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扛著梯子往下爬啊爬
屋外許玉也豎起耳朵。
屋裡王昀娘不由地發問:「表哥,只是什麼?」
世間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大多數人認為謝絢對謝氏宗族不滿,就一定會偏向外家王氏,王氏也是如此認為。
有人總是喜歡把別人當傻瓜。謝絢只覺得好笑。
「只是她這個人對誰都不設防,過於真誠了,不明白世間之人有背信棄義者,有人面獸心者,有笑裡藏刀者,更有口蜜腹劍之輩,有時候明面上是親人,可這種親人往往掉頭就捅你一刀,偏她眼睛所見即認為真,耳朵所聽即以為真,只要旁人說了,她就會信,我一想起那些欺騙她,傷害她的人,就恨不得將那些人都碎屍萬段,無論是誰!」說完重拳捶桌。
王昀娘嚇了一跳。直覺告訴她,若是她此刻說那些什麼病故啊再娶啊之類的話,那純粹是找死。
明明來了后還聽說謝絢多日都在府衙起卧,壓根沒有回去,她以為兩個人夫妻關係肯定平平的。
她腦子轉的飛快,笑著道:「表嫂是這樣好的人,那我可得好好拜見結交一番,否則豈不是成了終生遺憾?」
謝絢擺著手道:「罷了,不結交也不要緊,她已經有了三五知己,現在對那些人比對我還上心,把人家的事都看得比自己的事還重要,你說世間怎麼有這麼純真的傻瓜?每每叫我想起來,真是又好氣又心疼,反正無論是誰,敢欺負她,我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許玉:「……」
要是有個錄音筆就好了,或者自帶錄音功能的手機也行,把這話錄下來放給王承璧聽,保證能成為他一生的噩夢。
屋外許玉一動不動在走神,屋內王昀娘則是徹底嚇傻了——謝二表哥莫不是中邪了吧?
許玉本是拿捏著準備來「捉姦」的,她氣勢都準備足了,沒想到硬是被謝絢塞了一嘴摻著糖精的狗糧,這可真是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
傳說中「我吃我自己的狗糧」上線,許玉覺得自己的腸胃有點消化不良。
試問這種情況之下,她該怎麼做呢?
是笑一聲,高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還是悄然轉身,權當自己不曾來過?
前者的話,她看了看自個兒,她今兒就是普通出門。
她的腦殼上既沒有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也沒有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幸好頭髮是朝上梳著的,好聽點叫「朝雲近香髻」,在她看來其實就是個丸子頭。脖子上也是空蕩蕩的,沒有帶著赤金盤蠣螭瓔珞圈,連串珍珠項鏈也沒有。
至於身上衣裳,那就更樸素,沒有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也沒罩著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更沒有翡翠撒花洋縐裙,她就一件家常的鵝黃衫子,底下是柳葉裙,遠遠望去,完全就是一盤絲瓜炒雞蛋,還是那種沒拌勻的。這種搭配,除了真愛,也沒有哪個人能消受的起。
許玉這才隱隱約約有點後悔,皇帝要是沒有穿著龍袍,誰知道他是皇帝呀!
子曾經曰過:人靠衣裳馬靠鞍,狗配鈴鐺跑的歡。
咳咳,古人誠不欺我!
屋外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屋內人的注意。
謝絢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這屋子絕對夠亮堂,連個榻都沒有,但是屋裡現在就只有他跟王昀娘啊!
一邊在心裡臭罵江雨江風,一邊急匆匆地繞過桌子往外走。
底下坐在八仙椅上的王昀娘有點懵,起身詫異道:「表哥這是?」
謝絢顧不得回她話,率先拉開門,臉上先帶了笑容。
在許玉看來,這就是妥妥地心虛。
呵呵。
她氣勢更足了!
於是出現了如下畫面。
王昀娘在屋裡,剛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還帶著錯愕;謝絢則笑如春花綻放,從嘴角到鼻翼到眉梢,最後笑意盈滿眼眶,瑞鳳眼含笑,簡直絕殺,叫人毫不懷疑他的欣喜;至於最下面的許玉,穿著都是最簡單的,可是呢,一張圓圓的俏臉在陽光底下白的生動,紅唇微微抿著,下巴微微上揚著,叫人想立即去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三個人差點兒站成一條直線,還是許玉先回神,朝著王昀娘的方向微微挑了一下眉。
謝絢立即扛下她遞過來的梯子,雖然這梯子又短又不結實,要想下台階的話,稍不留神或許會扯著胯骨,造成某種難以描述的生理性疼痛,但他還是勇敢的往下爬:「你來的正好,外祖家的表妹過來探望晉王爺,我們正在這裡說起你,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時隔多日,終於牽到了妻子的小手,謝絢心裡的開心就別提了。
謝絢的聲音不低,屋裡的王昀娘雖然詫異,然而良好的教養已經讓她率先福身行禮:「表嫂好,我是王家昀娘。」
許玉聽見表哥表妹的,不知怎麼就會想起老電影里那黏黏糊糊的「表哥」「表妹」,人家膩歪么,雖然膩,卻不油,但這種事落自己男人身上,卻叫人不舒服。
所以她也行禮,聲音很客氣:「您好,遠道而來,辛苦了。」
她行禮的時候,把手從謝絢手裡抽出來,等行完禮,謝絢又迫不及待地握回去。
謝絢看向王昀娘:「表妹別客氣,請坐。」
說完再看許玉:「天還不是特別暖和,你就穿這麼單薄,手都冰涼了,你再不聽話,小心我寫信給父親告狀。」
許玉可沒想順著他:「本來走動著是不冷的,可惜進了院子就聽見你在高談闊論,叫我聽得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因此一時進退兩難,就吃了兩口冷風。」
她聲音平和著,既沒有挑刺,也沒有玩笑,王昀娘一時覺得這位表嫂十分深不可測,想了想,她覺得還是應以交好為主,就笑著開口:「表哥當然是在誇表嫂。我算是看出來了,表哥對錶嫂一往情深,令人動容又羨慕呢。」
許玉落落大方地沖她頷首微笑:「叫您見笑了。」
謝絢……倒茶的手抖了抖,把茶水灑到了桌上。
許玉接了茶杯,溫聲教訓他:「表妹遠來是是客,理應先給表妹才是。」
從進門到現在約么大半個時辰都沒看見一滴水的王昀娘就:「……」
謝絢正兒八經地道:「這府衙的茶水都是陳年粗茶,我給你倒水也不是讓你喝,只是叫你先暖暖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