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這是幕僚能聽的內容嗎
楚王並沒有隨行,但他其實已經秘密出宮,就跟在隊伍之中。
皇帝見過晉王,又誇了桓王幾句,這才上了轎輦,讓人抬著上山,他還賜了幾個年老的大臣竹輦轎子,何駙馬也在其中。
等到了山寺中的平地之後,皇上召見何駙馬說話:「怎麼樣,找到人了嗎?」
何駙馬搖頭。
皇上也跟著嘆氣:「朕得知晉王當初遇刺的時候,也是如你一般吃不好睡不著,幸虧晉王福大命大,算是過了這一劫。」
何駙馬不想口吐芬芳,就閉著嘴什麼都不說。
皇上又安慰了何駙馬幾句,他上山也沒帶嬪妃,直接把自己要暫住的院子的廂房賜給何駙馬住:「朕得替鎮安郡主看著你,免得你熬壞了身子骨。」
何駙馬這回才露出幾分難過,卻仍舊硬著脾氣道:「狗東西小小年紀惹出了多少事,只會叫我操心,等找回來定然要揍她一頓,再叫她在佛祖面前跪上三天。」
皇上好笑道:「行啊,這是你說得,別到時候又心疼不捨得了。」
何駙馬道:「說了就要做,我不說氣話。」
皇上笑得更開懷:「還嘴硬。」
何駙馬不想聽皇上笑,乾脆告辭。
皇上一路正好累了,便躺下歇著。
何駙馬出門走了一遭,碰見謝絢正在安排人手,直接過來低聲問:「你怎麼把人都派到下面去了?」
謝絢:「……想著山上的事在山上解決,能攔在山上,就不要連累到山下才好。」
何駙馬點了點頭,站在平台上望向下面的藹藹林木,道:「這萬佛寺修繕的不錯,花了你們不少銀錢和功夫吧?」
「她若是在這裡,肯定不願意看到接下來的這一幕。」
事情到了這份上,幾乎沒什麼轉圜的餘地了,恐怕連皇上都心裡有數,只看誰率先忍不住而已。
千百年來,涉及帝位的鬥爭從來沒有止息,能局限在小範圍內解決,對普通百姓來說還算是一件好事。
而在此時,京城謝府里陳景山得知了謝隨舟的打算后,整個人都崩潰了:「大人,兩位公子無論跟兩位殿下都有親,無論哪位殿下繼承大統,只要謝家不倒,那就要重用謝氏子弟,您何不就在此時做出棄車保帥的事?」
自從謝皇后毒害先皇后的事爆出,謝隨舟又再度辭官回了家中,他身邊的幕僚也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個陳景山。
陳景山左右為難。他既覺得易韻是一條毒蛇,說不定連謝家都坑,又覺得謝絢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謝家出事又如何,謝絢照舊在晉王身邊混得風生水起,連皇帝都沒多說,可見將來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
對陳景山而言,楚王上位那很好,謝家是外家,晉王上位,也不會對謝家趕盡殺絕,大不了殺了冷宮裡謝皇后償命,但王謝兩家的友誼還應該繼續延續下去,多結幾門親事,利益更加穩固,晉王到時候也得衡量得失,說不定看在姨母謝王氏和兩位表兄的份上就忍了。
就是沒想到在陳景山這裡「進可攻退可守」的大好局面,卻被謝隨舟解讀成「不得不斷臂求生」,所謂要「斷的臂」自然不是他的胳膊,而是謝絢。
「那逆子自來不肯聽我的話,幸好還有謝縉懂事些,我也不求旁的,只保住謝縉,讓夫人將來看在謝縉的份上,好好活著罷了。」
陳景山懂,不外就是用謝縉的死活來要挾謝王氏,讓謝王氏老實的當謝家的夫人,不要想著搞事。
但是謝絢真的那麼好拿捏嗎?萬一打雁不成反被雁啄了眼,到時候可有後悔葯吃?
陳景山怕勸得多了引起謝隨舟的警覺,只好胡亂說了一句「大人千萬三思」,然後匆忙告退。
他沒敢離開謝府——怕謝隨舟會殺人滅口。
只是叫人時刻關注著謝隨舟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易韻竟在此時上門,陳景山連忙往外頭跑,看到謝隨舟也匆匆出來。
易韻打發了車夫,謝隨舟將角門看守的人也攆走,兩個人本意是說些隱秘的話,沒想到正好讓陳景山方便聽了壁角。
易韻在言辭激烈地責備謝隨舟:「你怎麼敢叫易縝去做那種事?他雖然不姓謝,可到底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敢?」
謝隨舟安撫她:「我讓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否則他跟楚王殿下能有什麼關係?若是連這份心計手腕都沒有,將來又怎麼將謝氏一族給撐起來?」
易韻冷然:「他又不姓謝,為何要撐起謝氏一族。」
謝隨舟往周圍看了看,覺得四下無人,就伸手扶住她的雙肩,擁著她道:「眼下不姓謝,難道日後也不姓謝?我答應過你,定然叫他正大光明的掌管謝家,到時候謝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易韻嗤笑出聲:「你當我是個傻子哄?就算沒了謝絢,那不還有謝縉嗎?」
「謝縉懦弱無能,難當大任,若不是老太爺尚在世,我不願意惹得老父親傷心,早就叫他出京了。等將來過上幾年,讓他帶著沈氏去偏遠的地方為官,這輩子都不用想著回來。」
謝府角門的小屋裡,被五花大綁著堵了嘴的謝老太爺跟謝縉都聽了個全程,看了個全場。
謝縉看見謝隨舟去親易韻的時候就閉上了眼,謝老太爺卻死死的盯著易韻,看著這女人靠在謝隨舟的肩膀上露出個得意又狠毒的笑容。
陳景山聽了壁角,也只是再確認了謝隨舟的愚蠢與歹毒,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只能說謝隨舟比老虎還無情。
就在陳景山絕望的時候,突然腦後一陣涼風,然後他遭了痛擊,耳邊傳來的最後的話語是:
「你不會打死他了吧?」
「沒死,有氣。」
陳景山這才放心的暈了過去,不是滅口就行。
等他醒來,看見的自然是謝老太爺跟謝縉,連忙忍著脖頸上的酸痛去幫兩個人解繩索:「老太爺,大公子,你們這是……」
謝老太爺看向謝縉:「你聽見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也是你該下決心的時候了。」
「祖父就問你一句:是楚王重要,還是整個謝家重要?」
才覺得自己「立了功」的陳景山當即就又跪了,這是他一個幕僚能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