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真相
謝絢見許玉沉默不說話,心裡格外難受。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有下一個機會:等車停下,他先下車,然後伸手扶她下去,最後順勢拉住她的手。
在王府里,她總要給他幾分薄面。
但他沒想到許玉不等馬車停穩就起身出去了,下車的動作也很麻利,都沒用上馬凳。
這下輪到謝絢心梗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許玉走到哪,他就追到哪。
進了院子先被那齊呼啦的問好聲給鎮住了。
「縣主安。」
謝絢頓了頓腳步,忍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許玉對身邊人的改口有所察覺,但不認為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個稱呼,又沒喚她「皇上」,值得誰大驚小怪?
謝絢本來還勉強維持著體面,一聽這個頓時全然不顧,一陣風似的將人挾裹進屋。
許玉以為他要跟她吵架,沒想到的確是打架了,卻不是吵的架,君子動口不動手,用嘴打了一架,兩個人的嘴皮都破了,許玉弄了點冰敷嘴唇,他偏要過來蹭,雖然態度還是氣哼哼的,但好歹沒有之前那麼討厭了。
一個人生的好看,本身就具備了一定優勢,若是生得顛倒眾生,那簡直可以引得男男女女飛蛾撲火,明知會受傷也義無反顧。
許玉心裡腹誹著長得好看就是佔便宜,絲毫沒覺得自己其實在某些人眼中也是如此。
可是這樣的佔便宜,會讓某些人有種不自覺的自信,就認為好處是應得的。就像鄉下村裡的某些貌美姑娘,也會心安理得地享受容貌所帶來的好處一樣。
兩個人在屋裡待的久了,出來的時候不意外的享受了眾人的注目,那些注目並不令人討厭,甚至還帶著欣慰,也因此,謝絢絕地自己大度一點,改日再跟她好好說說有關縣主的這個稱呼問題。
但他沒想到自己終究沒得到這個「改日」。
下晌的時候,王昀娘來探望晉王,晉王那邊打發了人來尋謝絢去作陪。
許玉想著正好趁機去跟王承璧談一談,她總要先弄明白王承璧的意思,如果王承璧主動放棄夏如霜,那這件事她也不會插手太深。
如果王承璧是因為自暴自棄,這中間又有謝絢搗鬼,許玉覺得自己有責任去幫這個忙,讓王承璧不要認為自己「不行」。
她想這些事的時候,並沒有挖掘其中更深層的原因,也不知道自己這就把婚姻中的一部分原本屬於對方的責任背負到了自己身上,多數人總是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的成親的,婚姻中的經驗也不是複製粘貼就可以的。
因為是去探問些私事,許玉輕車簡從,只帶了邢媽媽一個人。
王承璧對外還在重傷休養當中,但是其實已經能夠起來了,他人還是那麼爽朗,眉宇間沒有絲毫陰霾。
許玉問候了他的身體,他笑著道:「沒事了,都是些外傷,養養就好了。」
許玉沒打算委婉試探,見他這麼說,乾脆開門見山的問起夏如霜的事:「上次她匆忙回京也是想見您的,只是我們都沒想到是您護衛晉王出京,後來您出了事,我寫信給她,聽說她進京連歇都沒歇就掉頭回來了……」
剩下的不必她再說,王承璧也知道了。
許玉說話的時候眼睛餘光一直關注著王承璧,見他臉上露出驚詫的神情,就知道王承璧應該明白夏如霜的心意了。
夏如霜並非那些順風順水長起來的小家碧玉,她的成長經歷迫的她的思想必定跟其他同齡人有不同之處。許玉愛屋及烏,也是感念到自身,對她多了幾分理解,更多了幾分同情。
也許正是這種好感,讓夏如霜跟許玉一見如故,明明當初是很多人初次見面,但兩個人的友誼反正發展的很快。
所以許玉過來,與其說是擔憂王承璧,不如說是想讓夏如霜往更好的路上去。
但她沒想到王承璧會對她說了另一番話。
「謝絢說的其實也有道理,我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很多,她知道我那種情況之後果斷抽身,這是對的,長痛不如短痛,我也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冷靜的打發人去護送她。」
許玉簡直氣笑了,顧不得心中難受,直言:「那她知道的是事實還是虛假?」
王承璧道:「事實如何,虛假如何,當時的感覺是做不得假的。」
許玉的手指本來擱在桌子上,此刻聽到這種話,猛地往後一縮。
她心底說不出口的失望:「我以為真誠是在您打算跟她締結婚姻的時候就應該存在的一種關係。」至親至疏夫妻,起碼「親」是在前的,不是么?
她說完站起來就要走,王承璧卻變了臉色,嘴唇動了動,許玉沒注意到,連句告辭的話沒有,遭受的打擊顯而易見。
「其實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王承璧骨子裡是個崇尚浪漫情懷的人,他有義氣,看見許玉這樣,心裡也不好受。
等許玉聽見他的話扭頭,他乾脆閉了閉眼,一鼓作氣地把事實說了。謝絢早已跟許大夫表明了厲害關係,那就是留著王承璧的這個「大毛病」,讓京里的人更相信晉王出了事,再沒有餘力去爭儲。
他是護衛晉王安危的一道屏障,是讓晉王繼續在晉地發育的擋箭牌。
許玉的心在茫然中下墜落地。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那好吧。」
然後轉身步下台階。
她本就在陰謀詭計中認識的謝絢,可嘆她如今還覺得謝絢對她的那些情分太重。
其實有什麼重的?
她只不過成了他當時的一個最佳選擇。
怪她把情感跟時事分的太清,忘了真正的大人物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連自己的婚姻也是可以利用的。
她的心底生不出對王承璧的反感,雖然王承璧說了那些利益糾葛,但是沒說什麼自己是迫不得已的屁話。
王承璧追了出來:「這件事不怪謝絢,是我的主張。本來也是因為我大意輕敵,這才導致了眼下的局面。」
彼時許玉已經快要走到院門口,邢媽媽就站在門外的廊下等著她。
她想了想,對王承璧說:「夏姐姐仰慕小舅,說小舅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她的猶豫和遲疑不過是因為覺得出身太低配不上您,她那樣的行徑雖然在很多人看來是離經叛道,但其實是想擁有個繼承您好基因的孩子,現在想想,或許冥冥之中早有註定,您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