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兒成家

（六）

對了，除了一個兒子，水生夫婦還有一個女兒，是龍鳳胎，兄妹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高挑的個子，苗條的身材，白凈的肌膚，烏亮的黑髮，大眼睛高鼻樑，模樣是一等一的好，兩個孩子都像父親，水生年輕時長得好，村裡的姑娘說他長得像劉德華，比劉德華個頭還要高，張艷紅總覺得水生是靠畫餅騙到了她，事實上，是貪戀水生的美色。用現在的話說，張艷紅是外貌協會的。

女孩先出來幾分鐘，因此，成了姐姐，叫做李小琳，男孩后出來，成了弟弟，就是先前說起的28歲還找不到老婆的李小峰。

總之，姐弟倆出生是非常公平的，時間差不多，模樣也差不多，可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卻非常不公平。這是后話。

李小琳天資聰穎，從小會讀書，可以在母親震天響的麻將聲中以及三更富五更窮的哭嚎聲中靜下心來溫習功課，後來就考上了上海的重點大學，大學畢業后就留在上海工作，成了一名白領，總之，她算是憑藉著自己的苦讀書改變了當農婦的命運。

在決定出來打工時，夫妻倆就給女兒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張艷紅出上海火車站時，女兒就在出站口接她。所以對於老婆獨自去上海，水生還是放心的。

但是女兒最近一兩年變得奇奇怪怪，平時很少回老家，電話也聯繫得很少，好像在刻意遠著他們防著他們。嫁到上海后，對娘家更是冷淡。張艷紅說女兒是麻雀變鳳凰飛上高枝了，自然要和娘家劃清界限，但水生認為女兒不是這樣的人，他一直想問問她，可不知道怎麼開口，心裡發虛，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女兒態度大變的原因。

就這樣，列車到站了，水生拉著老婆站起來，張艷紅抹抹眼淚，依依不捨地獨自進站了。

去上海的幾個小時里，張艷紅一直在默默掉眼淚。

然而，當她下了火車，走出車站時，卻並沒有看到女兒來接她。那種感覺就好像一腳踏空。張艷紅著急起來，深更半夜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就女兒一個親人，她不來接她，她真要露宿街頭了！

張艷紅心頭冒火，慌亂地給女兒打電話，然而，電話沒人接。

事實上，李小琳現在正忙著，她在火車站送婆婆。她與她媽，一個進車站，一個出車站，因此就錯過了，此時此刻，她在候車廳里，而張艷紅在出站口。

李小琳新婚不久，婚前公婆幫買了婚房，然而，每個月3萬的巨額房貸，小兩口還不起，這簡直是卡了他們的脖子，要命了！

原本退休的婆婆心疼他們，和廣州一家私立醫院簽了六年合同，作為外科大夫返聘。而原本退休的公公也重新返聘，在上海一個建築公司當工程師。老夫老妻也像水生夫婦一樣面臨著分離。

也就是說，為了給兒子在縣城買婚房付首付，李水生去廣州當農民工去了，為了幫兒子還巨額房貸，李小琳的婆婆去廣州醫院工作了。兩個人是親家，目的也相同，都是幫助小兒成家，而且在同一座城市，不過因為只在李小琳的婚禮上匆匆見過一面，兩個人在廣州大街上遇到了，估計也不會相認。

世事就是這樣離奇，故事也就展開了。這是此時此刻，每個中國家庭，每對中國式的父母正在上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