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誰

三年前，喬默遭遇了一場車禍。

這場飛來橫禍讓他作畫的左手徹底殘廢。

痛苦，悔恨，低沉。

一切消極的情緒如同夜晚鬼魅，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然而喬默卻沒有對外宣布這件事，只是請了兩個月的假，病好之後，只是給負責自己漫畫的編輯說不會再繼續畫下去了，從此消失在漫畫圈中。

他隱姓埋名，離開作為庇護所的中城區，四處漂泊，一路上見識到了許多人情冷暖。

最後來到清風鎮定居下來，每日都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出門，用不熟練的右手練習畫畫。

喬默娓娓道來，彷彿在敘述別人的故事，語氣和眼神都出奇的平淡。

「我的左手雖然能動，但就比正常人而言，幾乎不能用。」

「這幾年我都在鍛煉自己的右手，但就像你看到的那樣，現在只能畫成這副樣子。」

「要是我不說，誰都看不出來我的手有問題。」

靈肆聽完心中五味雜陳，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世間疾苦的人，原來不止一個失憶的自己。

靈肆本以為自己失憶被趕出救助站，身無分文已經足夠可憐。

「不用擔心我，現在我已經挺過來了，也認命了。」

喬默捋了捋越長越長的頭髮，笑著將靈肆送出門。

「時間很晚了，回去吧。這件事，還請你保密，不要告訴別人。」

這個別人指的是誰，靈肆自然明白。

靈肆走後，喬默看著滿地的碎紙和線稿，眼中的瞳孔一瞬失了焦距。

他怎麼可能認命呢？

他根本不會相信這是他的命。

左手既然廢了，那他就用右手來畫。

右手不行，他就用雙腳、用嘴巴去畫。

除非老天把他弄死，否則什麼險阻都別想攔住他。

「唐禾……希望你不要怪我……」

月冷星稀，清風徐徐。

夜色朦朧的街道上，顯出幾分荒涼的氣息。

薄溪行動敏捷，穿梭於鎮上的屋頂之中。

一襲黑色皮衣緊緊把他的身軀包裹住，露出健碩且爆發力極強的雙臂。

手掌戴著同款類型的戰術手套，方便攀登。

筆直修長的腿上蹬著一雙長靴，看起來幹練十足。

月光將他身體籠罩，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看起來柔軟而美麗。

男人迅猛而又優雅，猶如頂級捕手獵豹，步伐迅速，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依舊保持著極穩的步伐。

棕金的瞳孔發出淡淡光芒，彷彿帶著某種神秘的魔性，令周遭萬物失去顏色。

在黑暗中看清東西對薄溪來說不是難事，他的腳底輕輕踩過瓦片，細小的摩擦連聲音都聽不太真切。

忽然，薄溪頓住腳步，側耳聆聽，萬分警惕起來，然後向著一處方向緩慢移動。

幽暗的通道里，一道鋒利爪刃閃著冰寒的殺意，直衝他的胸口刺來。

薄溪卻恍若未聞，只微眯眼眸，單隻徒手接住。

手腕翻轉，一柄長刀憑空出現在另一隻掌中，旋轉著倒回喪屍的脖子上。

刀尖沒入血肉，深入見骨。

「嘶啞……」

薄溪抽回自己的刀，他低頭俯視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的喪屍，漂亮的臉蛋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

長靴踩過它的頭顱，繼續趕路。

唐禾的庭院已經沒了人，地上只有零星的幾片落葉，四周十分靜謐，黑漆漆一片。

房間里的傢具並不多，都是些常用物品，不過薄溪也不是為此而來。

既然唐禾生活在這裡，還能使用聯網，那麼一定會留下強烈信號源之類的東西。

只要他能找到這玩意，比他自己做的信號要強。

當然，前提是唐禾還沒來得及帶走的話。

轉了一圈，薄溪走了沒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有獵物出現在這裡。

已經被他盯上，就算藏起來也沒有意義了。

薄溪行站在原地，靜默等待著對方的到來。

幾秒鐘后，門外傳來一陣細碎腳步聲。

微弱的光線下，是一張年輕稚嫩的面容，臉龐白皙乾淨，嘴唇殷紅，眉眼狹長，目光銳利。

他穿著黑色唐裝，領口微敞，露出喉結和鎖骨。

華貴的絲綢服上紋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黑龍，似乎要從衣服里破土而出。

薄溪知道他，是唐禾身邊的那個隨從，名字似乎叫阿三。

「你是……靈小姐身邊的那個男人。」

阿三皺了皺眉，他奉小姐的命令回來拿東西，沒想到這裡竟有其他人，而且這個人的隱匿功夫實在不錯。

「你到我家小姐的院子里來做什麼？」

薄溪抬眸，一言不發盯著他，琥珀眼裡閃過一絲殺意，思考是否要在這裡把他殺掉。

阿三雖然感應到他的敵意，但仍然毫無畏懼。

「不說話？」

這一瞬間，薄溪動了。

他的動作凌厲而快速，阿三猝不及防被逼退半步。

他握緊拳頭，反擊過去。

薄溪不躲不避，與他硬碰硬。

他一拳砸在薄溪肩膀上，薄溪像沒有痛感似的，順勢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折。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劇痛令阿三忍不住悶哼出聲，他忍耐住疼痛，右腿橫掃而出。

薄溪早有準備，鬆開阿三的胳膊，一把抱住他的膝蓋，左膝跪地，右肘狠狠撞擊他的背部，同時趁他吃痛之際，掐住他的咽喉。

他在測試阿三的實力，雖然看起來他好像在完全碾壓對方，但事實上他放了很多水了。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阿三的脖子會被他直接擰斷。

此時阿三呼吸困難，掙扎了幾次都沒能擺脫桎梏。

他一向對自己武功頗有自信，現在卻被一個不知底細的傢伙壓制住得動彈不得。

也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身手產生懷疑，不應該啊，他怎會如此之弱。

阿三動了動喉結，幾乎是啞著嗓子開口道：「你在這裡殺死我，小姐會立馬知道的。」

薄溪自然不會當場殺死他，而是打算和阿三進行一場交易，況且如果之後阿三沒了，很多事會比較麻煩。

「你的主人似乎很喜歡那個叫喬默的漫畫家。」

薄溪突然開口說話，合成出來的電子音冷漠無情，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阿三怔住，瞳孔有一瞬間緊縮，這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

「你……你到底是誰？！」

薄溪自然不會回答，他將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阿三的臉頓時蒼白一片。

「安靜，我不會殺你，我要你給我進行一場交易。」

「不會為難你，聽清楚了就點點頭。」

阿三身上冷汗一直往外冒，聽到薄溪的話也只能選擇順從。

薄溪這才緩緩放開掐住他脖子的手。

「現在屋內住的人太多了，答應我的條件，我會和靈肆儘快在別墅里，你的主人也會和喬默更加容易相處。」

薄溪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只冷冷地說出這句話，就像是給玩家發布任務的npc。

阿三咬牙，知道薄溪在威脅他，但除此之外他沒有別的選擇。

「我、我答應你，但這一切，我家小姐有權知道。」

「沒問題。」

薄溪答應得很快，他的本意就是要和唐禾交涉，反正之後沒有了利用價值，殺了便是。

「但不能被靈肆知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

阿三心中暗付，看來靈小姐才是他的主要目標，而且她應該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聲音是這副模樣。

看來他得找機會提醒靈小姐，務必多加小心。

「那麼，你的條件是什麼？」

別墅里，靈肆還沒睡。

直到深夜，她房間里的檯燈都還是亮著的。

書桌上羅列著幾張草稿紙，靈肆正在構思睡前唐禾交給她的任務。

關於製作軟體的具體信息，什麼名字、軟體造型、顏色、主要功能……

靈肆想了很多，但都不盡如意。

一是她沒有美術功底，二是軟體製作處於她的知識盲區。