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深藏功與名三十五

見月大師故意有意無意地把線索指向小皇帝，就是想利用秦泰親口說出小皇帝下毒的所謂事實。再利用出雲公主散布的小皇帝妃隆慶皇帝親生兒子的謠言，把小皇帝一家人逼到絕境。潞王因為兒子死了，自己又一直被哥哥小皇帝一路壓制著，再加上所謂的美好未來，他一定會想其他的王爺求助。希望大家為他主持公道，這些所謂的王爺們看熱鬧都來不及，當然想親眼瞧一瞧這種骨肉相殘的局面了。

第二步，出雲公主假意裝出一副幫助潞王出頭的樣子，實際是暗中聯絡諸位王爺反對小皇帝。一旦王爺召開宗親大會，這些不怕事多的王爺們一定會把事情鬧大。小皇帝一定會被趕下台，潞王也會因為生母李太后的緣故不可能有機會當皇帝。當諸位王爺各自打算自己當皇帝的時候，出雲公主會拿出張月娥孩子的玉璜，證明這個孩子是嘉靖皇帝朱厚驄親孫子，原景王的親生兒子，按照皇室順位繼承次序他才是最有可能順位當皇帝的人。到時候已經是禁衛軍指揮使的見月大師掌握京城軍權，出雲公主夫妻在名義上佔領了主動權，再派出死士控制或者殺死諸位有反對意見的王爺們，這個江山一定是他們的了。

張月娥交代了一切，只希望臨死之前小皇帝和秦泰答應她三個要求。第一個要求，希望在臨死之前讓她見一見那個自己生下后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親生兒子。作為一個母親她真的太希望看一看自己的親生兒子了。這個兒子才是讓她最牽挂的人，也是因為為了這個兒子她才走上這條道路的。也就是說為了這個兒子，她什麼都願意付出和奉獻。第二個要求，希望帶著孩子一起去給景王上一個墳。在她心中並不把徐家大少爺當自己的丈夫，她認為景王才是她唯一的男人。就算成為不了景王名義上的真正合法妻子，她也算是景王的妾室。這些年來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從來沒有給景王上過墳，如今要死了希望親自給丈夫景王上個墳，做一下為人妻的應盡義務和責任。第三個要求，就是兩個孩子一點也不知道真相，更加沒有參與過這個陰謀，希望小皇帝看在這兩個孩子和小皇帝從血緣算起是堂兄妹的關係上，給他們一個活路不要殺了他們。

小皇帝最後還是答應了張月娥的要求，允許她最後見一見親兒子，允許張月娥帶著一雙兒女去給景王上墳，允許張月娥的兒女不死終生監禁。張月娥這才心滿意足地跪下，向小皇帝一家人跪下，了結了裕王和景王兩兄弟幾十年來的恩怨情仇。這就是皇家，要是在平常老百姓家裡就算倆妯娌矛盾再大也不過吵吵鬧鬧分家而已，也只有皇室才會有這種兩兄弟變成不死不休的仇敵局面。連累著下一代也因為這個生活在仇恨之中，一直延續下去。這也算是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至少小皇帝和這對孩子的下一代不會也不用再為這筆恩怨買單了。

出雲公主夫妻也被小皇帝下令暫時關押起來，諸位王爺暫時留在驛館不得和外人接觸。至於出雲公主和一些別有用心的王爺們的結果，小皇帝不用和秦泰說明，也不需要秦泰插手。秦泰知道這些皇室的人雖然不會馬上死，但是結果也不會好過，不是過一段時間后秘密處死就是終生監禁起來。小皇帝可以放過那對孩子，是因為這對孩子太小又不成氣候，不會影響到他的地位。出雲公主和這些王爺就不一樣了，他們有身份地位，也有一定的號召能力，這些人一定不會被小皇帝輕易放過的。

秦泰夫妻忙著準備結案報告，小皇帝卻在和出雲公主等人談判。原來出雲公主夫妻留下了後手，諸位王爺也擔心自己不安全留下了后招。就在小皇帝把諸位王爺和出雲公主囚禁后不久，各地傳來不少的消息，特別是一些京城不遠的地方。這些地方突然發生部分將領壓制不住下面的軍官，一些下級軍官聯合起來要求朝廷放了諸位王爺的事情。各地藩王府的情況也不妙，一些藩王世子說要聯合起來進京接他們的父親回家，不然的話就要小皇帝趕下台去。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為了不讓天下人都知道這種皇室內部失和的消息，小皇帝不得不坐下來和諸位王爺談判。諸位王爺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他們希望小皇帝不要追究他們的過錯，同時馬上放他們回去。出雲公主的要求就比較多了，第一就是小皇帝放了出雲公主一家人離開京城，他們將一輩子不再回京城。第二小皇帝要發誓一輩子不能有意無意地加害景王的兩個孩子，讓他們自然死去不得折磨他們。第三這次事件是一個誤會，皇室內部沒有發生內鬥，張月娥不是景王的女人，見月大師不是倭寇後代，永安寺也沒有收留過倭寇和倭寇的後代。無論是民間還是歷史上不能出現有關報道，這永遠是皇室的一個秘密。

為了皇位，為了江山穩固，為了皇室的名譽，為了天下繼續尊敬朱姓皇室，小皇帝只好答應了這些條件。小皇帝派出張誠去知會秦泰夫妻，按照等級商量好的修改案件結論，第二天當眾公開。張誠找到了秦泰夫妻，秦泰夫妻並沒有馬上答應，因為秦泰夫妻不是一個沒有做事準則的人。秦泰讓張誠給小皇帝帶一句話，這句話也是秦泰經常說的，「真相只有一個，真相是不允許串改或者修改的。」

小皇帝聽了張誠的轉達，小皇帝好久沒有說話。最後小皇帝自言自語地說道：「事關皇室的名譽和天下的安危，真相其實並不重要。一個人知道太多不好，知道越多越危險。既然這個秦泰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原則，要把這個事情公開出去，就等於要推翻大家的決定了。秦泰夫妻已經知道太多了，就沒有必要留下來了。」

一邊的張誠聽了后馬上領會了小皇帝的意思，張誠轉身離開了乾清宮。小皇帝依然一個人站著自言自語：「這是張誠自己領會的意思，不是朕下達的命令。朕從來沒有下達過任何處理你們夫妻的決定。朕沒有想過要真的殺了你們，只不過你們真的沒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秦泰啊秦泰，你真的太聰明了，聰明地讓朕都有點怕你了。你要活著的話，朕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張誠並沒有馬上去找秦泰夫妻，而是去把張月娥和見月大師接到了秦泰夫妻那裡。見月大師已經被挑斷了四肢筋脈，想要站都站不起來了。張月娥完成了所有的心愿，見到了兒子，和女兒兒子一起給景王上了墳，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頓相對比較豐盛的團圓飯。臨走的時候沐小月和張月娥兒子跪下來給張月娥磕頭叫了一聲娘，張月娥覺得心滿意足了。張月娥不但已經不再記恨秦泰夫妻，而且還開始感激秦泰夫妻起來，要不是因為秦泰夫妻的話，她不可能和自己的孩子公開見面。為了孩子的安全，為了孩子的未來，為了不讓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張月娥極有可能和孩子一輩子不能相認，哪怕自己的兒子當上了皇帝也一樣。如今事情明朗了，沒有必要隱瞞了，張月娥終於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給了孩子們。她不用故意躲著不見兒子，更加不用再繼續偽裝成親生女兒的奶媽叫自己的女兒「大小姐」了。孩子們發自內心的一聲呼喊，終於讓張月娥徹底清醒了，什麼恩怨情仇，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江山天下，都沒有一家人在一起重要。

張誠把一張事先寫好的結案陳詞交給秦泰夫妻，秦泰夫妻看了之後並沒有說話。張誠嘆了一口氣，在這張所謂的結案報告上胡亂簽了一個誰也看不懂的名字后，拿著結案陳詞離開了秦泰夫妻的房間。不久之後秦泰夫妻房間突然起火，當不遠處看守這裡的東廠的人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失去了控制。張誠的人留在了現場主持大局，但是他們不讓任何人靠近現場。大火一直燒一直燒，等大家得到上級確實命令救火后撲滅大火的時候，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了。秦泰夫妻房間裡面什麼都燒沒有了，只留下了一男一女兩具已經變成焦炭的屍體，懷疑是秦泰夫妻的屍骸。

第二天張誠拿出所謂的結案陳詞，宣布這是秦泰夫妻親筆所寫的結案陳詞。張月娥冒充景王之妻企圖混淆皇室血脈，見月大師是一個無德的人，勾結**張月娥做下了害人的事情。潞王等人的孩子是被他們有計劃地毒死的，事後還要誣陷王皇后和皇室，事情敗露之後兩個人失蹤了。現全國海捕這兩個罪犯，任何衙門抓到此二人就可以直接處決，不用押送到京城重新審核處理。

張誠又拿出一張聖旨，上面有小皇帝的親筆。意思是秦泰夫妻破案有功，本應該好好獎賞的。沒想到秦泰夫妻房間昨晚突然失火，燒死了秦泰夫妻。現追究伺候秦泰夫妻的小太監小宮女數名，不是杖斃局勢趕出皇宮。追封秦泰夫妻為忠烈義士，秦泰官復原職加封一級，妻子展小小封為愛國俠女。秦泰夫妻的事迹允許後人寫下來流傳後世，但是為了朝廷的法度和影響，官方書籍裡面盡量不要過多敘述秦泰夫妻的事情。秦泰夫妻兩人的屍骸交由禮部處理。

秦泰夫妻的喪事還沒有辦完，諸位王爺就被小皇帝禮送出境，出雲公主一家人也以散心的名義離開了京城。仇小球帶著秦泰夫妻的骨灰離開了京城，就在仇小球離開后的第三天，馮保這才趕回京城，可是失去了和秦泰夫妻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馮保雖然得到了不少的獎勵，但是馮保一點也不高興。馮保最後拜別了主子李太后，一個人回到了老家，和養子吉祥安度晚年，不得理會朝廷和皇室的事情。

小皇帝帶著張誠私下來到被燒毀的房屋前面，張誠沒有告訴小皇帝真相，小皇帝也沒有問張誠張月娥和見月大師的去向。小皇帝或許知道了一些真相，但是小皇帝沒有點破，張誠也沒有直接彙報。張誠只不過把秦泰的話帶給了小皇帝，秦泰希望小皇帝不要隨意廢了王皇后，也不要太過分相信陳太后，對待臣下好一點。小皇帝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說要遵守約定。

不久之後陳太后突然病重不起，李太后請來最好的大夫依然沒有留下陳太后的性命。王皇后也得到了小皇帝的保證，小皇帝雖然依然不會來王皇后這裡過夜，但是小皇帝保證不會廢了王皇后，除非王皇后真的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李太后也好像想明白了，不再經常讓潞王夫妻進宮，潞王安安心心在自己的地方當藩王。

仇小球後來沒有當官，在老家開了一個學院，專門教授學生們如何屍檢和觀察現場。仇民夫妻後來也來幫忙，學院的學生畢業后大多被各地衙門請去當仵作。雖然這個行業不是什麼出人頭地的好職業，但是講的是良心為死人說話，所以也是有不少人願意做的。學院的生源一點也不用操心，學生們也比較和睦相處，因為這個行業競爭不激烈，也沒有大的發展前途。畢業的學生們有時候也會回來幫助老師上課，或者是在一起交流經驗。大家把自己的經歷和經驗寫下來，供以後的學弟們學習和借鑒。所以這個學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大的，但是在地方和衙門裡面口碑不錯，也存在了數十年，直到天下大亂，滿清出關的時候才徹底停辦了。

學院看大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丈夫不識字只會擺弄花草。妻子脾氣不好喜歡教訓不聽話的學生，但是十分聽丈夫的話。兩夫妻每天看看大門，晒晒太陽，種種花，有時候去山上采一些草藥，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有時候大家也會看見山長仇小球會和這對夫妻一起喝茶聊天。但是學院的人誰也不知道仇小球和這對夫妻的關係，只不過有心人發覺作為學院一把手的仇小球對這對夫妻很尊敬。有一個學生家長說他們夫妻真的和當年的秦泰夫妻很像，可是學院的人再三聲明此夫妻不是秦泰夫妻。秦泰夫妻已經死了，是朝廷親自下的結論，這是不會錯的。這對夫妻只不過是一對鄉下夫妻，絕對不會是赫赫有名的秦泰夫妻的。

明萬曆三十一年秋，已經年過中年的小皇帝在自己的寢宮休息，突然收到一封錦衣衛的密函，看了密函之後小皇帝好久沒有說話。第二天小皇帝突然要吃素一天，誰也不知道小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小皇帝在私人日記裡面寫下了這麼一段「昨日收到消息，秦泰夫妻死了。準確的說是秦泰死了，他的妻子不願一個人活著也跟著走了。朕最後兩個恩人也走了，朕再沒有虧欠和牽挂的人了。朕只對不起他們夫妻兩個人。將來在下面遇上了，朕一定親自向他們道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