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失之人
唐平像是觸電一樣把手縮回，一人一狗相對無言，沉默之中唐平想了許多。
首先那三個女僕沒有說謊，旺財的確已經死了，只不過它變成了怪物，並且陪伴了唐平三個月，這才沒讓他發現異樣。
唐平想起自己這三個月，和這隻『乖狗狗』的互動，就覺得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或摟抱，或親昵，甚至抱著狗頭……總之把那些人寵和諧的畫面中，獵犬換成這東西，和諧風就變成違禁風了。
當唐平轉念一想，既然自己還活著，至少說明這三個月，旺財都對自己沒有攻擊性，可誰又能保證今天過後旺財不會凶性大發？
哪怕唐平不怕，但其他人呢？
唐平對這個世界超自然力量的全部理解，都來自肖醫師臨死前那番話，知道幾個名詞而已。
也許旺財是一隻邪魔？
那要不要現在就宰了它？
可萬一這玩意，真的就無害呢？
見唐平蹲著不動，旺財偏了偏頭，眼中逐漸浮現一串問號，圓鼓鼓的身體也跟著轉了轉，四條布滿傷口的小短腿快速倒騰，以一種詭異的動作，從唐平身邊跑開。
剛離開十多秒，它又跑了回來，嘴裡叼著一個綠色的塑料圓盤，塞到了唐平的手中。
唐平嘴巴微張，面色古怪：「你這是想和我玩？」
旺財大口喘氣，尾巴快速旋轉，連帶著身體也一起轉，雖然它長得讓人不忍直視，但……
「該死的，竟然還有點可愛。」
唐平帶著旺財來到了家裡的花園，玩起了扔飛盤的遊戲。
這條狗球雖然圓潤，但腳不沾地，動作快得驚人，每次飛盤剛剛落地，它就叼起來快速跑過來，將飛盤塞入唐平手中，導致唐平扔飛盤的頻率飛快。
在三樓做清潔的女僕小蓉，偶然透過窗戶往下一瞥，頓時驚呼一聲。
只看唐平站在草坪上，每兩三秒就扔出一個飛盤，動作標準而機械，如同一個毫無感情的扔飛盤機器。
天知道那飛盤，是怎麼回到他手中的。
這場景很詭異，但她摸了摸兜里的紅包，又覺得唐平的動作很正常。
在遊戲的過程中，唐平發現旺財的情緒很穩定，智商和行為都和普通的狗相差不大，這讓他暫時打消了幹掉旺財的想法。
遊戲過後唐平坐在台階上，搓著畸形的狗頭：「你真應該感謝那個黑石茶盤。」
旺財舔了舔唐平的手，聽不懂唐平的話。
如果不是黑石茶盤的茶水，洗掉了唐平積壓三個月的戾氣，此時的旺財早就成一攤肉泥了。
但有一說一，唐平也不是那麼嫌棄旺財，有這樣一條狗其實還蠻酷的。
打發走了旺財，唐平臉上笑意漸消。
女僕們在旺財身上沒有撒謊，那麼，在他姐姐唐荷身上呢？
她還活著，還是……已經變成了怪物！
唐平走到唐荷的房間，深吸一口氣，敲響了房門，不管他是否願意，這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
「進來吧。」
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唐平推開木門，就看到一個黑髮白裙的年輕女子，正半躺在床上，手中拿著一本小說，陽光透過紗簾照過來，她那毫無瑕疵的皮膚彷彿在發光。
她叫唐荷，是唐平的姐姐。
「還好，至少她還是人形，但……也只是人形而已。」唐平鬆了一口氣，打量著房中的一切，心中百味雜陳。
唐荷皮膚雖然完美，但卻沒有一絲血色，如同燒制出來的瓷器，身材比例勻稱，但骨架卻比常人大了接近一倍，像是一個小巨人。
最古怪的是她的頭髮，從腦後蔓延出來，覆蓋了牆壁，地板，天花板，將這個卧室生生變成了壓抑的黑色調。
唐荷笑著對唐平招手：「站在門口乾什麼，快進來呀。」
「不了，這兒就挺好。」唐平勉強一笑。
如果是往常，他應該坐在床邊，沒心沒肺地和老姐侃大山，話題可能是飯菜的口味，也可能是唐家的產業，或者乾脆就是些奇聞八卦。
但現在，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到唐平的反應，唐荷臉上的笑意消失，轉過頭去看向窗外，聲音微微顫抖：「看來你的病，終於好了啊……那你現在，怕我嗎？」
唐平沒有回答。
但，沉默也算是一種回答。
於是下一秒，壓抑、瘋狂、恐怖的氣息，從唐荷身上爆發出來，這氣息不是針對唐平的，但讓唐平都忘記了呼吸。
這些氣息無比直白地表達了，唐荷與肖醫師一樣，都是非人的怪物，但兩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
如果唐荷是一艘萬噸鋼鐵驅逐艦，肖醫師最多只能算是小舢板罷了。
唐平的額頭上，浮現出密集的汗滴，大腿在微微顫抖，所謂的天生神力在這種壓力面前，也不過是強壯些的普通人。
「你走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靜。」
黑髮關上了大門，可怖的氣息被擋在門內，唐平這才開始大口地喘息，他忌憚地看了房門一眼快步逃離。
卧室之內，唐荷面帶哀傷，走到門口手扶著門板，輕聲呼喚。
「別走……別怕我。」
只是她的聲音，連她自己都有些聽不清。
隨著唐荷心情的惡化，屋內的黑髮瘋狂蠕動，像是鐵線蟲一樣纏在她身體上，如同刀刃一樣切割出無數細小的傷口，鮮血覆滿了她全身，理智和瘋狂的界限，在緩慢地崩解。
……
唐平離開唐荷卧室，回到自己的房間，灌了一瓶昂貴的紅酒，心跳才算是平復下來。
姐姐的可怕，超過了他的預估。
和她住在一起，就如同守著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核彈，唐平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開始翻找肖醫師的記憶，希望從中找到應對的辦法。
探索記憶這種事情，唐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全盤吸收融合了舊唐平的記憶才有了現在的他。
肖醫師的記憶就藏在唐平的腦海中，如同一個文件夾，不打開的時候沒什麼存在感，掀開記憶外層的封皮，就能看見肖醫師的人生。
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唐荷的問題，所以唐平略過了許多東西，只從她變成怪物之後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