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張維風退役

「還是挺會為自己找台階的，老人不愧是老人！」

「就是，不過總算他自己識相走了，球隊估計要有大運作了。」

「是啊，總算沒賴在俱樂部里養老，其實退役了也挺好的，一直這樣，只會讓他的生涯徒增污點。」

張維風和蘭迪離開之後，會議室里的眾人又好像突然恢復了神采，風言風語的小聲討論了起來。之所以會這樣，還是他們對這個黃皮膚的傢伙沒有什麼喜歡的地方。拉里－休斯的臉色終於沒了輕浮，臉上yin晴不定，眸光閃爍。

他沒有參與討論，而是湊到了總經理約翰遜的身邊，輕聲問道：「真讓人不明白，張維風怎麼會這麼爽快的接受。」

「他不得不接受。」約翰遜淡淡說著。

「為什麼？他連爭取一下都沒呀，就這樣認命了？」那可是兩年將近4000w的薪水！

「不認命又能怎樣，老闆已經下了命令要凍結他了，再說了，接受退役的決定，他還能獲得很多好處。」

頓了頓，約翰遜接著說：「我派人查過他的銀行賬戶，他根本付不起違約金！」

「什麼！！不可能吧~~」拉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張維風在聯盟這麼多年，除了最初的新人合約，他之後幾年至少拿了一億多的薪水，怎麼可能付不起那百分之十的違約金。

「你不懂他的生活，連我這個已經接觸了他很多年的老朋友都看不清他。他是那種大器晚成的人，作為中國人，張維風的身體並不出眾，這是不可彌補的缺陷，可他偏偏憑藉優秀的技術和場上的節奏感將比賽控制在手中。而業餘時間，你根本見不到他，他是一個熱心公益事業的人，而全世界又有著無數需要幫助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的收入都被投在那上面了？」拉里瞪大了雙眼。

「不錯。這些年，他至少花在這上面一億美金。」提到這，約翰遜話語間充滿著欽佩。

「如果這樣，他更應該接受一些廣告代言和商業活動呀。」拉里問。作為nba球員，薪水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收入。

「這種事強求不得，即便缺錢，他也不願這樣做。沒人知道其中的原因。」約翰遜說。

「你沒有調查到？或者說，沒有什麼猜測？」

「他是孤兒，這應該是最可能的原因。」約翰遜懦懦說道。

「哦。」拉里－休斯低低應了一聲。

「好了，不提他了。老闆今天有事，托我帶了他珍藏幾十年的美酒為你慶祝一下。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呀，球隊以後完完全全靠你了。」約翰遜笑著說。

「呵呵，那就先謝謝了。至於球隊，有我在，只等明年，明年球隊就該真正的翻身了！」手裡握著冠軍魂戒指，拉里－休斯神采飛揚。

下雨了？

在離開球館之時，張維風也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以來，他除了打比賽就是訓練，根本沒有什麼業餘生活。

持續了那麼多年的生活節奏，突然被打破了，著實有些難以適應。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頹廢，伸手取出裝在兜里的煙，塞在嘴裡。伸手點上，就立刻被雨水澆滅，再點上，又被澆滅。

走著，走著，突然張維風歇歇斯里的喊了起來：「md，抽根煙都不讓，該死的老天。」

雨越下越急，就像老天在回應張維風的質罵。

雨水打濕了他的肩頭，接著是身體，直到整個人濕透。

張維風只想就這樣走著，他需要好好想想，想清楚自己以後要怎樣生活為止。誰知天公也不作美，隨著雨越下越大，路上已經是水汽一片，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頹廢歸頹廢，可張維風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感覺到雨滴落在臉上的生疼，他不由得左顧右看了起來。

已經是凌晨了，球館周圍的燈光早已經是寥寥無幾了。

雨水一遍一遍的沖刷著地面，水汽森森，張維風感覺到自己的眼前開始模糊了起來。身上冰涼刺骨，他開始加快了腳步。而前面就是出口，一片霓虹般的通明，他知道那裡是鬧市，或許有避雨的地方。

「哧~嚓~~嚓嚓~砰~~~」在張維風迷迷糊糊的進入鬧市之時，突然耳邊一陣急促的車鳴，緊接著就是嚓嚓的剎車聲。不過由於地上雨水太多，對方想剎車早已不可能了。

腦子因為緊張，瞬間清明了起來，之後便感覺到身上像散架了一般，刺入骨髓的痛，整個人暈眩了起來。

張維風在失去意識時，仍然心有不甘：「我艹，完了，以後絕不能罵老天呀。」

正是人在做天在看，張維風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接連的霉運，讓張維風心裡的頹廢感愈勝了起來。

其實，早早離開也是不錯的。張維風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隨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而恰在此時，遙遠的天際出現了一道七彩的極光。

第二天一大早，整個美國就亂成了一片。因為，被稱為「冷血殺手」的張維風退役了，在30歲這個黃金年齡退役了，更讓人吃驚的是，他消失了，毫無蹤跡可尋。

「看到了嗎？這就是他的座駕。」指著一輛破舊的私人轎車，總經理約翰遜向記者說。

「哦？這顯然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沒開車離開，那他能去哪呢？」盯著眼前這個連品牌都看不出來的車子，espn王牌記者頓時愕然。

「這就奇怪了，周圍數個街道都沒有他的蹤跡。難道他還能憑空飛了不行？」

「就是，都是聯盟里的老球員了，難道還要靠這些伎倆來吸引外界的關注？怪不得會被邊緣化了。」

看著周圍嗡嗡的記者群，約翰遜掛著耐人尋味的笑。

「約翰遜先生，聽說張維風已經選擇退役了是么？」一些資深記者很快回過神來，並沒有加入討論之中，而是想起了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是的，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球隊也是多次挽留，不過成效不佳，他堅定要離開了。作為球隊上個時代的領軍人之一，老闆選擇了尊重。」約翰遜臉上很惋惜的說。

「作為奪冠的功臣，那張維風的球衣會不會被退役呢？」一個中國記者輕聲問道。

「這個需要球隊管理層來決定的，他做過球隊的領袖，我相信老闆們會對此做出正確的決定的。」約翰遜仍然一直面帶微笑。

「有什麼問題，大家還是等到一會兒在球館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再問吧！」不等記者們發問，約翰遜以在安保人員的護送之下離開了地下停車場。

中國，籃球之都，正籠罩在一片生機中的城市，南鋼。

這是形成於幾年前的一座籃球之城，此刻大街小巷早已是人聲鼎沸。

「出什麼事了？」張毓珊茫然地東張西望，剛剛起來，準備晨練跑步。一出門卻感覺到一陣突兀的沉寂。而對面的體育超市前已經圍滿了人，人真的不少，甚至有幾個還是擠在了馬路之上的。面朝南面的牆壁之上，是一面200英寸的液晶屏，上面播放著一組組籃球畫面，聲音在半空中回蕩著。

出奇的安靜，所有人就那樣靜靜立著。似乎把方寸之地當成了電影院一般，整齊劃一的抬頭望著大屏幕。張毓珊也很快聽到了直播員的聲音，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被反反覆復的提著，張維風。

屏幕上所播放的，赫然就是張維風的職業生涯中的經典時刻，直播員也是極盡煽情的說著他在nba聯盟奮鬥的這些年曆程，遺憾、成就和榮譽。

兩次nba總冠軍獎盃，昔日的鋼鐵三角之一，奪冠陣容的主力球員。一次獲得總決賽mvp，七次入選了全明星，一次最佳一陣，三次最佳二陣。一次得分王，一次三分王，一次常規賽mvp，等等。這些榮譽將會永遠被載入史冊。

張維風雖然身體素質一般，但他卻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和超高的籃球智商在nba站穩了腳跟，作為中國第一個真正走出去的外線球員，他是所有人的驕傲。

雖然現在的影響力也許不及「小巨人」姚明，但是這偉大的個人榮譽絕對是名人堂級別的。

但因為他的性格，幾乎絕大多數人認為，在張維風退役之後，恐怕會成為第二個鮑勃－麥卡杜。註定被低估，遭不到應有的對待。

「下面就讓我們共同來緬懷一下張維風一系列的精彩時刻吧。」直播員用低沉帶著悲腔的嗓音說道。

之後，大屏幕之上便開始播放特別製作的張維風所向披靡的戰鬥鏡頭了。

沒有歡呼，沒有叫好，所有就這樣靜靜站著，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他們知道，今天過後，張維風也就真的成為歷史了。

在這裡面，有很多人是張維風收養的孤兒，也有很多都是受過張維風資助的，他們的腦海里永遠記得這個只會淡淡微笑的安靜的傢伙。

有些人開始惋惜張維風當年犯下的錯誤，有些人則是感慨張維風最近幾年的糟糕境況。

早上九點，nba也正式宣布了張維風的退役。

新聞發布會上，沒有見到張維風，這個古老的傢伙又沒來參加，這可是他的退役發布會呀。總經理約翰遜出示了雙方簽署的解約書和經過張維風簽字的退役聲明，並且聲稱拒絕了球隊多次挽留之後，張維風已經離開了球隊。

畫面不停的閃動著，扣籃、絕殺、怒吼，直播員還適時地進行這解說，漸漸到了最近幾年的頹廢。

縱觀他的職業生涯，一些人也在此刻猛然理解了張維風，不喜歡他的人，也在此刻閉上了嘴巴，沉寂，或許才是對這個在nba奮鬥多年的老將的尊重。

漸漸地，人群中隱隱約約傳來抽泣的聲音，張毓珊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便轉身跑進了屋內。沒了注目之人，她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知道你過得不開心，為什麼你不回來？你難道不知道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嗎？那些東西真的值得你這樣嗎？傻瓜，傻瓜~~」滿眼淚花，張毓珊突然喃喃自語了起來。

也許是極度的悲傷，她只是趴在床上，沒了聲音。

也許是睡著了，她會在夢裡見到朝思暮念的張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