅。

理智也逐漸的消失。

殺意席捲心神，無盡的恨意也蜂擁而出，那一刻，他想殺天殺地殺眾生，殺盡一切。

也不知多久，他闖進了一個山洞中，眼看心神就要被殺意淹沒，他嗅到了一股香氣，頭腦一陣清明，就看到前面的石台上有一顆珠子。

好似溺水之前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就塞入了嘴裡，那顆珠子化作一團液體流淌全身，將殺意壓制，身上的紅毛也褪去。

「實際上，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好似成了野獸。哈哈，也是我命不該絕，得到了機緣。」老王叔笑了兩聲，卻沒有絲毫笑意，「那個山洞中，除了珠子之外，還有兩本書，一本龜息功，已經扔了；還有一本秘籍，被我放在了拍碎的石桌旁。」

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的瞥了姜凡一眼。

姜凡張了張嘴。

心中複雜難明。

「當然，也碎了！」老王叔低笑一聲，「傳人？我不需要，我需要的只是在最後的時刻報仇。」

「報仇啊！」

「我忍了二十餘年，終於忍不下去了。」

老王叔咆哮，宛若憤怒的獅子，聲音震動的周圍房屋都嗡嗡作響，讓不少人耳朵嗡鳴，露出痛苦之色。

姜天涯皺了皺眉。

掃了身旁姜凡一眼，竟然發現這小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禁瞳孔一縮，也心中恍然。

他還記得老馬提過一句：姜明家的那小子，是個天才，真的，是一個出乎所人意料的天才。

卻在這時，老王叔將提著滴血的麻袋扔在了地上，滾出來幾個頭顱。

「小梅，青兒……」看到其中兩個，姜義湖悲呼一聲，差點暈過去，卻沒敢上前。

老王叔卻身子一動，就到了對方身邊，在姜義湖反應過來之前，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給提了起來。

雙腳離地，臉色漲紅。

「你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什麼沒有報仇嗎？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不能啊，因為我若報仇，十有八九會毀了鎮子。」老王叔臉色猙獰，眼中的紅芒越來越盛，好似下一刻就會化成瘋狂的野獸，「我一旦動手，紅毛就遍布全身，殺意滾滾而來，要湮滅我的意識。到那時，我只會剩下純粹的殺心，無差別的進行毀滅。」

「我們姜家鎮，擋不住我，擋不住啊。」

「那時，最後只會有一種結局，鎮子毀滅。」

「可我在這裡生，在這裡長，這裡也寄託著我殘存的最後念想，我怎麼會毀了，就只能忍。」

「忍到出現一個能夠殺死我的人。」

「我終於等到了。」

「也是你的死期到了。」

「姜義湖，死來！」

老王叔說著，另一隻大手扣住腦殼，一使勁就將頭顱給拔了下下來，鮮血如柱，直衝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