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天底下的妯娌
謝皇后聽說了謝家的事後,著人將楚王叫了來。
楚王匆匆進門:「母后喚兒臣有什麼吩咐?」
謝皇後點了點桌上的匣子:「你舅舅做事不靠譜,你替我走一趟,把這匣子珍寶給絢哥兒媳婦?」
楚王一愣:「今日是大表嫂進門認親,要給珍寶也該給她吧?」
自從謝絢被任命成晉王府長史后,楚王心底就不再將他當成自己人,所以今天謝皇后說給珠寶,他下意識的就以為謝皇后這是說錯了。
謝皇后:「就是給謝絢媳婦的,當日她進門雖然匆忙,但那可是你父皇賜的婚事,所以,誰也不能因此笑話她,看低她,若是看低她,那就是看低你父皇,你懂么?你舅舅近來行事很沒有章法,當日既然給了許氏一本《女誡》,沈氏進門給一本《女則》也罷了,結果他送了一匣子珍寶首飾,你叫外人怎麼看他,又怎麼看謝家?」
楚王嗤笑道:「舅舅不喜歡謝絢,於我何礙?」
「你糊塗。」謝皇后板直了腰,正色道,「你舅舅這樣有偏有向,你卻不可。你若是這樣做,外人怎麼看你?外人不以為你是不喜歡你二表哥,只會認為你是在討厭晉王。」
「有道是『一葉蔽目,不見太山;兩豆塞耳,不聞雷霆』,你思慮事情,也不可只看眼前,要多思多想,遇事望遠才好。你看桓王,他能捨得下臉皮,就能搜羅了好處來。你自幼不缺錦衣玉食,其他事情上我也不曾虧了你,這養的你反而不如桓王更能放低了身段去行事。齊桓公能用管仲,你倒是容不下親表哥?」
楚王的神色鄭重起來,拱手道:「兒臣知錯了。」
謝皇后:「這還差不多。我想了想,這件事你去最好,由我的名義做,是打你舅父的臉,你是晚輩,又是皇子,外人不好置喙。」
楚王想了想,又問:「那兒臣要不要給大表哥也補一份禮?」
謝皇后:「這倒是不必,你大表哥心地宅厚,不在乎這些東西。你們這才開始,若是一賞再賞,遲早有一日賞無可賞,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謝家雖沒有不臣之心,可前朝歷史中,這天下被皇家親戚奪走的也不在少數。
皇后雖知道謝縉的品行可靠,然而到底漏算了自己的這位大侄兒媳婦。
楚王來謝家的時候,謝絢夫婦還沒回來,也是謝縉接待的,沈氏自然也就知道了楚王奉皇后之命給許玉送首飾的事,楚王一走,沈氏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謝縉卻明白皇后的苦心,跟沈氏說:「我跟二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父親當初給弟妹的見面禮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到我們這裡,卻一下子拿出那麼多傳家珍寶……」
沈氏一下子站起來:「那是公公給我的見面禮。」
謝縉的心啊,涼了又涼。
他讓小廝去門上說一聲:「等二爺回來,叫他來我這裡一趟。」
小廝應聲而去。
沈氏卻仍是氣不平:「哪怕給我一件,給弟妹兩件三件,我也不說什麼了。」
謝縉把匣子鎖好,暗暗後悔自己不該打開讓沈氏看。
沈氏沒看見之前,心氣還算平順,哄著他打開說要看看宮裡的造物,這真看見了,心氣就不是原來的心氣了,統統都變作火氣。
他本來是想提點沈氏幾句,譬如「家和萬事興」,可在沈氏看來,佔便宜是自己應得的,吃虧就是有人欺負她,這就沒辦法跟沈氏講道理了。
想到這裡,一股濃濃的疲憊從心底泛起——當初若不是母親和弟弟堅持,若不是弟弟夜有所夢,恐怕謝家已經將他「下葬了」,屆時他再回來,又該如何自處?
時至今日,雖然外人看來他跟弟弟分為兩個陣營,可在他心裡,弟弟永遠都是他的血脈親人,是他最親的同胞。
兄弟是兄弟,然而妯娌卻又不同。
世間妯娌少有能處的好的,長輩的偏心偏疼是一方面,丈夫的成就是另一方面,再就是娘家的地位,嫁妝的厚薄,子女的出息,這些東西都會成為對比和參照,讓妯娌的雙方彼此忌恨、忌憚、嫉妒。
許玉一貫也是個能忍的,只這件事上表現出了難得的倔強:「我不喜歡她。大哥那鋪子還回去。」
謝絢道:「不喜就不喜,我也不喜,你若是喜歡她,我還不高興呢。不過大哥的鋪子咱們也是訂了契約的,買賣跟情分不同,你把它當成買賣看待,別帶上私人感情好不好?再說,咱們之前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如今一時還回去容易,之前的付出豈不是白費?」
「家裡事告一段落,咱們也該動身了。日後眼不見為凈,嗯?」
許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媳婦難哄,謝絢果然也沒顧上去痛恨謝大老爺。
他收下了皇后的賞賜,夫妻倆進宮謝恩,不料皇後去了太后處。
謝絢跟許玉都表示:「等等不防事。」
可這件事被寶靜公主知道了,她一面往太后處,一面使人稍後告訴了皇后。
太后的宮女悄悄尋皇后,寶靜公主就故意道:「母后在跟秀明姑姑說什麼悄悄話,是不是又想給皇祖母喂牌?」幾個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正在玩葉子牌。
皇后笑著嗔了她一眼:「偏你眼兒尖。」
又對太后解釋:「是侄兒和侄兒媳婦進宮謝恩。」
太后臉上露出疑惑,寶靜公主道:「我知道,母后的侄兒媳婦就是那位上次在萬壽節逗皇祖母開心,會耍戲法的那位。」
皇太後點了點頭:「你這麼說,哀家也想起來了。既然是來謝恩,不如一起見見。」
謝皇后忙躬身應了,然後扭頭吩咐人去叫謝絢跟許玉來太后這裡。
等許玉到了,寶靜公主又搶著道:「上次你耍的那個戲法有趣,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更有趣的戲法兒?」
許玉磨了磨牙,臉上笑容倒是燦爛:「戲法倒是還有幾個,只是在耍之前,還需太後娘娘恕妾身之罪需得答應妾身一個條件,妾身才敢再變這個。」
皇帝孝順,皇太后其實見過不少民間戲法,只是那種跟許玉做出來的還不大一樣,太后的好奇心被勾起了,點頭道:「你說,哀家恕你無罪。」
許玉:「妾身能把金子變成石頭,且變成石頭后再不能恢復成金子,只是有一點,妾身變完了后,任何人不得問妾身其中關竅。」
太后哈哈笑起來:「這是自然。民間好些手藝人的傳承都是父傳子一代一代,若是給旁人知道了,那豈不是斷了自家吃飯的買賣?這個咱們都懂。不過你這金子變石頭要怎麼變?」
寶靜公主卻又插嘴:「皇祖母,旁人家都是點石成金,怎麼到了她這裡,成了金子變石頭?莫不是她把金子悄悄都貪了吧?」
許玉冷哼:那個什麼吏部劉尚書家的那位嫡出的三姑娘算什麼?在寶靜公主面前壓根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